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卧室中,暗夜幽暝安静的躺在床上。
一团幽暗的蓝紫色火焰缓缓升起。最后没入了暗夜幽暝的身体。身体上的伤口,渐渐恢复了。肩膀处被锁住琵琶骨时留下的骇人伤口,也慢慢的愈合了。
“你的身体本身就在抵抗光系魔法,所以我只能用暗系魔法滅凤之火恢复你的伤。这魔法我也是刚刚才学会,运用的不太熟练,好在效果还不错,过不了三天,你身上的就该全好了。”盘膝坐在地上的灸日努力平息身体中涌动的魔力,缓缓说道。
暗夜幽暝缓缓睁开双眼,从床上盘膝坐了起来,双手握拳,感受这再一次充满力量的身体。
“辛苦了。”过了一会,暗夜幽暝才说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对了,父亲,刚才火焰升起的时候,我好像模糊的看到了一些东西。而且我以前应该还见过。”灸日奇怪的说道。
听到灸日此话,暗夜幽暝眼神变了再变,不知在何处拍了一下,顿时黑暗的房间内灯火通明。灸日这才看清这整个房间。房间里确实没有太多的装饰,空荡荡的房间最多的东西,就是底座被钉在墙上的雕花琉璃灯,一共二十盏。
一张和两张双人大床加起来差不多大的雕龙红玉床就占了整个房间的四分之一,四周的墙壁从接地的地方到墙面一米的地方,全部包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一层软绵绵的云纹虎皮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足有三十多张。
无论是墙上包着的软垫还是地上铺着的地毯,虽然依旧整洁干净,却也能看出这些都是陈年旧物。
而且,最让灸日吃惊的是,这整间卧室的墙面一道线分成上下两部份,上一半连着房间上面是天蓝色,下半部份为明黄色。雕花琉璃灯的花孔流出的灯光撒在上面的部分,如同繁星点点,流光满殿。整个房间看起来不像是暗夜幽暝这种冷情之人会住的地方,更像是给刚回爬行不会走路的婴儿准备的。
“这是……”墙角一个似曾相识的红色暖玉雕成的婴儿车静静的躺在那。
“这房间本是给我唯一的弟弟准备的,后来因为父亲的一句话,这个房间就留到了现在,我只带他来过一次,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
“我见过他?”暗夜幽暝不时看向自己时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眼神,让灸日坐立难安。
“见过。”吐出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暗夜幽暝所有的力气。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灸日直接站起来,走了出去。
沉寂了十七年的十七盏雕花琉璃灯再次归于黑暗。
“灸日,你知道我的弟弟叫什么么?他叫,暗夜清玄凌日。”
暗夜清玄凌日,是离忧为他并不存在的第二个儿子准备的名字。
十七年前,凌日出生了。
他带走了那个沉睡在鲜血中的小婴儿,冷情决绝的他,因着那小婴儿的,一颦一笑,渐渐的有了人的感情。
在抱起凌日的那一刻,他已经感觉到凌日身体里没有一丝魔力波动的气息。大陆上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来自父母的魔力,但是凌日身上一丝魔力都没有,就说明,凌日很有可能不能修炼魔法,也不能修炼斗气。
父亲执意要在凌日出生后,立刻杀死凌日,因为凌日,代表了他暗夜清玄离忧一生的耻辱。
然而,暗夜幽暝看着怀中不自觉的吸吮着手指的小婴儿,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愿。
“汝名,灸日。”
不是父亲要杀死的妖孽,而是我暗夜幽暝的长子,灸日。从今日起,你,只是暗夜清和灸日。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暗夜家族的祖先暗夜清玄战天,曾经的姓氏是暗夜清和。
暗夜幽暝为灸日取了暗夜清玄战天曾经的姓氏,一是希望灸日能像暗夜清玄战天一样,名扬天下。二是希望离忧能看在灸日身上也流着暗夜家族的血液放灸日一条生路。
只是那时,暗夜幽暝不曾想到,暗夜清和这个姓氏,会给灸日带去莫大的耻辱。不知道暗夜清和这个姓氏的族外人,包括灸日自己在内,皆以为暗夜清和代表了灸日不被暗夜家族承认的身份。他们又怎知道,暗夜清和才是暗夜家族的正统姓氏。
灸日出生后,和暗夜幽暝大吵了一架的离忧便闭关了。
恬欣出生之时,暗夜幽暝最爱的女人去世了。所以无论他对恬欣多么百依百顺,却也只在恬欣三岁后才见了恬欣第一面。没有过多的父女亲情,或许对于恬欣,暗夜幽暝更多情况下选择了漠视和放纵。
但是对于灸日,看着灸日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滚来滚去,一双大眼睛不停的打转,只有在暗夜幽暝怀里,灸日才会吃东西,只要暗夜幽暝不在,灸日便会放声大哭,不哭到暗夜幽暝出现,绝对不会罢休。
为了灸日,暗夜幽暝亲手把自己卧室里原来的那些可能会让灸日磕着碰着的东西全扔了。命令暗卫去猎了四十只云纹虎,亲手剥皮,挑了三十五张最完整的云纹虎皮铺在了地上,剩下的包在绒垫里贴在墙上。心里想着灸日大一些,在这些云纹虎皮上爬开爬去的样子。
担心自己全是白色的房间太单调了,亲手把房间原本洁白的墙面涂成天蓝色,又花了数万枚金币买来了二十盏雕花琉璃灯,装饰着房间。
可就在他把亲手雕刻的暖玉婴儿车放到房间里再去找灸日的时候,灸日不见了。
暗夜幽暝发了疯似的到处找灸日,找了整整七天七夜。最后父亲告诉他,如果想再见到灸日,就必须一切都听他的安排。暗夜幽暝答应了,那一夜,他终于见到了他找了许久的宝贝。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对不起,我没办法再保护你了。对不起。”
那一夜,他抱着那个在他到来之后熟睡的婴儿失声痛苦。
从那天起,他对灸日的所有感情,都随着那二十盏雕花琉璃灯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