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儿时之趣

为人子……为人父……

灸日背对着疏影,一遍遍念叨着,思量着。干涩的嗓子滋润了,遭乱的心思也冷静了。

他的父亲很多,在世的,不在世的,名义上的,血缘上的。这些人,有的爱他可以为他而死,有的愿意为他奉上所有。

只有离忧……

“大哥,你没事吧?”疏影看着灸日,往日里这样父亲是不能近身的,但是换成灸日,疏影倒是敢上前问问由头。

灸日转过身,看着半空的茶壶在脚下滚了滚然后撞上桌角,眼前忽地闪过几副画面……

被人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笨拙的喂食,米糊涂了满脸……

在摇篮里睁开眼瞥着几盏莹莹的长命灯,又被轻摇着在摇篮里睡去……

足够了……我暗夜清和灸日拥有的,足够了。

“大哥?”疏影这回是真的有点担心了。他居然从灸日盖住的脸上感受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像是他见过的光明神教那些德高望重的神使,却又觉得并不十分一样。

“我在想……”灸日弯腰把茶壶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

疏影一愣,赶忙竖起耳朵等着。究竟何人何事能让自家一颗心硬如岩石的大哥这么慎重的发呆。

殊不知,灸日回忆起的画面中,就有七八岁时的疏影,一个有根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的猫儿样的小小少年。

疏影竖着耳朵安静等待的模样,倒是和灸日记忆里的小娃娃对应上了。于是,灸日仍保持着方才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着痕迹的藏起眼底的狡黠,慢慢凑到了疏影耳旁,几近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我在想小时候疏影,和现在哪个可爱。”

疏影有一瞬间没听清灸日说的是什么,待反应过来时,灸日已经退后了好几步,远远看着不在状态的疏影,忍笑忍得浑身颤抖。

“暗夜清和灸日!你耍我!”疏影的反应是灸日意料中的剧烈。

“哈哈哈哈哈……”憋的灸日快断气的笑声再也憋不住了。不曾在玄光镜中看到的有疏影的记忆让灸日着实惊讶了许久,但随之升起来的暖意,令灸日很想逗一逗这个别扭的侄子。

灸日不知道为何自己第一世的记忆会缺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恰恰是被困在别院的前几年,疏影陪伴他的那些记忆。这些记忆让灸日本能的很舒服、很快乐,更确信它们曾真实的发生过。

疏影羞怒的瞪着笑的眼中带泪的灸日,他本以为灸日忘记了那些记忆,原来这个混蛋都记着!疏影无端的有些委屈。

幼时的疏影,好奇心异常的丰富,尽管侍女再三提醒他不能去别院,他依然寻了个机会摆脱了侍女绕过了护卫的眼睛,偷偷潜到了别院。

密不透风的院墙又怎是身体还没有一把椅子高的疏影能翻过去的,强烈的好奇让疏影摸索到了房子后面,破开了一块砖头大小的洞口。

借着这个洞口,搭起了两个年岁相近的孩童长达数年的友谊。

记忆的缺失让灸日只知道这个洞的存在,却忘了它的由来。

灸日笑够了才发现疏影却还气着呢,别着头不肯看他。灸日追着疏影的眼睛望过去,好家伙,快要委屈出眼泪了。“好了,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哭了?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吗。”而且,谁知道小时候哪怕被眼泪花了脸还能对他挤出抹笑来的小娃娃,长大了之后会养出这么个愤世嫉俗的性子,现在的疏影隐约有了几分小时候的真性情,但是灸日刚离开别院时的那个疏影,可是和灸日的记忆半点也对不上。

“谁哭了!”疏影梗着脖子低吼了一声,却转身背对灸日抹了把眼睛。“我走了!明天还要给你干活!”

确是没哭,就是委屈的那几根不服帖的硬发都软了。灸日看着疏影愤愤离去,蓦的想起在南豹军团时自己几乎本能的护住了疏影,潜意识不想看着他受伤,即便那时他对疏影还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赌着气。

天色要亮不亮,空气更是沉闷的的无端的让人心底不快,尤其让被人从温暖的硬板床上生拖起来灸日更加的不快!

数遍整个西虎军团里有胆子干这事的,撇去正在须臾空间里的冷大将军,就剩夏家这个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的二公子了。

灸日幽幽的盯着打着帮他醒神的名意,把帐篷大开着让湿冷的晨风呼呼往里灌的少年……“二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寅时都没过,你这也起的太早了!”灸日掀起昨夜就没盖过的棉被牢牢裹住自己,只露了鼻子以上半个头在外面。

“白家家主传话过来,昨天晚上你送给白家大小姐的那条蛇不知道为什么咬了它主子一口。估计,白老爷子想叫你过去,一起吃蛇羹。”夏晨睿一手扯住门帘呼扇着,一手压着银龙迷迷糊糊拽松了的披风,生怕吹进去丁点的寒风。

“小宁咬了灵芸?这怎么可能!小宁年纪不大,但绝对是开了心智的。灵宠认主,断没有伤害主人的道理!”灸日一听这话,也不赖着床了,拿过外衣披在身上,匆匆系好带子,一跃跳下了床。

“喂!你干嘛去!”夏晨睿冲着一头的冲出了帐篷的灸日喊。

“去找小白!小宁不能死!”灸日头也不回的喊道。一道御风术,人就消失在了夏晨睿眼前。

“搞了半天,合着被咬的白家大小姐还没有一条蛇重要?说他不知道怜香惜玉一点都没错。还是我的小银龙可爱,又懂我。也不知灵蛇做的蛇羹好不好吃?”夏晨睿感慨了一番,抱起银龙,离开了这座人气全无的军帐。左右他就是来报个信的,消息送到了,回去补个觉先。

灸日前脚离开军营,后脚一个被宽大的黑色法师袍罩着的瘦小的人影就溜进了灸日的帐篷,只是那走路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袍子被风带起时,偶尔还能看到一抹刺眼的亮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