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的记忆里,那年冬天很冷,父亲叶君昂带着全家人归京。
“一路风雪兼程,父亲顾及娘和姐姐,还有当时年幼我的身体,走的很慢,但现在想,他应该是有些着急的,因为他当时归京并非和以往一样,是卸任后回来,等待新的调派,领的最后一个任务,似乎就是顺路押送官银。”
叶白汀眉宇微垂,细细想着:“那一日行至京郊,父亲原本安排我同娘和姐姐一起先回城,他略慢几步,因要交接任务,最迟天亮会回家,我却觉得父亲一个人留在外头很可怜,缠着他不放,就是不走,非要跟。”
“我幼时身体不怎么好,那年冬天却还不错,几年调养后,健壮了很多,火力算旺,父亲担心我缠的更久,再哭的难受,反倒更影响身体状况,就允了我,把我带在身边……”
“他必须得慢一些,是因为冰雪太厚,路不好走,官银也太多,太重,不好押,不过他已经派人回城去官署申请,不久后就会有人来接应。我那时还小,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缠着要玩雪,父亲一直陪着我,但到后来,我玩困了,就被他抱回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马车外有动静……有妇人同我父亲说话。”
“说了什么,我不大记得,但那道声音很好听,像春天的雨,很温柔,明明说着吓人的话……”
叶白汀想了想:“说遇到了什么难事,惹得仇家追,不求别的什么,只求借我父亲的马车躲一躲……这对当时的我来说,就是很吓人的事了,可她说话却并不特别紧张,声音不高,不像外边那些人,求我爹办事时又是磕头又是哭喊,生怕显得不够惨,我父亲不会答应似的,她好似猜到了我在马车里睡觉,不想打扰……”
他说这话,申姜都懂了,眼睛睁的老大:“莫非那位妇人就是长公主,带着的孩子就是指挥使?”
叶白汀也转向仇疑青。
仇疑青却摇了头:“若你们当时遇到的的确是我娘,那跟在他身边的孩子不是我,是皇上。”
叶白汀:“皇上?”
“我和皇上被我娘找到时,已深陷麻烦之中,皇上受了伤,我气的很,根本没同我娘商量,顾自撂下一句‘我去引开别人’后,去了另一个方向。”
仇疑青解释:“好像当时情况很凶险,我不得不这么做,但为什么那么凶险……我又想不起来。”
申姜拳砸掌心:“那我知道了!为什么三皇子那么笃定,说皇上是长公主的儿子,是不是因为当时看到了!”
“或者是听到了,长公主亲口‘承认’的话。”
叶白汀眸底有微光闪烁:“若当年在场的人真就是你们和我们,三皇子潜在暗处,长公主出了山,身份不好暴露,你不在身前,皇上又还小,需要保护,长公主又不想惊动连累无关之人,便没说自己是身份,只说身边的人是自己儿子,三皇子却当真了……”
他看着仇疑青,万万没想到,那么久远的过往,竟然有一段这样的缘分。
仇疑青也看着他:“所以官银……丢了?”
“大约是,”叶白汀点点头,若有所思,“我玩过雪之后,全程都在马车里睡觉,醒来时装官银的大箱子已经没有了,我也没看到有官府的人过来交接,四周人也不多,还在奇怪,问了我爹,我爹笑着跟我说已经交接好了,我这个小娃娃不要担心……”
现在看,明显是没有的,所以这批银子的下落不明,才成了父亲身上唯一的污点,以及贪污罪证。
父亲在牢里不解释,是因为解释不了?是不知道长公主身份,或者也对长公主那句话当真了,认为天子身世存疑,之后在金銮殿朝见宇安帝,不敢提当年之事,更不能提?
“若是如此……我和皇上对不住你们。”仇疑青紧紧抿了唇。
叶白汀却摇了摇头,还是觉得逻辑有点不顺。
父亲为官多年,不喜欢官场潜规则那一套,却未必愚钝莽直,他不愿留在京城,常年在外做官,其实是放弃了一个中心圈子,人脉关系的,可他放弃了这么多,还能做官这么久,每次卸任归京之后的调派仍然很顺利,足以显示了他的实力,他很聪明。
大雪寒天,荒郊野外,看到一对来路不明的母子,恻隐之心肯定有,但不可能抛却理性的认知,对环境的警惕性,何况当时伴他身边的不仅有年幼的儿子,还有随身押运的官银。
长公主在寺庙生活清苦,可能穿着打扮上并不富贵,可一个人的教养,行为习惯,气质谈吐是藏不住的,她的话,父亲能信多少,能分析到多少呢?
叶白汀想,父亲选择帮忙,应该是深思熟虑下的结果。
他可能猜到了很多,意识到了很多东西。
叶白汀在姐姐那里看到过父亲留下的手书,很多来往信件,也在北镇抚司调派下,看过父亲的手札,这些年的经历……也算对他有些了解。
叶君昂是个有点理想派的人,哪怕身在浊世,仍有对未来的无尽期许,他深知大昭弊病,也知自己一介文官,人微言轻,无力改变一切,大昭若想破局,需要的是雄主,是有足够才能的股肱之臣,可当时的朝堂,根本看不到。
后宫倾轧,权势沦为彼此斗争的工具,皇子们也一个个人心浮躁,或阴郁或自负,看不出将来的半点可能,他不愿在京城为官,是讨厌官场潜规则,也是一种逃避,他从心底里不认可先帝时代,内心觉得悲凉,恐日后有社稷倾塌之象。
那看到当时的长公主,和还是皇子的宇安帝,会不会觉得,这是唯一生机?
或者,长公主让他看到了这种生机?
聪明人之间的来往,有时候不必太多言语,就是能一眼看透很多东西,三言两语就能明白一切——长公主虽是妇人,可她人品见地,可见一斑,长在她手里的孩子,错不了。
父亲当年可能是选择了一场豪赌,赌的是自己的眼光,也是大昭的未来。
至于后来为什么不说……
叶白汀思索,可能是因为忠君思维作祟,他是一个底色忠正的人,认为自己终究是做错了事,押韵官银的消失,他必须要负责任,在他内心深处,认为哪怕不得已,也是有过错的,遂被押入狱,他不会说这段过往。
他认为被关判几年牢刑,是应当承受的责罚。
但他没想到之后形势陡转,贺一鸣的突然背叛,让他发现案子不会仅止于此,他可能会牵累家人,便想找人求情,却已经带不出话去……
叶白汀这些话说完,房间安静很久,申姜才弱弱举了手:“那要这么说,皇上应该认识叶大人啊,为什么……”
官员就算长期在外做官,也有回京城述职的时候,要照先帝时期,那算了,先帝才没工夫见这些人,可宇安帝自登基以来,向来勤于朝政,这种事不可能忽略,一定见过的。
仇疑青:“那夜……皇上受了伤,是被我娘背回山上的,他在当时是否有意识,知不知道这一切……需得问问他。”
“或者……”
叶白汀也叹了口气:“我父亲在那年回家途中,误食了东西,浑身起了疹子,当时虽已经吃了药,身体好了,脸上红疹却未完全消失……也是会影响别人印象的。”
且匆匆一面,皇上那时还小,长大后也未必记得。
这夜之后,不管是因男女大防,还是事件性质,父亲和长公主都不可能再见面,甚至不会去特别打听对方的消息,长公主很快‘病逝’,不知道父亲是否经历了自己独有的难处……
但父亲的结果明显比长公主好很多,他应该是想了一些法子经营左右,给押运银的消失找到了合适理由,并没有被问罪,直到后来贺一鸣……
“三皇子是故意的。”
叶白汀沉吟:“他当时年纪也不大,或者是因为心思敏感,记得很多事,或是经人提醒,那夜的事也忘不了,认为存在疏漏,待日后终于羽翼丰满,可以在京城行事的时候,他就早早盯准了我家,蛊惑了贺一明……一步一步,造成这么多悲剧,给我们带来这么多麻烦。”
“所以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官银怎么丢失的,三皇子在那个年纪,能做得了什么,为什么瓦剌人也在?”
“我亦不知,”仇疑青仍然遗憾当时后脑的伤,“我只记得我曾追着瓦剌人跑了一段路,他们的马车很重,有个箱子没盖严,在颠簸中打开,露出了官银。”
“哼,”申姜一拍桌子,“这还用得着说,肯定是接头呗!三皇子和瓦剌肯定在那个时候就勾搭上了,他们要搞大事,要合作造反!我说怎么青鸟那么牛逼,瓦剌八王子呢,都干不过三皇子,被人家用的团团转,还把咱们指挥使身上的毒药都摸清楚了,和着根在这儿呢!”
这话有理。
叶白汀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我们之前得到的线索,说三皇子早年,过得也不是很好,好像没人照顾,三餐不济,病了要挣扎着自己给自己熬药,差点烧了屋子,还在身上落了疤?”
仇疑青颌首:“是,我们从三皇子的一些习惯和心性上看,也能得出类似结论,他幼年可能并不好过。”
叶白汀分析的也是这一点:“所以他被人送出去,并没有好好教养?身边也没有可用心腹?”
“可能……”仇疑青眸底微闪,“送出去的这个过程,发生了意外。”
比如人丢了什么的……宫里的人肯定不甘心,会想找,但这件事不能正大光明的来,只能悄悄的,宫人避居皇城,看似权势极大,可其实也被禁锢,每日能看到的仅是头顶那一小片天,手往外伸,必定困难重重。
所以三皇子才早年艰辛,后来发迹……造反行动也来的这么晚,因他被找到的这个过程,浪费了太多太多时间。
叶白汀继续分析:“人的性格形成,大多在童年成长阶段就有所体现,不一样的经历影响,经由内心情绪发酵,会形成各种不一样的人格……三皇子早年流离失所,不知自己身份,过得很辛苦,可能还会有些自卑,一定不止一次梦想过,有大运气落到自己头上,从而改天换地。”
类似的情绪幻想,普通人都会有,但三皇子不一样,他是真正获得了的,他被找到了。
“被找到的当下,他一定很开心,自此衣食无忧,还有泼天的富贵,可很快,他就会发现不一样。之前的生活虽然辛苦,却很自由,没有人要求他做任何事,他可以随意安排自己,被找到后,他一定会被纠错,被要求改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毛病’,因为他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以粗野,不可以没规矩,还必须要学习很多东西,课业礼仪,读史通明……而且因身份敏感,他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在外人面前出现了,他需得藏的更深,更见不得光。”
叶白汀想起那夜船上:“他将我骗走,穿着皇子的衣服来见我,起初端的很像那么回事,姿态优雅,君子谦谦,若无长时间的训练和自我督促,绝不会那般自然,可保持了没多久,他腰开始塌,背开始弓,脚开始翘……这些没有刻意绷着的自然习惯,才是他最舒适的状态,他在潜意识里,可能并不喜欢这套规矩,且在对抗。”
“当年他被找到,一定也经历了这样一个对抗过程。他发现天大的馅儿饼砸到头上,可能衣食无忧,获得了很多,但也丢失了很多,日子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美妙,被约束,被拘束,被管束……他处在已经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纪,反抗叛逆,几乎是必然的。”
叶白汀想,三皇子可能强烈表达过自己的不满,一点一点试探对方的底线,然后发现对方只能督促他,动嘴皮子,却不敢真正做什么伤害他的事,胆子就越来越大,想法也越来越偏,有些规矩他改变不了,头顶的馅饼也舍不得推开不要,那这些东西带给他的负面情绪,他是不是可以借别的事情发泄和化解?
比如……做坏事。
而他们本来就是要做坏事的,别人本来就要求他强大起来,聪明起来,舍弃一切不必要的心软,这不正好走对了方向?
仇疑青眉目沉凝:“可当年,他还太年轻。”
叶白汀点头:“不错,还太年轻。”
如果换了今日,三皇子想做坏事,做十三年前那件事,他一定能策划的更游刃有余,但当年的他还太年轻,纯粹是为了发泄情绪的挑衅,很多事会想不周全,露出马脚。
他猜,当年三皇子一定是干了点不合时宜的事,引来了很大的麻烦,恰巧仇疑青和皇上贪玩,来到了山下,长公主不放心,出来寻找,而他和父亲归京……时间撞一起了,大家都是聪明人,难以管中窥豹,看到事件全貌,只能解决能看得出的麻烦。
“三皇子在当年事件里,体验可能并不怎么好,遂记的很深。”
“他不但想把我们都卷进水,还想报当年这个仇。”
叶白汀和仇疑青你一句我一句,尽管没有更多的证据,还是很快分析出了当年大概发生过什么。
申姜两眼发直,这……你们怎么又知道了!到底有什么关键信息他错过了啊!为什么他没想通!
仇疑青已经当机立断,拍板接下来的工作:“当年之事,需得调查清楚,我不记得,还有旁人,当年事发皇上也受了伤,我不确定他还记得多少,只能先提醒他回想,眼下之际,我们可先专注案子本身,只要破解,应当会发现很多。”
相对当年的事,命案收集到的线索反而更多些,若能理清这个,另一个也就跑不了了。
叶白汀点头同意:“当年之事的确重要,却不可急躁,不管我还是你和皇上,年龄都不算大,且已过去太多年,就算真能想起些什么,记忆恐怕也不会那么清晰,不如我们先查案,查当年线索,找到大量线索,再来和记忆比对,反而不易出错。”
仇疑青颌首:“可。”
申姜搓搓手:“那我来!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不就是走访查线索,瞧我的!我来干!前面九千九百步都走了,我就不信最后这点走不到头!什么眼下命案,还是十三年前秘事,我们锦衣卫都能查清楚!”
“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应当应分的事!”
申姜站起来,刚要走,又顿住了:“有个事忘了说,那个女官尹梦秋,我感觉有点问题,但她太聪明了,哪怕你心里已经得到笃定答案,她还能恰到好处的说些别的,让你怀疑这个笃定不对,再次动摇,她到底有没有怀过孩子……我感觉像,但是不能肯定,我们得想办法找点证据。”
“嗯,”叶白汀挑了下眉,“她的确是个聪明人,此事不能怪你。”
仇疑青:“你的感觉就已经很有用了,找证据确认之事,我会另派他人。”
“那我先走了?”
“去吧。”
申姜身影离开,叶白汀大脑还在不停转动,他们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要按照自己步调,别说三皇子明显关心这个案子,开始声东击西手段频出,就算三皇子不关心,他们也要破。
宫女兰露棺木里多出来的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尤太贵妃到底怀没怀过胎?
思绪未止,一抬头,看到了仇疑青的眼睛。
他眼神很深,如墨色浓厚。
“怎么了?”
他有些不解,仇疑青却握住了他的手:“若知道当年车里的那个小娃娃是你,我一定跟过去。”
叶白汀挑眉:“然后一起遭遇危险?”
仇疑青:……
叶白汀知道他在想什么,眉睫微垂,声音轻缓:“从小,父亲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不管将来选择做怎样的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要负的起责。”
逃避和自我安慰,都只能让你在那一刻没有那么难过,并非意味着事情解决,你所逃避的,一定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重现,逼你正视。
叶君昂面对危机,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若此事最终会查出来,他会觉得‘果然如此’,这是他该受的惩罚,若此事一直没查出来,他可能会内心有些煎熬,但——
“他不会后悔。因为这是他的选择,他想这样做。”
为了大昭的未来,也是为了他内心的信念。
仇疑青:“岳父……令人钦佩。”
他在牢里不反抗不辩解,闭口不言,曾跟往年交信里隐隐透露过遗憾,他想保护什么,也很明显了。
他保护的是长公主和皇上的秘密,大昭的未来,和内心的理想。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彼此在想什么,他们都懂。
房间安静了很久。
门外传来微促的脚步声,那是锦衣卫的传令兵,但凡有急事寻指挥使,叶白汀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外面还有很多事忙,你先去吧。”
“嗯。”
仇疑青放开叶白汀的手,起身往外,他也的确没有太多时间停留。
可走到门口,他又大步折回来,大手捞住叶白汀的腰,倾身亲吻。
“……对不起。”他的吻融着阳光,炙热也温柔,“我会好好珍惜你。”
叶白汀推了推他的肩膀:“走吧。”
……
午后燥热,蝉鸣阵阵,有的人睡午觉都睡不着,有的人却没心思睡午觉。
叶白汀并未在北镇抚司停留多久,整理完桌上的卷宗文书,问过没有更新送过来的了,他起身去了竹枝楼。
这桩命案,牵扯出太多多年前的往事,但知道内情的人很少,因为被一轮轮清洗过,能查到的事实可能也有很多编造成分,他想问问姐姐,对一些事有没有记忆,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十三年前啊,我还真有点不太记得,”叶白芍正在看新出的山货,“我那年也不小了,翻年过来,爹娘就张罗着给我说亲,不管是当年父亲和马帮的约定,还是京城的少年郎,我都不想要,每天都在想各种办法折腾,烦的要死,哪里有心思关注其它?”
“咱们爹倒是偶尔会沉默,似有愁容,但他在外面做官时,遇到难事也是这个样子,而且我不是同你说过?爹聪明勤勉,少有真正被事情难到,闷一会儿就能想出新主意了,就算在外边很累很难,一回来,不是还有你?”
叶白芍看着弟弟:“也不知道你怎么那么会,响亮的喊着爹爹,小碎步嗒嗒嗒的跑过去,有时候还能把自己给跑摔了,也不哭,爬起来连灰都顾不上拍,继续跑向爹爹,张开双手,乳燕投林一样跳到他怀里,挨挨蹭蹭又撒娇,说想他了……爹爹说,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瞬间,他就立刻不累了,感觉自己还能干五百年。”
“姐姐……”叶白汀叹了口气。
叶白芍说着说着,手里动作停了,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转过头:“你问这个,可是与父亲的案子有关?”
叶白汀点头,神色肃正:“我和指挥使怀疑,父亲的案子,与十三年前这个冬夜经历有关。”
叶白芍收了笑,也不看山货了,净了手,拿了文房四宝过来,坐到弟弟对面:“当日我和娘回家的早,也都很累,很早就睡了,发生过什么意外,我是真不清楚,可在那之后,家中来的客人,或陌生或频繁,让我有奇怪的记忆点……能用得上么?”
叶白汀:“可以试试。”
“行,那我说你写,咱们俩分析分析,有没有对得上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