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大陆自人类繁衍以来饱经战火,数百年来诸侯争霸、群王裂土已成常事,终成五王对立之势,然中有蛮厉二王,生性暴戾,嗜血为乐。蛮王稍有逆意轻则当庭杖杀良臣,重则绞杀狙杀平民妇老年幼者取乐。厉王性淫无道嗜好玩弄娈幼,如花女眷俊秀才子伤残不止百千。蛮厉二王手下强将厉兵远在余三王之上,一时无人能降,此后长达十余年蛮厉百姓食不果腹、日夜惊魂却不敢宣怨于口。原来蛮厉二王自封王以来便训练暗哨走于朝臣百姓之间,因之送命者,不计千万。
三王结盟,合力游说武者世家云家家主云锦出山,率家族子弟万千先策反蛮厉数十文臣武将,后与三王里应外合顺利攻入蛮厉都城。蛮厉优势尽去,云家东逼蛮族残部分退至无人雪地、隔天山相抗,三王西扼厉王兵将败走河野湿地。后,云锦纳入蛮王半数领地建立云国,与秦、烈、冯三国相约四国共理天下。”……出自《云国百年纪史》
春日正好,云荫遮蔽下又过一年的老垂柳堪堪抽出一树嫩芽,不算茂密的枝叶间一双黑色长靴沿着横伸的枝干倒踩在树腰上。
捋着黑色长靴向上看,先是一双包裹在白色贴身长裤下肌肉匀称十分养眼的长腿。移开视线再顺着长腿接着看,同样单一的白色布料下包裹着的骨骼还未完全长开的精瘦腰身、宽厚中等的胸膛很难一眼尽收在目,惹得人好奇心层层叠起直接略目看向拥有这幅堪称上等身材的主人是何长相……
五指纤长的右手稳稳端握着一本纸页泛黄封了金线的蓝背书便挡住了外人的目光。
几道匆忙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久未动过的蓝背书忽地微微颤了一颤,抵在树上的两腿倏地收起,仰躺在枝干的上半身借力便坐了起来。未梳冠的长发由一条宝蓝色发带绑成马尾束在头顶,原是一位未及弱冠的少年。
树下由远及近走来了三个身穿灰色布衣头戴暗红色木笠帽面无须鬆的男人,走在前头的男人右手握一拂尘半扬起往树上看了一眼,身后两个灰衣男人已习惯了似的直接屈膝直直跪了下去。拂尘在膝上一横,前头的灰衣男人屈下身,用有些异样的声音朗声道,“奴才叩见大爷!大爷圣安!延栩宫的玉贵人刚刚诞下八皇子,皇上大喜,大爷难得回宫两日,此乃双喜。皇上便让奴才请大爷移步去延栩宫,说大爷先前叹过一句没能赶上七皇子出世,八皇子若是有福气,那封号也能请大爷来想个。”
少年轻笑一声,左手在树上一撑半点沙尘都没颤动就从一米多高的枝干上下了地。少年迎着阳光,几缕散发坠在两鬓,鬓前却被一张静心雕琢了花纹的面具遮挡了鼻口以上大半张脸,只露出不多一丝余肉的削尖的下巴和细薄浅白的唇口。一双清可见底仿佛纳了世间万物又仿佛什么都不曾在那眼中出现的桃花眼在灰衣男人身上扫了一眼,浅笑道,“翳公公起身吧。”
“谢大爷!”被少年唤翳公公的男人握好拂尘向身后一拂,那二人也谢恩站起了身,不过与翳公公一样屈着腰不敢与少年平视。
“父皇怎又提起这话!本王年幼时二弟三弟的封号父皇叫本王来取已是荒唐,八弟的名字岂能又让本王来起?且不说本王没识得几个字,就是将来八弟长大了,也不喜自己的名字,本王要找谁说理去?”少年言带笑意,背在身后握着书的右手下意识的屈起中指在方才看过的那页上点着。听着少年的意思,这为弟取名之事,似乎也不是头一回了。
少年语出惊人,然而身份摆在眼前,念道当朝云皇的口气纵然不像旁人那般恭谨却也无人敢说个不字。翳公公连说不敢,低垂的脸上有些紧张但仍恭恭敬敬的说道,“大爷过谦了!天下谁不知大爷文武过人,皇上每每想起大爷幼时习武识字那些事来,脸上的喜悦之色从未减过一分。何况二位皇子的封号皇上和太后都说好,大爷怎好说自己取的封号不好,不是又白白让皇上期待了一年?”
少年抿了抿嘴角,神色不知为何冷了许多,清声道,“公公还需伺候父皇,不宜多留。这便带路吧,本王去便是。”
见少年应了下来,翳公公这才松了口气,屈身后退让开路请少年走在前头。不缓不急的跟紧少年的步伐,反正无论少年几时到,都不会有人会因为少年早到或迟到而说上半个字。
少年走后,垂老的柳树下又恢复了一片宁寂。一阵煦风吹过带起一片柳条向少年离去的方向摇摆,柳条摇摆间隐隐露出了树干上刻着两排字。再一道稍强的风吹过,两排看上去年头已久的字便漏了出来。左侧一排稍稍幼嫩的字迹从上至下,依次刻着“清风如相愿,莫逆无羁年。”十个字,而后则又署了云离二字。右侧的一排字迹略新一些却也有限,好似对应似的刻了苍劲有力、神采飞扬的十个字,“此风知离意,不缚天地间。”第二句之后虽未附上名字,但有资格刻过云离二字的树上接上此句,云国上下唯有一人而已。
此人便是云国当朝国主先云皇长子云风。亦是左侧诗句的主人,云国皇长子及第一位弱冠前进爵封王的离亲王,云离之父。
然而知晓了云国国主的名讳再看那树上的第一句,没上心的只当是自然清风,若有一二个上心的,字字皆是明晃晃的谋逆之词!
不被治个杀头大罪也就罢了,怎得还有长命看到后面那句话!虽然单看左侧一句就是个有文采的孩童在树上刻了一句明志的言辞,可看到右侧那句,白话讲来,明摆是你要自由,给你自由让你在这天地间无羁无缚又如何!你言行无羁留下证据,我便同样给你留下后头保命的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