去magic mike是许沉的心愿之一。
许沉留给孟轻的代办事项,她昨夜一下完成了两项。
其一是看magic mike秀,其二是大胆且疯狂地和男模互动。
这两项,孟轻都办到了。
伦敦是孟轻欧洲行的最后一站。
孟轻的假期即将结束。
在伦敦的最后一个傍晚,她去看了紫色的泰晤士河。
傍晚的泰晤士河美到让人失语。
孟轻拍下一小段视频发给许沉。
她和许沉的聊天界面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只有单方面的发送消息,对话窗口一排下来都是绿的。
孟轻看着手机发呆,忽然有个英俊的外国男人主动过来搭讪。
他们简单聊上两句。
外国男人问她:“Japannese?”
孟轻脸色当下就不好了:“No!I’m chinese!”
外国男人尴尬一秒,不知道孟轻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末了,孟轻又用中文说:“我是中国人!”
没礼貌,上来就骂这么脏。
外国人讪讪然走开。
孟轻视线一瞥,忽然发现站在十米开外的傅晏归。
他个子高,肩背宽,腰却窄,哪怕是随随便便套上一身休闲宽松的T恤搭工装裤也帅得让人眼前一亮。
傅晏归遥遥看着她,嘴角的笑比AK还难压。
他朝她走来:“今儿不哭,改生气了?”
孟轻委屈抱怨:“他一上来就骂我,没礼貌!”
傅晏归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有意思,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个姑娘都有趣,他耐着性子问她:“他骂你什么?”
孟轻嘟囔,显然还没消气:“他骂我是日本人。”
傅晏归了然:“那是骂的挺难听。”
“是吧。”
有时候傅晏归觉得孟轻就像是被江南水乡的烟雨愁腌入味儿的南方姑娘,可有时候傅晏归又觉得她像个大大咧咧,不解风情的北方姑娘,自有一段他人无法突破的纯真。
也不知道以后是哪个死小子有这么大的福气,得到她这样变化莫测,处处是惊喜的姑娘。
莫名的,竟然生出几分羡慕。
羡慕那个素未谋面的死小子。
察觉到自己的荒唐念头之后,傅晏归自己都吓了一跳。
傅晏归转移话题问孟轻:“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
后天她就该回去上班了。
孟轻原以为傅晏归还会问她点什么,可他没有。
再一次遇到傅晏归之前,孟轻发自真心地以为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相遇。
孟轻没想到他们下一次相遇来的这么迅速。
回国的航班上,孟轻隔壁座位坐的是傅晏归。
发现傅晏归就坐她隔壁这一秒,她很意外。
相比于孟轻的意外,傅晏归显得很淡定,像是登机之前就已经知道孟轻坐他隔壁。
孟轻:“你也今天回国?”
“嗯,事情忙完了。”
傅晏归带着付娜绕欧洲玩了这么长时间,那丫头终于肯乖乖回去上学,他也算是功德圆满,总算可以回去和傅振荣交差。
孟轻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不合时宜地问起傅晏归之前的女伴:“你自己一个人回?不带那两个女生走?”
傅晏归皱眉。
两个女生?
其实问完孟轻就后悔了。
傅晏归虽然帮过她几回,可他们不熟,哪怕只是随便聊,她也不该从这儿找突破口。
“那天那个是我妹,她不肯上学,我过来收拾她。”
孟轻没想过傅晏归真会和她解释。
傅晏归靠着椅背,懒懒散散觑孟轻一眼问她:“等会儿,你说还有一个,谁?”
孟轻:“没谁。”
傅晏归想了一秒,忽然反应过来孟轻指的是谁。
“早看到我了?那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我们不熟。”
他们不熟的情况下,她主动打招呼不成了套近乎,多冒昧。
傅晏归半是自嘲,半是调侃,他轻哂:“是不熟,到现在连个名儿都不肯说。”
孟轻沉默。
一路上傅晏归基本都在睡觉。
飞机落地首都国际机场,傅晏归终于醒过来。
经过空乘身边,孟轻听到空乘说:“傅先生,您慢走。”
孟轻坐头等舱的机会不多,在她为数不多的头等舱经历中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空乘特意向某一位乘客问好。
这让孟轻开始好奇傅晏归的身份。
分开前傅晏归又一次问她:“还不打算告诉我名字?”
“下次吧,下次再遇上我就告诉你。”
傅晏归眉尾一挑,言语间全是自嘲的意味:“也是,我们不熟,没道理告诉我名字。”
回国第二天,孟轻返岗上班。
时差没倒过来,一整天孟轻都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
其实她同事们也没好到哪里去,个个都困得眼皮打架,玩手机提精神。
头顶上的中央空调每一个出风口都系着一小段红绸。
夏日的每一天中央空调定时定点开启,红绸也定时定点扬起。
没事的时候孟轻喜欢看着那些飘扬的红绸发呆。她觉得她的人生就像那些红绸,人生的每一步,每一天定时定点重复着无聊又乏味的生活。
而在欧洲偶遇的那个人就是她枯燥人生中仅剩的一点不可求的快乐。
孟轻的领导赵淑从孟轻背后冒出来,阴阳怪气她:“出国玩了大半个月,心都野了?你这一天干多少活了?”
孟轻淡淡回应:“今天的活都干完了。”
赵淑又说:“今天你的活干完了就没事了?你明天不干活?”
周围的同事玩手机的玩手机,打盹的打盹,赵淑谁也不盯就只抓着她不妨。
孟轻也不再搭理赵淑。
许沉还在的时候不止一次劝孟轻赶紧把她这破工作给辞了,一个月都不到三千的工资,却摊上一个周扒皮一样的领导,活像旧社会的地主,一刻钟都见不得手底下的人闲着。
许沉养一个孟轻绰绰有余,孟轻原来也打算等过完年就辞职。
没想到这中间却又发生变故。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孟轻打卡下班。
孟轻刚想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回家,马路边上突然有人按喇叭嘀她。
孟轻一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车。
她认得这辆车。
66666的车牌号,想忘记也很难。
很久之后孟轻才知道傅晏归开的这辆车是卡宴。
孟轻抬头看向车子里的人。
男人眉目冷峻,一如那个深夜沉默不语等红绿灯时的样子。
傅晏归在车里看着她,他没说话,眼神也没有任何暗示,可孟轻却在他无言的注视下读懂他的意思。
他让她上车。
成年男女之间的游戏,说隐晦也直白。
孟轻走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又遇到了。”
傅晏归欲盖弥彰的解释一句:“嗯,路过。”
在巴黎孟轻的身份证先被送到他手上,他要查她在哪儿工作完全没有难度。
所以与其说是碰巧路过,倒不如说是他刻意制造这次偶遇更贴切。
傅晏归语气很轻,像是要揉碎她理智:“我请你吃饭。”
秋天的傍晚气温下降很快,孟轻里面穿的还是短袖,不过外面已经套上一件衬衫外套,蓝白格纹,和那天傅晏归在英国穿的那件条纹差不多。
孟轻没和他客气,上车之后系上安全带说:“好啊。”
傅晏归笑:“想吃什么?”
“新疆菜。”
傅晏归问她之前,其实她是想等回到小区随便打包点什么对付一顿。
大概是之前的欧洲行玩得太嗨,今天她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恹恹的,没什么胃口,也没有想吃的。
可奇怪的是刚才傅晏归问孟轻的一秒,她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新疆菜这三个字。
傅晏归思考一秒:“成,我知道一家新疆菜还不错。”
他们的去的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厅,主厨是新疆人,味道确实不错。
孟轻最喜欢那道哈密土豆焖羊肉,据主厨介绍这是新疆哈萨克族的一道家常菜,本地人烹饪这道菜都是用羊油,但外地人觉得羊油味重,所以他们改用清油烹制。
孟轻还喜欢那道碧绿番茄盅,香醋可口,吃起来层次丰富。
吃过晚饭,傅晏归开车送孟轻回去。
因为时差没倒过来,孟轻直接在车上睡着。
孟轻睡的太香,傅晏归都不舍得叫醒她。
过了半小时,孟轻醒过来:“已经到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你睡的这么香,怎么好打扰。”
孟轻解开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
傅晏归笑笑,带着几分调侃:“这就走了?”
“?”
“你昨天刚答应过我什么?”
孟轻笑笑:“孟轻。”
昨天她说下次遇到傅晏归就告诉他她的名字,她是真没想过他们还会再遇到,所以当时那番话不过是她搪塞傅晏归的说辞而已。
孟轻压根就没想过把名字告诉傅晏归。
傅晏归这样的富家子弟,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可以接近的。
他有他的阶级,她走不上去。
孟轻很清楚这一点。
不过话说回来,孟轻也没想过走上去。
无论他们这几次相遇,傅晏归的一言一行有多么让孟轻动心,她始终艰难攥着手里仅存的一点理智。
孟轻可以隔着安全距离抬头看着他们这些生来就站在高处的人,但不能靠他太近。
她会被灼伤。
但此时此刻大概是没倒回来的时差控制了孟轻的思想。
这一次,孟轻没有躲。
傅晏归站在高处又怎么样?
她本就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失去?
晚些时候萧勿给傅晏归打电话让他过去玩儿。
萧勿生日那天组了个局,叫上朋友和一些小网红来玩儿。
萧勿和傅晏归从小认识,要不是因为从小的交情摆着,傅晏归压根不会过去。
傅晏归到的时候,场子里已经玩嗨了。
男男女女都被酒精迷了眼。
萧勿一眼看到傅晏归,招呼他过来玩儿:“哟,我傅三哥来了。”
傅晏归没过去。
萧勿扫开他身边围着的那些网红重新招呼傅晏归过来。
傅晏归这才勉为其难挪步子过来。
他们这个圈子,每个人身上穷得只剩下钱。
俗话说酒足饭饱思□□。
人一旦有了钱就像找点刺激的东西玩玩,所以他们这个圈子基本都玩得很大。
但傅晏归和萧勿是例外。
好比萧勿今天攒的这个局。
别人花钱攒局基本都喝的荤酒,独他钱花了不老少,只喝素酒。
那些来他酒局的网红,他都给钱,但他从不乱来,只是让她们陪着聊聊天,打打牌。
傅晏归更不用说,他有精神洁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单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他的眼睛,更不可能组那种局。
如果不是看在萧勿生日的面子上,今天这个局萧勿都请不到傅晏归过来。
萧勿虽然喝了一点就,但还没醉:“我听说你和那个女明星分了?”
“分什么,压根没一起过。”
“还得是你出手阔绰,那女明星和你才见过几回?你挥挥手就把世新地段那么好的房子送出去一套。”
“萧勿,你眼皮什么时候这么浅了?这点东西你也能眼热?”
萧勿不屑:“切,一破房子有什么的。”
“那你跟我这儿鬼哭什么?”
“付娜回去上学了?”
“嗯。”
傅晏归这次急急忙忙去欧洲就是为了逮付娜,也不知道这俩兄妹有没有在欧洲打起来。
萧勿:“我怎么听说你在巴黎还找了私家侦探?你就是教训付娜也犯不着动这念头吧?”
傅晏归盯萧勿一眼:“我看你最近是真挺闲,赶紧找个班上上,别一天到晚净琢磨我家这点事。”
萧勿大咧咧往后一靠,多少有点咸鱼摆烂的样子:“你以为我还能快活多久?我爹已经在安排了。”
傅晏归没说话。
萧勿又说:“欺负娜娜那小子,我已经让封杀了,以后不会出来现眼,好歹算是帮娜娜出了一口恶气。”
就算萧勿不动手,傅晏归也正想收拾那小子。
有个姑娘过来给傅晏归敬酒,傅晏归冷冷看着那姑娘,没喝。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小姑娘看上去才十几岁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又清又亮。
傅晏归不接小姑娘的酒,小姑娘眼神都变得无辜起来,看着怪可怜的样子。
萧勿见不得漂亮姑娘受这种委屈,急忙打圆场:“妹妹,我跟你喝,你别管那木头。”
那次吃过晚饭,孟轻很长时间没再偶遇傅晏归。
因为时间太长,孟轻差不多都已经忘了傅晏归这号人。
接到傅晏归电话是在十月底的某个傍晚。
孟轻没存过傅晏归电话,接到一串单纯由阿拉伯数字6和8组成的电话号码,孟轻仿佛都听到心咯噔一声往下坠的声音。
这样的号码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而她这样的普通人本不应该接触到他们那样不普通的人。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傅晏归。
孟轻无从得知傅晏归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但稍微动动脑子也不难想到他那样的人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压根不存在难度,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孟轻却没有接的意思。
已经是晚饭时间,孟轻刚下班,肚子虽然饿了,可她完全没胃口,不想吃任何东西。
秋雨潇潇,孟轻打着一把伞站在雨中。
茫然得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
孟轻盯着那串陌生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才接电话:“你好。”
傅晏归直奔主题:“赏脸一起吃饭?”
上次他们偶遇,傅晏归也是让她陪着吃饭。
孟轻闹不明白傅晏归怎么这么执着于和她吃饭,他是无聊到没人陪他吃饭么?
“好啊,哪里见?”
她今晚本来不打算吃饭,可傅晏归一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就改了口。
“原地等我。”
马路对面,那辆停在树下的打着左转向灯汇入滚滚车流,车子开到红绿灯那儿,掉转车头驶向孟轻的方向。
不出两分钟,傅晏归的车已经停在孟轻身边。
孟轻迟疑几秒才上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半个月没见面,再见时孟轻对他却没有想象中的生疏。
傅晏归看到孟轻红红的眼睛,愣了几秒才说:“想吃什么?”
早在孟轻走出公司大门时,傅晏归的车已经停在马路对面。
隔着一条马路,傅晏归看到她打着伞,穿着一身蓝白扎染一字肩长裙,一个人站在雾蒙蒙的烟雨中,好似名家笔下泼墨而成的江南女子置身烟雨朦胧的水乡。
他拨通孟轻的电话,视线落在马路对面那个心不在焉的姑娘身上。
那姑娘看到他的来电却迟迟没接。
心情在这一刻莫名烦躁起来。
这一次,孟轻没有想吃的东西,她脱口而出:“随便吧。”
傅晏归没说什么,带她去了一家私厨馆。
她今天显然胃口不佳,一桌子菜只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
一顿饭吃下来,孟轻也没说几句话。
甚至都没问他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
孟轻不怎么说话,傅晏归话也少,这更让孟轻觉得傅晏归只是寂寞无聊,所以想找一个饭搭子陪吃。
可能下雨的时候就不适合见想见的人。
秋雨会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一颗充满愁绪的种子。
任谁都会心情不佳。
把孟轻送回去,傅晏归接到萧勿电话。
萧勿组局邀傅晏归过去玩,傅晏归没心情,只是问他:“问你个事儿。”
“说。”
“一姑娘总是哭,为什么?”
萧勿在电话那头吊儿郎当地说:“还能为什么,情伤呗。”
“……”
萧勿慢一拍反应过来:“等会儿,你问这个干什么?卧槽,你有新情况?哪个姑娘啊?”
傅晏归没搭理萧勿,挂了电话,他反复琢磨萧勿的话。
情伤。
这个答案成功让傅晏归本就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