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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事到如今了。他肯定会责备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那么、重新来过?……不行。就算目的不明,对解救自己于困境的人,实在无法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在发愁期间,的士到达了目的地。靠近地下铁的那里,是座崭新的公馆。在门口常驻着接待员,帮忙照看日常生活。雪也解释说由于法律事务所的社长是老板,所以就很便宜地租给自己。话虽如此,其金额之高依然不是一般的上班族能付得起的。

「上来吧」

雪也的房间位于四十三楼。2LDK,整体宽敞的房间就跟普通家庭公寓一样大。一个人住显得过大了。是因为要带恋人来吗。

「你坐那里吧。我去拿喝的过来」

穿过起居室,雪也消失在厨房。数马靠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环视起整个房间。

跟模型室一样的室内收拾得一尘不染,不要说其他人的影子了,就连雪也在这里居住的生活气息都感受不到。跟以前数马频繁踏足的古老公寓相差甚远。虽然也是整洁得看不出只有一个男人在居住,但那座公寓总是飘荡着雪也的气味,一再撩拨着数马。

既然忙得很少回家,应该也没时间谈恋爱了吧。那么雪也现在……不、应该说在跟数马分手后,是如何抚慰自己yín • luàn的身体的呢。

「……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听到了陶瓷相碰的清脆声音,回过头看到雪也将两人份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数马慌张地想坐直身子,腹部却传来一阵剧痛,立刻弯起背部。

「唔……」

「数马……!」

雪也变了血色,四处找来靠垫,塞到数马和沙发之间。数马借此慢慢地更正姿势,没再感受到腹部的疼痛。

「抱歉、数马。都怪我吓到你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

被雪也一道歉就觉得无地自容了。不得不怀疑起他这副被罪恶感所苛责的、充满担心的模样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伪装出来的。

数马从雪也的脸上移开视线,拿起为自己准备的茶杯。不经意地喝了一口后,吃惊地眨了眨眼。以清爽甘甜的水果味为特征的红茶,正是数马从小就喜欢喝的法国品牌。

受到热衷喝红茶的母亲的影响,老家配备了种类丰富的茶叶,数马也就自然地熟悉起来了。成为社会人后,在自己的公寓里也配备数个种类的茶叶。

在日本很少有店铺卖这种红茶,明明这么难入手,真亏他能买到呢。没想到能这么巧合地喝到喜欢的红茶,然而,这种乐观的心态很快就被击沉了。

……这、不是偶然。

在每天都跟雪也享乐的那段时间里,雪也的家里只有绿茶,所以数马带了好几种茶叶过去。记得当中也包括这种红茶。雪也很快就记住泡红茶的方法,常常帮数马准备好。

原本温度适宜的红茶,变成冰冷的冰块滑入数马的喉咙中。

「怎么了?数马。啊、难道太烫了?」

再次道了歉后,雪也拿着杯冷水过来了。

这次无法转移视线了。从雪也增加了凛冽感的美貌上,丝毫看不出他的内心想法。

「……没事。比想象中要好喝,所以吓了一跳」

「是吗?很高兴你能这么说。……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品牌」

雪也微笑着要给数马续杯,但是数马拒绝了。现在已经什么都喝不下去了。

满脑子都是雪也的事。就跟那时毫不厌倦地贪求着彼此一样。

「……那么、让我们进入主题吧」

雪也啜了一口红茶,转换成律师的表情。

「刚刚那些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从那张字据里把握了大致的情况,但我希望作为当事人的你能亲口告诉我」

「那是……」

数马犹豫了下,结果还是决定全盘托出了。反正他几乎全都知道了,而且也卷入了那场事件,雪也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一切的开端是在两个月前。你还记得同班同学筱沢吗」

「嗯。跟数马同个网球部,关系很好的吧」

「对。他好像走投无路了,到我家下跪求我借他一百五十万」

在休息日驾驶车子的筱沢,不小心撞到停靠在路旁的车子。筱沢承担百分百的过失。

车子的所有者提出私了,要求赔偿一百五十万。要是好好支付就不再追究,否则就要告上法庭。

一百五十万的话,至今为止的储蓄还是能支付的。烦恼过后,数马无利息无担保地借给他,这也是考虑到筱沢近期就要结婚了。

筱沢曾介绍女朋友给自己认识。他女友的父亲很严厉,在筱沢上门请求多次后才答应他们的婚事。要是发生了诉讼事件,也许就没法结婚了。即使是因为自己的责任,筱沢也不想看到女友哭泣。

『谢谢、谢谢你数马。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等到有钱了,绝对会还你的』

筱沢像是跪拜数马一样不断低下头,之后就回去了。第二天,数马往筱沢的账户里转了一百五十万,然而并没有迎来圆满结局。

转账后过了几天,手机突然接到了陌生号码。对方自称是奥寺组的中山,告知了数马冲击性的事实。

筱沢所撞到的,是附近有名的hēi • shè • huì奥寺组的干部的车。筱沢没有将数马借出的一百五十万支付给奥寺组,留下了『赔偿金由友人春名数马代替支付』的字据后就躲藏起来了。而且,筱沢当时没有向警方提出事故报告,反而在发生事故后,写下了承担全责的字据。

数马慌张地打电话给筱沢,但是筱沢的电话已经解约无法使用了,房间也变成了空房。根据隔壁的人所说,在数马转了一百五十万后的第二天,他就搬出去了。

此时数马终于理解了——不得不理解。自己被筱沢欺骗了。

中山告知的赔偿金额是三百万。是筱沢所说金额的两倍。筱沢不敢接受hēi • shè • huì含有恐吓意味的交易,拿着数马的钱逃走了。还很周到地让数马当了替罪羔羊。

当然,数马未曾答应过要替筱沢还债。

一再主张想要钱的话就去找筱沢出来,可hēi • shè • huì根本不接受。作为车子所有者的干部是中山的大哥,中山因此数次执拗地追着数马索取赔偿金。最后终于追到了公司里。

中山很快就离开了,不过由于同事报了警,数马向hēi • shè • huì借钱、向hēi • shè • huì的女人出手这类没有根据的谣言就在公司内四起了。

最终人事把数马叫去问话。多亏了直属上司的庇护,人事总算是相信了数马的说辞,但无法再让数马留在作为公司颜面的营业部里,被调到了总务部。恐怕是在等数马主动辞职吧。之前都相处愉快的同事们,也全都翻脸不认人了。

警察完全靠不住。筱沢杳无音信。在公司,同事们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走出外面的话,又担心奥寺组会来催债。在心得不到放松的日子中,数马想起来了。要举办高中同窗会这件事。

「……觉得也许能从别人那里问出筱沢的所在地就参加了,结果就落得这副田地」

「这样啊……难为你了」

即使只是随意的安慰的话语,只要经由雪也红色的嘴唇编织出来,就会变成能够抚慰受伤心灵的美妙乐曲。

那些找雪也商谈的人们,也一定是跟现在的数马一样被他治愈了吧。

「在事故中有一方是暴力集团的情况下,大多数都是不叫警察而单方面被迫承认过失。也许筱沢也是,在混乱之中被带到了事务所之类的地方,被迫写下字据吧。等回过神来,事故现场已经被收拾得一干二净,无法跟警察商谈了。所以筱沢才走投无路,欺骗了数马……不过,不管个中缘由为何,这都是不可原谅的」

燃烧着怒火的乌黑眼睛,夺取了数马的心魄。

为什么要替数马发火呢。是因为亲如家人地听自己诉说了吗。这种事怎样都好。想要一直凝视这双眼睛。在雪也得以出名的痴汉冤罪事件中,那位检察官也肯定是跟数马一样的心情吧。

可是会这么想也只是短短一瞬间。

「刚刚也说了,数马没有替筱沢承担赔偿金的法律义务。到公司追债也明显是违法的。当然,筱沢对你做的事是违法行为,你可以提出损害赔偿,对公司的不当对待,也可以提出改善要求」

「……这种事,我也知道」

可是,不管法律上再怎么可行,都不代表能在现实中实现。

所有的正确言论对中山来说都没用。就算想对筱沢提出损害赔偿,连住址都不知道的话根本就无计可施。假设中山真的放弃了,因此事而造成的恶劣形象也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就能拂去的。就算认同了改善要求,数马引起纠纷一事,公司和同事们都不可能忘记的。

没有一件事能遂心遂意。没有谁会相信自己。

「可是、什么都做不了啊。你所说的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堆积起来的郁愤,终于喷发出来。

虽然知道雪也什么责任都没有,但就是停不下来。无法抑制住怒气的发散。疏离自己的同事们、明明是自己靠近数马却又轻易被雪也吸引过去的森田那副白痴模样,一个接一个地浮现在脑海中。

……什么天生的赢家!

「你们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做啊!……是要代替筱沢还债、老老实实当hēi • shè • huì的食物吗!?」

「……数马」

「为什么我非得受这种罪啊……我、我做错什么了吗……!……咳、咳咳、咳咳」

腹部受到高声喊叫的冲击而剧痛起来。

无法忍耐住超乎往常的疼痛,数马抱着腹部不断地咳嗽。咳嗽引起疼痛,疼痛又引起咳嗽,恶性循环。

「咳咳……、唔、哈……」

等到从咳嗽和疼痛中解放出来,数马也恢复了理智,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感侵袭而来。

——真是太难看了。

仅仅只是惊慌失措、像小孩子一样大喊大叫就足够羞耻了,何况对方还是雪也。先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向自己伸出援手的,被这样当成出气筒,即使是正义的律师一不会再想要帮自己了吧。

不过,说不定这样也好。对自己感到厌倦就此放手不管的话,自己也就可以不用再胆战心惊地窥视着雪也的内心,为过去的幻影所痛苦了。

「数马……好可怜……」

所以,安慰般包覆着自己的是什么,数马完全不明白。

熟悉的雪也的味道充满了鼻腔。触碰脸颊的是,质地上等的衬衫衣料。

……站起身的雪也,温柔地抱着数马的头。在理解的瞬间,比起疑问,更先涌现的是舒适感和安心感,数马困惑了。

「你一直很辛苦吧。不过,已经没事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为、什么?」

「因为我会救你的」

浮现出微笑的气息,温柔地抚摸起数马的背部。那双手比记忆中的要大得多。

不单单是手,紧贴的胸膛、紧拥的双手都比以前要强有力得多。雪也现在穿着衣服,要是脱掉衬衫的话,展现出来的肌肤应该更加紧致的吧。也许很难像以前那样推倒他了。

「我会消除掉所有让数马痛苦的因素。我们的事务所处理过好几宗暴力集团的案件,我也是有经验的。今后,中山要是再跟你说什么,你就把我当成倾诉窗口吧。社长和前辈可以在警视厅找人帮忙,拜托有交情的征信所的话,说不定能得到筱沢的消息。数马的公司也是,只要我过去说明下,相信多少也能改变下态度的」

「也许是……这样、没错」

有名的正义律师雪也去公司说明数马的冤罪的话,人事部也不得不听的吧。同事们的态度也许也会因此改变。

可是,像雪也这样的有名律师常常是排满了日程,数马没有钱支付高额的律师报酬。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资格接受雪也的帮助。

通过这件事第一次认识到了。被信任的人背叛,是有多么的痛苦。要是数马站在雪也的立场,是绝对不会伸出援手的。不管对方怎么恳求,都会漠然以待的吧。

再会以来还不到几个小时,能肯定的是雪也没有完全忘记过去的事。对自己应该还是遗留恨意的,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一般来说是不会向那样的人寻求帮助的。

数马原本打算断然拒绝,回到自己家的。

「而且……虽然那个时候他爽快地离开了,但那个叫中山的男人,说不定还会埋伏在数马的家附近」

还没等数马开口,雪也就指出了可怕的事情。

「为……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一直以来都是停留在骚扰阶段,今天突然做出那种暴力行为,让人费解。万一让数马逃走了,警察也不得不行动了吧。所以今天应该是迫不得已,才会宁愿冒险也要让数马支付赔偿金……你有什么头绪吗?」

「……啊……」

——春名先生要是再不交出赔偿金,我就会被大哥训斥的。

数马将想起来的这句话告诉给雪也后,雪也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