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成一脸意外地打量了一番钟振山,见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顿时心中暗叹,生男不如生女啊。可惜了。便宜这小子了。
当即只得重重地咳了几声,朝着躲在营帐外的秦风和天残笑道,你俩个贼眉鼠眼的躲在外面干啥,赶紧给本王滚进来!
天残迟疑了片刻,顿时将秦风一推,给推进了营帐,而她却不想在这几爷子面前失了脸面,当即转身便走。
秦风只得硬着头皮闯了进去,故作风轻云淡地拱手道,末将还以为诸位大人在商量军务呢,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不等罗成发威,云豹韩江恨声道,说人话,这里没有外人。
秦风见罗成、钟振山、叶青山和胡八一都一脸酒意地打量着他,尤其是那叶青山那一双蛇眼,从听到他这人,便一直将眼珠子挂在他的身上,那目光当真如蛇一般的阴冷。
秦风只得呵呵道,小子,拜见诸位。
罗成这才松了口气,指了指他身边的座位,来过椅子,让他坐下来之后,方才亲热地一把攀在他的肩头上,朝着钟振山、胡八一和叶青山庄重地介绍道,诸位这是老夫的结拜大哥,往后也便是诸位兄弟的大哥!
不但秦风吓得腾地一下子站起身来,就连云豹、花豹和钟振山、胡八一、叶青山也差点掀翻桌子,叶青山一脸不可思议道,王爷,你说啥?这是你大哥?闯到鬼了哦。
他心里原本已经够高看这少年了,没想到在罗成的心里还要高太多。这天下能够当这病猫大哥的,除了死去的秦王秦山,谁有这个资格?就连天子按照辈分也该叫他一声叔伯。
他暗自骂道,这狗日的老东西,是要翻天啊。
钟振山和胡八一面面相觑,心中一片悍然。虽然他们之前也听闻过老王爷那日醉酒后闹出的动静,全当做了笑谈,一笑了之。可如今这是什么场合?这是他们与竹叶青的攻心战。老东西冷不丁地这般扔出个大炸雷来,不但将他们雷得目瞪口呆,就连云豹和花豹也都惶恐不安。
见秦风腿脚发软,哭兮兮地差点跪倒下来。罗成一把拉住他道,那日八拜之交拜得挺痛快,真要让你当大哥你却怂了。你怕个锤子,这几个老家伙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长的也就是跟老夫一般无二,一双肩膀顶着一个脑袋瓜子。
钟振山向来知道他这宠爷,宠爱那大魔王是无所不用其极。可眼下让秦风当他们的大哥,实在是太过分。他本想招揽他为女婿,你这老小子倒好生生给我女子弄个老辈子出来。
胡八一撇嘴道,王爷你没喝醉吧,你要提携后辈帮忙搭梯子,也不是这般埋汰自己的吧。
胡八一向来心口如一,有啥说啥。
罗成却一脸笑嘻嘻地朝着叶青山道,竹叶青,这大哥你认不?
叶青山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反问道,王爷,你若当真,小弟也就当真了。
罗成哈哈一笑,当即站起身来,将一脸魂不守舍的秦风一把按在椅子上,恭敬地朝着他便拜了下去,“小弟罗成,拜见大哥。往后这北山王府上上下下全都仰仗大哥了!”
秦风已然吓傻了,若不是花豹暗自踢了他一脚,他还反应不过来。连忙跳起身来,顿时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哀求道,王爷你折煞我啊!小子我何德何能敢让王爷如此敬重。王爷快快请起,小子惶恐得很。
罗成见他推辞,硬着心肠,拱着手,跪在地上不起身。
叶青山老奸得很,原本罗成这般作践自己,你认他为大哥,我不认便罢了。可听到竟然如托孤一般将整个王府都托付给秦风这小子,这才知道他中计了。这老小子哪里是在激秦风的将,分明是在将他的军。
若他不答应,那他这天衣无缝的计谋,定然会鸡飞蛋打。
罗成见他一脸的纠结,趁机又下猛药道,大哥,你认不认,咱们都是拜了把子的,烧过香磕个头喝个血酒,你若反悔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秦风心中一阵悲苦,他宁愿天打雷劈,也不敢当着这般猛将大臣,认他堂堂王爷为小弟啊,这要传扬出去,那天子还不得诛灭他的九族,将他扒皮剥肉也难消心头之恨啊。
正待万般打算逃出这中军大营,冷不丁天残传音道,答应他。
“这?”
地缺也传音道,必须答应下来。狗皇帝那里,你不用怕有人给你撑腰。
钟振山和胡八一见老王爷如此决绝,只得哀叹一声,完犊子了,这老家伙玩真的了。罢了,大哥的面子必须给。往后还是各叫个的好。
这宠爷当真是天下独一份。能把一个外人宠到这种份上,也不知道这小子的祖坟是埋在什么龙穴虎地。
钟振山和胡八一各自使了使眼色,花豹连忙将酒碗递了过去。俩人各自斟满酒,恭敬地递到秦风的面前。给这小子下跪,他们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敬上一碗酒反倒是不吃太多的亏。
钟振山暗自骂道,等你小子当了老夫的姑爷,老夫定要让你跪上千百次。
“大哥!请喝酒!”
秦风听了天残和地缺的话,虽然还是一片慌乱,但好歹稳住了阵脚,接过酒碗,庄重道,难为两位长辈了。
待他一饮而尽,钟振山和胡八一见这小子还知道进退,反而心里挺高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差点将秦风拍散架。
叶青山见他二人都打碎牙齿认了,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大哥。
他这一声大哥叫得心不甘情不愿,更加轻飘飘。
但罗成却脸色一喜,连忙站起身来,热络道,这才像话嘛。我的大哥,也都是你们的大哥。
钟振山没好气道,大魔王不算。
罗成连连摆了摆手道,那小子哪配。
跟着他又朝着叶青山道,竹叶青,这声大哥,你叫得不亏。往后你还得请老夫喝酒。
叶青山一肚子鬼火乱撞,全当是他的奚落话。
而罗成却背着手,在酒桌上朝着钟振山和胡八一偷偷用酒水写了一个大大的秦字,又飞快地一把抹得干干净净。
钟振山和胡八一差点惊叫了起来,连忙一把捂住嘴巴,跟着又担心被叶青山看出破绽,各自又灌了一碗酒,才压住内心的震惊。
俩人面面相觑,大口地喘了口气,张着嘴巴,不约而同地暗自叫道,这声大哥,值了。
云豹和花豹则哭着脸,也只得朝着秦风拱手道,恭喜风大爷!
好家伙,风少爷眨眼间变成了风大爷。
乍一听还以为是骂人的话。
待竹叶青忍着火气,将和谈的事情交代了一番,转身怒气冲冲地冲出了营帐。
罗成这才对秦风笑道,大哥,你别介意。这老小子,一时半会还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毕竟他在朝堂之上,也算是一方人物。
胡八一也笑道,大哥,往后多多提携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小子。
钟振山不死心道,大哥,改日我让亚男投了你的轻骑营可好。那家伙,力大无比,端是个好帮手。
罗成见秦风还是一脸懵逼,这才解释道,有种人一辈子背负着骂名,一辈子干着天怒人怨的恶事,一辈子都让人戳脊梁,世世代代都可能被人唾弃,但这种人却是我大秦的脊梁。
钟振山也唏嘘道,我们三兄弟其实最为佩服的人,不是秦王,也不是远在京都的那泼猴,而是这竹叶青。我们能够如此光鲜亮丽地称王称侯,官拜一方,而他却永远地站在黑暗之中,他浑身污垢肮脏不已,内心比这北山的雪还干净。
胡八一感慨道,所以他从不给自己留后,不是他不行,而是他不能。
如此惊天大秘密,让秦风目瞪口呆。
云豹和花豹也感叹道,所以为了保护他,老王爷与两位大帅,不得不出此下策来保护他。他在北山王府受到的屈辱越多,他才越安全。
罗成含着泪道,他一人足当大秦百万雄师!有他在,北山才在;有他在,大秦才在。所以,风少爷,本王拜托你往后一定要护他周全。我北山儿郎可以死绝,但他不能。他不叫叶青山,他叫夜臣。黑夜的夜,忠臣的臣,地道的北山人,乃是老夫的表兄弟。夜家,为了保护他全都惨死,至今也仅存他一人而已。这些年,他以一己之力,几乎托起了半壁江山。
钟振山和胡八一面色凝重,当头朝着秦风重重地跪拜了下去,磕头道,拜托了大哥。定远卫和虎豹军也可以死绝,但他万万不能。他若伤了分毫,都是我大秦不可承受之痛。
秦风浑身战栗,他瞬间身负万千重担,这重担压得他哽咽不已。
这样的人物,他竟然错看他了。
他连忙将钟振山和胡八一扶了起来,重重地点头道,不为别的,就为三位这番肺腑之言,秦风舍去性命,也当尽心竭力。
他转头百思不解地对王爷拱手道,王爷,小子如何能够担负这般重任?难道你就不怕所托非人。
老王爷罗成,一脸深沉地低声笑道,你不会。因为你生来便是秦人。而护卫他的周全,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老夫不过是顺势而为,替他搭把梯子。
天残和地缺这才站出身来,朝着三位大将,重重地鞠躬道,风少爷,定然不会让诸位失望。
钟振山和胡八一顿时松了口气。
罗成唏嘘了良久,才不满地天残苦笑道,美人豹啊美人豹,你瞒我好苦。若非他来,老夫还差点办错事情。
天残愕然道,王爷?我?
“罢了,法不传两耳。你我都是跑腿的。往后的事情,你自然会知晓。有机会多与老叫花亲近亲近,他也并非外人。”罗成打断天残的话,更加神秘地苦笑不已。
钟振山与胡八一,也各自苦笑不已。
见云豹和花豹似乎有话要说,罗成兴致缺缺道,那个叛徒,眼下还有大用。暂时不要动他。
天残和地缺顿时心中一沉,暗自打量了一番大营,独独少了金钱豹钱宇。
见云豹和花豹暗自朝他俩摇了摇头,顿时一脸惋惜,怎会是他。
钟振山见事情已经办妥,这才拱手朝着罗成和胡八一问道,是不是该出手了?
罗成看了看胡八一,见他点了点头,这才哀叹道,快过年了啊,也该是时候了,放点烟火爆竹杀年兽了!升帐吧!这一仗咱们必须给他打响!
片刻间,战鼓齐鸣,中军大帐升帐点卯。
钟振山端坐在大帐之上,手中的令牌如飞,北山卫十八营,除了罗达守护北山关,其余与定远卫和虎豹军悉数开往高阙塞。
秦风身为轻骑营将军,首当其冲,充当前锋。
左贤王和努尔泰也在高阙塞摆开战场,这一仗势在必行,谁也等不起了。
一时之间,狼烟四起,天下风云雷动,北山关下战鼓雷鸣。
钟振山的打法,深得老王爷罗成的奸诈,轻骑营和重骑营配合虎豹军主攻,罗成带着其营和定远卫从旁策应,双方决战的借口出奇的一致,均说对方刺杀了对方的大将。
秦风骑着大黑马鲲鹏,大魔王罗一刀骑着刚刚被这马王爷宠幸过的红朵儿,白甲披身,长刀在手,倒也威风凛凛。
但这战场上的滚滚雷动,还是让秦风和罗一刀暗自咂舌。逞一时口舌之快,自然容易,但真正到了大决战,才知道这战争的残酷。
努尔泰见着秦风,分外眼热,当即高高扬起手中的圆月弯刀,大吼一声,一刀劈下,带着狼牙铁骑径直朝着秦风身后的秦字大旗,横冲直闯了过来。
秦风和罗一刀骑下的鲲鹏和红朵儿,嗷嗷嘶鸣了几声,显得极为兴奋,似乎它们生来就是为战而生。
秦风朝着罗一刀比划了几下,罗一刀点头称是,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大旗下的左贤王。
未等努尔泰的狼牙铁骑冲到眼前,云豹带领的重骑营,在一番弓箭手的轮番抛射之下,迅速跻过轻骑营,重步兵营跟着也从旁杀出,直奔敌人的前锋,以重盾长枪为重骑营开路。
血与肉,火与光,犹如被人点燃了炸药,轰隆几声,双方的肉盾猛烈地撞击到一起,顿时血肉横飞,马匹栽倒。
重步兵营的长枪穿过敌人的胸口和马匹,蛮子的圆月弯刀却如砍瓜切菜一般地夺走了不少重步兵的头颅和胳膊,战死的倒下一大片,还未战死的犹如疯魔一般扑了上去,双方纠缠在一起,死命相搏。
云豹韩江见时机已到,高高举起重骑营的大旗,重步兵营飞速散开,五千匹铁骑犹如洪流一般,高高举起长长的陌刀,横劈竖砍,出手极快,招式简单,却出奇一致,但每每一刀劈过,便是人马两半,连血肉都来不及喷出,端是万般凶悍。
秦风不由地死死夹住大黑马,忍着心头的呕吐,举起长刀,朝着大魔王和身边的众将大吼一声,杀!
五千匹轻骑营,从旁策应冲出,迂回到狼牙中军的侧翼,闯过敌人的弓弦营,直逼左贤王的中军大旗。斩旗夺将,是定远侯钟振山给秦风下达的死命令。
那左贤王身高马大,器宇不凡,身穿黄金甲手提狼牙棒,腰间挂着少见的强弓,多半是那射雕者中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