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不行,百户看不上眼,叫嚣着要见指挥使——
申姜脾气立刻就压不住了,挽起袖子就要往前冲:“看老子不打死那个达哈!见这见那,老子让他去见阎王!”
“急什么。”
叶白汀把人拉住,继续慢悠悠的走在抄手游廊:“他愿意累就累呗。”
照之前申姜了解到的情况,命案已经发生,凶手大半在现场抓不出来的,早一刻钟晚一刻钟差别不大,而今现场各处都要仔细侦查,院子也是,他不认为现在走的慢一点,看的多一点,有什么不对。
申姜跟着走了两步,才发现少爷用意,对啊,干嚎打架能解决问题?不能,还是得看案子本身,达哈愿意吵就吵呗,反正是他自己口渴费力气,现在多说点,一会就能少说点,还能不耽误办案!
“这个院子……”
申姜心思沉下来,慢慢的,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感觉和别处有点不一样,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所以然。
“……通行速度。”
仇疑青突然从廊外跳进来,落到叶白汀身边:“这里用不同假山盆景作为隔断,空间多,幽径多,看起来很曲折,实则处处通透的,想要直线来回非常快,且有这些遮掩,不易被发现。”
申姜还是有点迷糊,干脆跳上房顶,手遮额顶往下打望,这下看出来了:“还真是!”
叶白汀看着仇疑青,笑了:“申姜说你离得远,可能要晚一点到。”
“才到。”仇疑青下巴指了指旁边墙头,意有所指,“我‘飞’的多快,你不是知道?”
原来是跳墙进来的,有高度优势,怪不得能发现更多。
叶白汀知道这狗男人在调侃他,过往那么多一起‘飞’的瞬间,是想骗他害羞?可是有没有想过,‘快’对男人来说,未必是好词?
他微微歪了头,似笑非笑:“指挥使办案心切啊。”
仇疑青看着小仵作,目光深邃:“毕竟职责所在。”
眼底那暗欲沉浮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说案子,像在说情话——是见你心切。
“咳,”叶白汀提醒他注意场合,指向前方,“里面的客人好像等不及了,我们先过去?”
仇疑青:“不着急,本使方至,案情比较重要,还是先看看现场。”
于是几个人把现场看的差不多,安排完余下的勘察工作,才转向前方,正厅的方向。
正厅门口,达哈正在冲着门口的锦衣卫发飙:“不给我安排个像样的人来交接也就是了,这是我住的地方,你们凭什么拦着,不让我进去!你们大昭说客随主便,行,我们使团随你们安排,但你们安排好了,这个地方暂时就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你们在这制止威胁,是看护还是看押,这就是你们大昭的待客之道么!你们到底是在接待使团,还是在看管囚犯!”
锦衣卫拦着人,面不改色:“此为犯罪现场,情况特殊,指挥使令下,任何人不得出入!”
“少拿那些话吓唬我,什么指挥使的令,指挥使在哪呢,人都没见着!”达哈长得五大三粗,膀肥腰圆,五官也很大,眉目一瞪,凶相毕露,“什么犯罪现场,谁说这里是犯罪现场了,谁犯了罪,你们指出来给我看看!”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申姜还是没忍住,率先跳了过去:“可真是好不要脸,你自己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有人杀了人来栽赃嫁祸你,火急火燎的报了官,让这边派人过来,我们派了人保护现场,你又说不是了,说别人欺负你自由的权利,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什么理都让你占了,别人干不干事了?”
达哈瞪着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老子说的是实话!”
这边锦衣卫看到仇疑青,已经拱手行礼:“参见指挥使!”
仇疑青微微点头,带着叶白汀,迳直朝这边走来:“使团首领——好大的威风啊。”
达哈看着他,眼瞳猛的缩了一瞬,下一刻眼神乱飞,把仇疑青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不知道是没想到指挥使这么年轻,还是转着什么其它心思,总之反应挺大,话都忘了说。
叶白汀不禁思考,莫非直到现在,这个使团首领还没有见过仇疑青本人?
也说的通,仇疑青辖锦衣卫,禁军,每天工作很忙,要办的事很多,并不是主要接洽使团的人,朝上有文武百官,礼部自有待客流程,用不着指挥使出面,而不需要的场合,仇疑青都很低调,叶白汀想,很大可能是仇疑青见过使团里每一个人,全部都认得出来,使团的人却不一定见过他,或者在很多人的场合下,匆匆看到过他,却并不认识,当时也没有人特意介绍。
仇疑青一步一步,走到达哈面前,单手负在背后,仅仅那么一站,就稳如山冈松柏,气势如锋:“莫说你是外客,便是本朝一品官阶,本使拦住的地方,你也不能进。”
达哈阴了脸:“锦衣卫指挥使?这京城你说了算?放此狂言,把你们皇帝放在哪里了,把你们安将军放在哪里了?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本使所为,皆是天子委任,谈不上狂言,至于安将军——”
仇疑青话音淡淡,慢条斯理:“不过各有所长,各司其职,你口里的安将军,我们大昭,远非一个,他不过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之一,你没必要这么害怕,时时挂在嘴边。”
“你——”
达哈一口老血梗在喉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回,那般神武的安将军,他们瓦剌都不得不服,每天都在想怎么暗杀这个人,弄残了他的兵,姓仇的却说他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这样的大昭遍地都是?
开什么玩笑!
偏偏对方一本正经,只是阐述事实,没有半点诋毁安将军的意思,他非要较这个真,真成了姓安的拥趸,有点傻,可不较真,不是更丢脸!
他冷笑一声,掀了袖子:“边关什么境况,大家都懂,既然指挥使自比安将军,就别怪我手痒了,瓦剌对安将军‘感情甚深’,可惜我达哈没什么机会与他切磋,今日便在此,先讨教指挥使高招!”
他还没冲出去,就被人拦住了。
“达哈大人息怒,不可对指挥使无礼……”使团副官拉住了他,一边往回劝,一边朝仇疑青拱手行礼,“抱歉指挥使,下官代我们大人致歉,达哈大人性子直爽,从来都直来直去,昨夜喝多了酒,今早又遇凶案,脾气上头,言语有些不妥,但绝对没其它意思,还请指挥使见谅!”
叶白汀看向这个副官,也是身材高大,肤色微黑,却没有达哈那么壮,一身腱子肉,看起来显胖,他三十来岁,眉目平和,气质比达哈稳重多了。
仇疑青看了他一眼:“你是?”
达哈被属下抱住腰身,挣不开,仍在叫嚣:“我的人叫什么,关你屁事!”
“大人……”
副官凑上前去,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达哈才收回袖子,眼神阴阴的往四周看了一圈,收了袖子,不打架了。
副官再次和仇疑青行礼:“下官木雅,乃是此次使团副官,听达哈大人号令。”
仇疑青颌首:“先看现场。”
他推开门,带着叶白汀,进了大厅。
“你说要有指挥使令才能进,现在你们指挥使来了,我该也能进去了?看谁敢拦我!”
达哈直接往里拱,申姜卡了个巧劲,走在他前面,刚好限制了他的速度,不让他过多走动,破坏现场,又能先他之前,仔细把现场看个遍。
这里昨晚还真是聚宴饮酒,到了现在味道仍然很冲,不怎么让人愉悦,厅堂很大,正中靠北设了主位,下面左右分设两排,以小几分开,有的桌子上空着,有的桌子上东西不少。
应该是喝到了很晚,桌上菜碟都收了,留的是些不易变味的下酒菜,比如油酥花生米,切成片的卤牛肉,还有一些干果点心。
地上歪着很多酒坛子,旁边也有很多零碎东西洒落,看起来像是推杯换盏间不小心推落,因为当时气氛热闹,没来得及叫下人收拾,有些就残留在此。
仔细看,落在地上的这些东西除了吃食,一些碎了的东西残渣,衣服上的坠子丝绦,甚至还有竹片……这是丝竹奏乐需要的东西。
靠东下排第二张小几上,伏了个人,发散,衣乱,面色青白,无声无息,看样子是死者了。
叶白汀走过来,先是凑近尸体闻了闻,仔细观察,又围着尸体转了一圈,细看左右,才掏出手套,开始验尸。
“……死者着身上有很浓烈的酒味,尸体僵硬,波及全身,尸斑小块,条纹状,大多聚集在肩下,俯趴的位置,角膜轻度浑浊……他的死亡时间在六个时辰之内,很可能是酒后昏趴在小几上时死的,因表现状态为昏睡,别人才未第一时间察觉。”
“那不就是醉死的?”
达哈阴着眼看了现场一圈,揣着袖子,阴阳怪气:“你们该不会是随便找个原因,来糊弄我吧?我说出了人命,你们就说不是人命,是意外?”
现场没人理他,仇疑青也没有。
叶白汀手里验尸动作未停,仔细扒开死者眼皮,看角膜情况判断死亡时间时,发现了点不对:“死者视网膜充血,视盘苍白,他的视神经好像有部分萎缩……”再拉过来看手,“指甲有紫绀痕迹。”
“那如若解剖,很可能会发现伴有脑水肿,肺水肿,胃及十二指肠散在性出血点——”
仇疑青眯眼:“死者不是醉死的。”
“不错,”叶白汀沉声道,“死者死亡原因是中毒,毒物应该是假酒,或者叫木醇,木精。”
这是甲醇中毒。
可昨夜这里有酒局,现场这么多酒坛子,明显与席人都喝的不少,到现在为止只出现了这一个死者,只有他一个人喝的是假酒?
怎么操作的?是他自己失误,还是谁动了手脚?
叶白汀眉间微蹙,心下有疑:“死者最后一杯酒,是和谁喝的?”
副首领木雅怔了一瞬,看向达哈。
“就是我本人,怎样!”达哈嗤了一声,不善目光紧紧盯着叶白汀,“你刚刚说我这里待客请宴,用的是假酒?你们锦衣卫都是这么张嘴说瞎话的?塞外风冷,男儿豪迈,老子一年里有大半年是醉着过来的,什么酒喝不出来,怎么可能用假酒做宴!真要用了假酒,那应该一死死一片啊,为什么别人都没事,偏他死了!”
达哈非常不满意,视线滑过仇疑青,意有所指:“我说你们不把使团当回事,还真是,随便找个人来诓骗我,这么嫩的书生娃娃,你说他是谁养着的小情儿,我信,说他是仵作?他会看死人么,见过几个死人,他不会看到点血就能晕过去吧!那你们可得感谢我‘待客’周到,没闹出什么血糊啦的现场呢!”
仇疑青眸色瞬间犀利,申姜也撸着袖子往前:“我说你——”
叶白汀却把人拉了回来,摇了摇头。
之后,他从上到下把达哈打量了一遍,突然笑了,颇有些意味深长。
达哈突然感觉后背有点凉飕飕:“你笑什么!”
叶白汀就说话了:“你眼白微黄,眼底微青,看起来脾气不小,你自傲于你们男儿豪迈,走路却夹裆,你有隐疾吧?”
达哈突然暴怒,像被人戳到了肺管子,整个人扑上前,拳头也冲过来了:“你少他娘胡说八——”
当然是打不到叶白汀的,仇疑青轻轻松松一抬手,直接让对方卸了力,那么猛的冲进,那么虎的拳,一丁点都没越过来。
但是风是流动的,风中带来了味道。
叶白汀伸手,略嫌弃扇了扇鼻子:“你方才去过茅房?臭成这样,平日饮食不佳,消化不好?还用着药?熟地黄,牡丹皮,茯苓……首领大人这是肾亏啊,是否频繁盗汗,力有不逮,行房困难?”
他声音并没有故意拉高,但房间安静,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听到了。
达哈要气疯了:“老子没有,你少瞎说!”
他非常想按住叶白汀的嘴,可他过不来,这姓仇的指挥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伸出了一根左胳膊,就能把他拦住,架的死死的,以他打遍王庭侍卫无敌手的功夫,竟然一点都脱不开!
自家指挥使就在这里,叶白汀怎么可能害怕别人威胁,下巴微微扬起,脸色从容:“你右耳后侧往下有三道划伤,微有血荫,看痕迹应该是两日前留下的,大约不疼,自己也未察觉,观其形状,大小分布,应该是指甲划过……是女人挠的吧?你性格暴躁,不好相与,大部分时间是不会允许别人这般靠近的,何况挠你?你不但允许了,你还忍了,可是□□不畅?你不举,或举的很困难,需要女方帮忙付出更多,可女人也有脾气,不愿意这么伺候,久久伺候不起来也失了趣味兴头,难免要撒一撒,你不太高兴对方这种行为,但你有求于人家,这种事愿意帮你的人也不多,所以你才忍了,是也不是?”
达哈瞬间没了声音。
叶白汀收了笑:“我有没有胡说,首领自己心中应当知晓?有些问题已经出现,想藏是藏不住的,我们大昭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大夫水准自也不日而语,你既已经偷偷看过大夫了,想必有些医嘱记得很清楚——控制脾气,万事稍安勿躁,用药过程中最好少近女色。”
达哈憋的脸胀红:“你——”
木雅拉回他:“我们大人此行的确带了一位小妾……”
仇疑青甩开达哈,拿出素帕,慢条斯理擦手:“既然阁下正在用药,未免中途发生意外,来人——将这位随侍小妾请回北镇抚司!”
他嘴里客客气气说请,但大家都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请’,这是要带走,要隔离,要分开监视,要整治他们!
达哈立刻怒了:“不行!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伺候的女人,你把他带走了,我怎么办!”
“就一个?那倒好方便了,”仇疑青表情淡淡,“瓦剌使团来此,我大昭该要好生招待,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外面守卫严密,还能出人命,该是力度不够,锦衣卫自该更尽心,只要还在京城,你们使团,就一个都不能死。”
说着保护,达哈却听出了威胁的味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不但要脸,要业绩好看,还要命!他好像在说,捏死你们比一个蚂蚁还要简单,现在作的死,以后都是要赔的,你自己好生考虑考虑。
“我刚刚不过是骂了你的人,你就抢了我的人,两地分隔,再见不着,”达哈阴着脸,“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仇疑青仿佛听不懂话似的,还浅浅颌首:“放心,此女安全我北镇抚司全权负责,它日使团离开,必会完璧归赵,且还会好生招待,让其吃喝不愁,心情愉悦。”
达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使团在京城,就归大昭管,别人说的冠冕堂皇,处处为你好,你能怎么办?一个女人罢了,带走就带走,到时候还不了看老子不闹!
现在场面……要是不想丢脸,似乎只能从命案上找回来了。
达哈眼珠微动。
仇疑青:“说吧,昨日宴席几时开始,几时结束,都有什么人参加,中间有谁离离席,可有包装不同来路不明的酒,谁动过?”
“傍晚开始,天快亮了结束,什么人都有,包括你们礼部侍郎钟大人,鸿胪寺毕大人,太多了我记不清,”达哈哼了一声,“你们大昭人会吹牛,什么这酒好那酒香,市面上花样百种,都说自己酿的是好酒,有特色,其实尝一口,都不够劲,不辣喉,也不爽快,娘们唧唧的,我本还想着,边关若开互市,我带点好东西回去,结果就这?只能买回去哄女人……”
“哄女人也行,出门一趟,总得带点东西,我和副手木雅这些天一直在各坊市转,总算有些收获,收了不少酒,昨天陆续送过来,木雅一直在后头忙,我就在前头和人喝酒,大家欢饮畅谈,划了赌桌拳,看了美人舞,还请了懂酒的酿酒师过来解说,玩的很痛快,你要说这师爷都跟谁都喝了酒,那我可记不清,前前后后敬了好几轮,他和谁都喝过,别人也都找他喝过,谁知道假酒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没人看到,只是他这最后一杯酒,的确是跟我喝的,喝完就趴下了,他之前就胡言醉语,浪的不轻,我以为他是喝多了睡着,当时才没别的想法。”
叶白汀注意到:“你说副首领一直在后头忙?”
木雅点头:“是,中间一直未曾离开,有你们的护卫做证,锦衣卫尽可调查取证。”
所以这个木雅,有不在场证明,跟这件事没关系?
叶白汀看了仇疑青一眼,提醒他稍后注意这点。
仇疑青颌首,又问:“昨晚的酒,是在哪里买的?”
达哈:“苏记酒坊。”
申姜知道这个地方:“小酒坊?”怎么不找点大铺子?
“总要尝些不一样的东西,”达哈眼珠微转,“小门小户,没准就藏着好东西呢?谁知其实也很一般,淡的很。”
“假酒是他们送来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得你们查。”
“礼部侍郎……”仇疑青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听说,他很好酒?”
“他哪里只好酒,还喜欢做酒水生意,热情帮我选品,想要卖给我呢,喏,就死的这师爷,不就是他的马前卒?”达哈笑得颇有深意,“你们大昭人,不实在,什么帮我选品,就是想坑钱,钟大人给我‘推荐’了多少酒种,我都收了,但我要看看别人的,他就不高兴了,一句句说别人酿的酒不好,不值,生怕我买了别人的东西,就甩开了他……”
叶白汀顿时明白,所以苏记酒坊和礼部侍郎钟大人,在使团这里是生意竞争关系——
“苏记酒坊的人昨晚也在?”
达哈:“总要懂规矩,过来敬几杯酒不是?”
“席间可有发生什么意外之事?”
“什么算意外?是吐了脸红了还是玩闹几句较真了吵几句嘴?酒桌上的事,你非说意外,那就都是意外,其实一点都不意外,酒桌上都这样,正常的很。”
“与席人酒量如何?离席前后,你可有注意?”
“酒量这东西,有实诚的,有装的,你问我,我还是不知道,”达哈揣着手,一问三不知,“离席也没注意。”
“谁先趴下的,总记得吧?”
“那就先是鸿胪寺毕大人?接着是礼部侍郎钟大人,再之后我就不记得了,我也有自己的玩兴嘛。”
叶白汀听着对方的话,若有所思,只这些信息,实在排除不了是他杀还是意外,而且假酒……总要先找到才行。
“找到了!”
申姜从屏风接的缝隙拎起来一个小酒壶:“这个有点不一样,味道好像也有些怪,是不是它?”
叶白汀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酒壶,圆底,矮颈,拎手雕花,颜色和花纹不要太明显,绝非大昭京城惯用之物,应该是使团的东西?
达哈一看到自家酒壶,脸更阴了:“怎么着,又要编排一通,把罪名安到我身上了?我遭人陷害,叫个屈,你们为了自己方便,就要赶尽杀绝?”
他越说越怒,越说越跳脚:“好啊,你有本事就验!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我倒要看看,这里头是真酒还是假酒!”
申姜顿了顿,一脸怜悯的看着他:“你确定?”
达哈一甩袖子,嗤笑一声,那叫一个傲:“你行你上!好叫我们见识见识,你们大昭人是怎么丢脸的!你说假酒就假酒,你说怎么死就怎么死,你怎么不上天呢!”
“唉。”
申姜一点都不为难的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少爷您看到了,我想阻止他来着,他非要伸过脸被打一下,不打不舒服,那您就露一小手,给他们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