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花,接彼世之人。
哪怕秦家兄弟不曾见过魔界之花,即便是因为这花不吉利的寓意,也不会让这花在秦王岭上残存一株。
灸日眼见这些哥哥们的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阴沉,心里猜想他的哥哥们大概是想多了。
“雨儿!”
温柔的声音从山顶传来,灸日脚步一顿,本来未沾染一丝泥土的白底黒靴一个没刹住便踏进了巴掌大的淤泥里。
“娘亲!”秦家几个小的一边呼唤着,像归巢的乳燕一般像山顶奔去,而被呼唤着的灸日却像石像似的扎在了原地,两只脚沉得动弹不得。
似是发现了灸日迟迟不动,秦母纤细的身影在微光中慢慢伏在了山顶的石廊上,一只手抚着围栏,另一只手遥遥地向下方伸出,眼看着半个身子都挂在了半空中,灸日眼神一厉,足尖一点,整个人腾空飞起,直向上冲去。
指尖相触时,灸日不敢用力去握,只得用自己的身体将秦母挤回了石廊。
秦母感受到了灸日身体的僵硬,也看出了灸日双眼在极力的躲闪着自己的视线,“雨儿,你别怕,娘亲只是想早些看见你。”
等秦傲天几人冲到山顶,好不容易从方才惊心一幕中缓下心跳,就看着灸日僵直了的高挑的身体,双腿并起,两臂紧紧贴在了大腿两侧。
“不许了。”
灸日深深低着头,半晌才用沙哑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握着秦母的那只手也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了,灸日收回了自己的手,收紧的袖口并不能让他把手收进去,只有指尖下意识的缩了缩。
后上来的秦家兄弟不解灸日说的不许是不许什么,秦母也不知,只能怔怔地望着灸日扶手而去。
“娘,虽然父亲将这石廊修得结实得很,可毕竟这石廊已经十几年不曾修过了,风雨吹打了这么些年,说不准哪里就留了暗伤。”秦家老大蹙着眉,为子之身,却也不能说什么重话,只得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十四小时候,您就爱抱着他,趴在石廊上等父亲,多少次把父亲吓得魂都没了。”
听大哥提起父亲,秦傲言左右望了望,忽然有些疑惑的问道,“娘亲,父亲呢?怎么没有陪着您一起?”
秦母昏睡时秦父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妻子床旁,不肯交由下人来伺候妻子,便是儿子们也不得近身。秦母醒后,秦父更是把寸步不离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秦家兄弟们看着石廊里的石凳上包着的厚毯,脚下铺着的兽皮,余温尚在的茶水点心,向着风的那一面更是放了扇顶厚重的实木屏风,无一处不透着父亲的影子,何以竟只有母亲一人在此?
谁知,秦母听儿子问起丈夫,脸上却有了些羞恼之色,余光不自觉的瞥向身后的屏风。
秦傲言顺着母亲的视线一看,立时闭嘴不问了,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句,父亲母亲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这么有情趣,也许过几个月小十四就不是最小的那个咯!
毕竟,修者的寿命本就比常人要高出许多,百岁产子也不是稀有的事情。
秦傲言不敢把自己心中所想表现出一丝一毫,两眼四处乱瞟,就是不肯再看那屏风一眼。
“十四怎么又去秦王殿了?难道是太过思念冷将军了不成?”秦傲飞扒在秦家老六的身上,喃喃自语。
“不会吧。”秦家老六拂开秦傲飞紧贴在自己脸旁的一张脸,说道,“我怎么看着,十四方才像是……要哭?”
“十四会哭?我才不信!”秦傲飞的不信都写在了眼睛里。
而灸日呢?
走进秦王殿,看着曾经的部下一凿一锤打磨出来的秦王将军像,被秦家人误打误撞细心呵护着的秦王殿,像极了一个笑话。
世人心有苦,便向神去诉,神若心有苦,又该向谁说?
也许,长灵军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冷绝辰的像和灸日的塑在了一起。
二者出自一块天然玉石。设计的时候,工匠别出心裁的没有让人把玉石分开,而是直接在玉石上描绘出秦傲雨和冷绝辰背靠背手持兵器站立的形象,这也让灸日无法下手毁去自己的那一半。
方才看到秦母半身悬在石廊上时,灸日只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跳都不敢跳得快上一瞬,只有进到秦王殿,灸日才能强忍着眼底的酸胀,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回忆起秦母方才唤自己,“雨儿”?
灸日望着石像的眼忽然升起一丝错愕。
“十四,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被秦母派来看看灸日的秦傲云先是对着殿中的秦王将军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压着嗓音对着灸日询问道。
“二哥……”灸日很想让秦傲云以后不要再对这像行如此大礼,可总觉得自己说不出能让秦家人信服的理由,且那些理由说出口之后,纵使有秦母护着自己,也一定逃不脱一顿打……
“叫二哥怎么不说话?”秦傲云拉着灸日的手,想把人往殿外带,“我们下去吧,母亲他们在
“行吧……”灸日点点头,出奇的乖顺。
秦傲云也讶异了片刻,才继续牵着灸日向外走。
毕竟都是及冠的男人了,哪怕灸日嫌着那发冠嵌着的宝石太重不肯佩戴,也避不了他这一世已然成功活到了十八岁的事实。这样手牵着手走路,属实别扭得很,灸日轻轻挣了挣手,好在秦傲云握得并不紧,一挣便挣脱了。“那个……二哥,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就放在我的空间里,我们快点走,好给其他人送去。”
灸日说完抬腿就要向秦家大宅的方向走,秦傲云忙开口喊了一声,“等等!”
下一刻,秦傲云修长的手就在灸日眼前摊了开,“我的。”
“嗯?”灸日对上秦傲云很是严肃正经的眼睛,杂乱的思绪短暂的停顿了。
秦傲云把手往前伸了伸,更为郑重的说道,“我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