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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尤其严格。

「非常感谢」

雪也道谢收下,确认起传票。

寄件人是,五年前雪也作为『正义的律师』名声大噪的契机——那件痴汉冤罪的委托人。传票上记着里面的东西是『什锦甜点』。

又不是中元节和年末,每当季节更替都会寄东西过来,这都是第几次了呢。

附赠卡片上,一面刻印着和睦的家庭照,另一面则密密麻麻地写着近况和感谢的话语。从那里渗透出来的是,即使经过五年也不会淡薄的感谢之心。

「真是礼仪周到的人。都跟他说不需要这么费心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

面对不由得泛出苦笑的雪也,事务员握紧拳头用力说道。

「这位委托人是多亏了椿先生才得以证明无罪的。现在也是可以好好回归社会了吧?是救世主啊。当然是要时不时表示感谢才行」

「救世主什么的,太夸张了。我只是在做分内事而已」

「一点都不夸张啊。一般的胆量是不敢面对那种严峻公判的,而且根本不会有人敢接,我的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父亲?难道说,令尊是法律界的相关人士?」

法律界是个横向联系强固的狭小世界,即使是平常地在工作也会有很大的机会遇见熟人。很多事务所都会录用有亲戚关系的人,事务员有在做律师、裁判官、检查官的父母也不足为奇。

宇都木所长重视能力,应该不是会走后门录用的人,寻思着问一下后,意料之中的,事务员笑着点点头,说出了雪也也认识的法律事务所的名字。

虽然规模不及这里大,但也是都内长年稳定运营的良心事务所。

「父亲是那里的社长,跟大先生是大学友人。似乎记得我跟他提过将来想当律师助理,毕业的时候就叫我过来了」

事务员暂时中断话语,脸颊微红,低头扭扭捏捏起来。

大先生是指社长宇都木,是为了区别于儿子才这么称呼的。儿子是小先生。法律关系者都缺乏起名品味,这就是个好例子。

「大先生和小先生我都很尊敬,能在这里工作真的非常开心。……可是,我更开心的是……椿先生在这里」

「……」

「那个……、椿先生……我……」

事务员下定决心抬起头的瞬间,私人手机就响起来了。

轻快的古典钢琴曲——为这个世上最爱的数马所设定的来电铃声一入耳,除他以外的事就全都无法思考了。

自同居过了四年以上,明明身心都交给了自己,数马却在奇怪的地方仍留有常识,因为不想妨碍自己,在工作中极少会打电话和发短信过来。

「喂、数马?怎么了?」

不顾眼前的事务员而接起电话,听到恋人寂寞的声音,嘴角自然就缓和了。

即使通过设置在公寓里的摄像机凝视恋人,逐一检查传送过来的录像,由他打过来的电话依旧是特别的。

所以同居以来,凡是数马打过来的通话内容,全部都有保存。当然,现在也不忘开启录音攻能。

「啊啊……、嗯、抱歉。比预定多花了点时间。现在就要离开事务所了,很快就回去了哦」

快点回来、听到这声央求,被连续的麻烦所刺伤的神经马上得到了治愈。

不管有多麻烦的委托、有多难缠的客户,只要一想到这是为了守护跟数马在一起的幸福生活,就能够以笑颜相对了。

……深爱的人。构筑了雪也的世界,是唯一也是全部。

「再稍微等一会。我爱你」

「……唔」

听到雪也的嗫语,身体僵硬的事务员浮现出受伤的表情,猛地转身离开办公室。

也许是高跟鞋的脚步声也传到了电话对面,恋人不安地询问是不是跟谁在一起,雪也微笑着回答。

「只不过是驱赶白蚁罢了,别在意……那么、等会见」

啾、赠送一个只有声音的亲吻后挂断电话,这次真的做好回家的准备离开事务所大厅时,刚刚那位事务员的容貌已经彻底从雪也脑中消失了。

现在填满自己的是,对在绝妙时机中打电话过来的恋人的感激和怜爱。

那位事务员想要告白什么,雪也并非没有察觉。要是数马没有打电话过来,就要陷入稍微麻烦的事态中了。

如果社长朋友的女儿真的看上了自己,要想解决她也还得顾虑各种事,会很棘手的吧。跟数马共同度过的时间,连一秒都不想浪费。

「椿……能谈一谈吗?」

明明想争分夺秒地踏上归途,却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前被小先生宇都木逮到了。宇都木是坐电车上班的,很明显这不是偶然相遇,而是特意在等雪也。

内心为难地想着真是麻烦啊,雪也不动声色地浮现出笑容。

「辛苦了,前辈。怎么了?」

「刚刚石井小姐哭着跑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石井是谁呢。应该不是委托人或者工作相关的人才对……

看到雪也真的倾头表示不解,宇都木的脸颊稍微僵硬了。

「事务所的孩子。不是有交给你快件吗」

「……啊啊、是她啊」

这才终于想起了刚刚驱赶掉的白蚁的名字,雪也一脸舒爽,宇都木却不知为何蹙起眉头。

「你不记得吗?明明她跟你说过那么多次话了」

这么说起来,最近确实经常有个相同长相的事务员……石井过来跟自己搭话。

宇都木综合法律事务所光是事务员就有二十人以上在籍,并没有规定要负责特定律师,这段时间辅助雪也的却一直都是石井。

从这些提示推倒出了答案,雪也叹了口气。

看来在和数马的幸福生活中,自己无意识间变成了十足的和平笨蛋了。

虽说工作总是忙得团团转,但都是因为老早以来的计划终于得以实施,自己才会不像样地露出破绽。要是平前的雪也,就会立刻察觉到无聊的念头,采取必要的措施了。

雪也毅然表明态度。

「宇都木前辈。您的好意我很感激,但我已经有重要的人了,希望您不要再做无谓的关心了」

恐怕,宇都木所长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地想接下重要的亲友的女儿。

然而,作为儿子的宇都木却注意到她对雪也抱有不寻常的好意,尽可能地安排她辅助雪也,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们两人有接点。即使知道雪也有了名为数马的人……不对,正是因为知道才这样做。

「……你已经三十岁了。差不多该面对现实,跟那个叫春名的青年分手比较好吧?」

可是,雪也的预想稍微天真了点。宇都木的语气不同于对待事务所成员或者委托人,而是知心的前辈语气,说出了更深入核心的话。

「石井小姐的父亲,似乎再过几年就打算退休了。他只有石井小姐一个孩子,所以可以的话,在退休前想要有一名优秀的律师当女婿来当继承人」

「……难道说,你想要由我来当那个女婿吗?」

宇都木干脆地肯定了雪也的疑问。

「没错。虽然被雇用和自己开事务所是完全不同的情况,但石井先生为人温厚,会细心地从一开始安排好的吧。石井先生也会公私分明地支持你的。这种条件齐全的好事没那么容易找的。你不也是打算要dú • lì吗?」

「是这样没错,但那种时期是要由我来决定的。还有,那时候谁留在我的身边也是。我不想要由谁来给我安排好」

「……话不是这么说的吧、椿」

宇都木烦躁地摇着头。不管面对多么麻烦的委托人和关系者,宇都木都能保持沉着冷静的态度,只有在相当焦虑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出现一丝负面感情。

「我不打算插手你的私生活和人生规划,但是他……春名君现在都没有就职,一直在你的家里寄居,过着足不出户的生活吧?等到你什么时候决定dú • lì了,他是无法支撑你的吧」

「……」

「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他,都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下的吧?那么,要我协助他自立吗?」

也许是以为垂着头的雪也认真地听进了自己的话语,宇都木的声音渐渐带上了热度。

「……呵……、呵呵……」

但是,会这么想也只是直到雪也无法忍耐住为止。

——忍耐住笑声。

「……椿……?」

一直呵呵笑着的雪也,红色嘴唇描绘出花开的弧线,宇都木则呆呆地凝视着。

他的表情有惊愕,也有对美丽事物的纯粹的憧憬和称赞,就跟大学刚相遇时一模一样。

很多律师由于一直处理人际关系的纠纷而精神上承受不住,他却一直很好地维持着健全的心态,而且是健全过头了,真让人钦佩。年小的、优秀且高人气的旗下律师,应该是阻碍他成为次任所长的存在才对,他却不但关心起自己的dú • lì,就连婚姻大事都帮忙考虑好了。

……干脆、宇都木也跟其他人一样,是一个会被这副姿态所诓骗的男人的话,就能够立刻解决掉他了。

雪也拼命抑制住大笑的冲动,轻轻摇了摇手。

「啊啊……、抱歉。因为前辈的推测全落空了,就觉得很好笑」

「……什、么……?」

「首先、第一点。数马已经不是『春名君』了。因为作为养子入了我的籍,要叫的话就是『椿君』了。这么麻烦真是抱歉」

对着宇都木竖起食指,宇都木的眼睛成了两个点。

在这个国家,成人之间只要彼此同意,要建立收养关系就没有任何限制。即使同龄,成为养父母的人只要比养子早出生一天,收养关系就能成立。这一点,作为律师是必备知识。

雪也和数马的场合则是,由于雪也的生日比数马要早几个月,因此数马就随雪也姓了。即便反过来,雪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建立收养关系的。变更姓氏虽然会对工作造成影响,但跟和数马结成羁绊的喜悦比起来就微不足道了。

在说不出话的宇都木前,雪也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第二点。数马在法律上是我的扶养家族,我作为养父,让他住在家里、被我养也没有任何问题。现在,过了四十岁仍在啃老的人,也并不少见」

「可……、可是……」

「最后一点」

抢了宇都木想要说些什么的先机,雪也竖起中指。

「前辈说数马是我的负担,但是正相反。……我,如果没有数马就活不下去。正因为有数马在支持我,我才能这么活下去。要是没有数马,就没有现在的我」

这绝对不是言过其词。是确切的事实。

为了捉到逃跑的数马,在这个家里饲养到死,雪也才当上律师的。

以宇都木为首,雪也的信奉者们都深信他是以什么崇高的信念为基准来行动的,然而实际上,经济拮据的高中生雪也要想尽早取得高收入和高地位的话,当律师是最好的捷径了。仅此而已。

「所以、前辈」

「……唔」

雪也向硬直的宇都木伸出手,从下巴滑到喉结。

温柔攀上脖子的白色的手,在他看来是在爱抚,还是感受到了那里会被切裂的危机感呢。对着慢慢上下动着喉咙的宇都木,雪也露出微笑。

「这种事,请你到此为止吧?」

——如果还想把我当成『可爱的后辈』、『正义的律师』的话。

「啊……、啊啊……」

宇都木微微发抖,但确实是点头了。不知道言外之意是否已经传达给他了,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到时再解决掉他也不迟。只要有稍微威胁到和数马一起生活的可能性,不管是谁都只能算是危害。

……抱有正义感的宇都木跟以前的数马略微相似,可以的话,自己并不想要处置他的……

「十分感谢您的理解。提出任性的要求,非常抱歉」

雪也在内心悄悄地祈愿,收回手深深低下头。

「那么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不能让数马久等」

「……椿!」

想要转身的瞬间,宇都木仿佛从梦中醒过来一样扬声喊道,雪也止住脚步。

紧追的眼神,担心地摇晃着。绝对不是在担心雪也。他担心的是,在家焦急等待雪也的数马。

「怎么了、前辈?」

「他……你的恋人……」

「数马、怎么了?」

「……那个、他、一直跟你在一起……」

反复地欲言又止,宇都木最终还是闭口不言了。并不知道这保住了他自身和平的生活。

「不……、没什么。抱歉耽误了你时间」

「没关系。非常感谢您的关心」

雪也行了一礼后乘进爱车,宇都木这次没再出声制止了。

——他一直跟你在一起、没问题吗?

宇都木吞下去的后半句话,很容易就想象得到了。虽说没有全部看破雪也的本性,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