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质子

派人去杀程氏和许飞,孝真公主一开始就知道。

她的丈夫心里只能有她。

而她丈夫的儿子,也只能由她生出来。

现在房里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自己的丈夫,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坐到了自己身边。

虽然生孩子那样苦。

但孝真公主的脸上,却是幸福的笑。

看就着许行书地手看孩子,那样小小的人,小脸红红的。

孝真公主没生过孩子,所以不知道。

刚出生的孩子小脸胖胖的。

但养了几天之后,却是会先掉肉,变得跟小老头一样,皱皱的。

毕竟在肚子里,突然来到世上,由嘴来供给营养,是要习惯的。

孝真公主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笑说:

“他像谁?”

许行书也轻轻地摸了摸那孩子的脸,却说道:

“飞儿出生的时候,我在正在书院。她怕影响我的学习,直到生完了,才着人上书院送信。我看到孩子的时候,已经出生两天,脸上都是皱褶,像个小老头一样。”

孝真公主自然知道许行书说得是谁,心下却气恼了。

然后又觉得,幸好将那娘俩个杀死了。

却没想,许行书突然变脸,就那样直接掐住了孩子的脖子。

孝真公主大惊,她想去拉许行书。

可刚生产完,她哪有力气去拉?

起身都起不来。

孝真公主要喊。

许行书冷冷说道:

“喊吧,将她们喊进来,知道孩子是我掐死的。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正好。”

孝真公主的嗓子,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

她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泪。

她想喊,却又喊不出来。

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许行书,将她刚生出来,还没来得及对她笑上一下,便就被许行书活生生的给掐死了。

竟然连哭一声都没有机会。

那个孩子身体里,流着的,也是他的血啊。

许行书的心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他说:

“我一掊土一掊土地将她挖出来,你知道是什么心情吗?我已经低头了,认命了。想顶着忘恩负义的骂名与你好好过。我也曾对你好过,可是你呢?怎么回报我的?”

孩子那样小,哪里禁得住他掐,其实早就死了。

可是,许行书就怕他死不干净似的,竟然掐了好半天。

才住了手,然后就像那孩子还活着似的,将包裹好的小被拉平,竟好似怕吵醒了孩子,轻柔地将孩子放到了孝真公主的身侧。

许行书的脸英俊有型,笑起来的时候,如冬日里的暖阳。

可是孝真公主的心却是僵的。

许行书说道:

“如果她还活着,咱们会过得很好。她死了也好,反正我也了无牵挂。不死也是行尸走肉而已。”

说完,许行书扬长而去。

孝真公主没有去看孩子,而是颓然地躺在床上。

先她还觉得人生圆满幸福。

可是现在,从天上掉到地狱,也不过是她此时的情景了。

嬷嬷、婆子宫女见许行书出去,吱也不吱一声,纷纷进来。

奶娘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就要抱孩子。

孝真公主像是被惊着了似的,不让人碰一下孩子,然后将人全都轰出去。

孩子,她的孩子!

孝真公主却又将她的大丫头喊了进来,将孩子交由她看管。

大丫头并不怀疑。

可是转过头去,孝真公主便就让另一个丫头去看。

掐死孩子的罪名,便就由着这个丫头顶了。

梁皇后几乎气死,孝真公主告诉梁皇后,因为那丫头喜欢驸马,想要做妾,她不准,因爱成恨,才会这样。

可怜一个丫头,就这样被活活打死。

也幸得这丫头没有家人,要不然非连上九族不可。

过后,许行书竟然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与孝真过夫妻生活。

就好像,他从没掐死过自己的孩子。

然而,直到景元四十三年,孝真公主也不敢再怀孕了。

她曾求过许行书。

许行书只会笑着说,随你高兴。

但那笑,却是让孝真公主害怕。

她是真的不敢了。

景元帝的身体越发了不好了,年初生了一场大病。

下旨将边城的沈建宾、安云响调回京,任刑部左右侍郎。

而刑部尚书,则由许行书出任。

沈建宾此次回来,却将许飞带了回来。

许行书去见许飞,故意让孝真公主的人发现。

可是,这一次,她是说什么也不敢去谋害许飞了。

经过差不多一年的努力,景元四十四年的八月十五,孝真公主将许飞从沈家接回公主府。

孝真公主说服了自己的母后,将许飞瞒下三岁,以孝真公主亲子上了皇家宗亲谱续。

许行书不发一言。

孝真跪地上发誓,会对许飞如亲生子一样。

并保证许飞的安全。

许行书却是笑了,很是平静地说:

“你也生一个吧,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

那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明晃晃地告诉孝真公主,她生下孩子,在许行书眼里,不过是质子一样的存在。

即使这样,孝真公主也已经高兴了。

经过这么多年,孝真公主大概也是知道,她是捂不热许行书了。

后悔吗?

她不知道。

更多的,或许是不甘心。

她长得如花似玉,又尊贵为公主。

到底哪里比不过那个程氏?

可是不甘心又怎样?

程氏在许行书心里,如盘石一般。

景元四十五年的六月十九,孝真生下一女,取名许染衣。

就像上次一样,许行书将下人遣走,过去看孩子。

他不是没有看出孝真公主的惊惧。

许行书抱起孩子,伸手。

孝真公主的心都要停跳了,一样的事,若是再来一回,她真的会疯的。

不过这一次,许行书倒是没做什么。

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许梁衣的小脸,然后便就若无其事的,将孩子放到了孝真公主的身边。

又对孝真公主笑了笑,转身,一样的扬长而去。

孝真公主知道,那是来自于许行书无声的警告。

若是许飞有半分差池,那么,他会像掐死第一个孩子那样,将这个也掐死。

在许行书眼里,只有程氏为他生的许飞,才是他的儿子。

孝真公主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一般,搂着小小的许梁衣,无声的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