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5
七月的到来?,总是伴随着又一轮的离别。
首都大?学迎来?了新一年的毕业季,整个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学士服的人,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合影。
年轻而充满朝气的一张张脸上,似乎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但也有人红着眼睛掉眼泪,擦了一张又一张的纸,结果越擦越多。
“程悦,你哭得好像个小学生?哦。”
“你看看周围谁哭成你这样了。”
“就是啊,丢不丢人哦。”
“哈哈哈哈哈,你们别说她了,越说哭得越凶。”
“……”
程悦抱着一大?束花,被这群损友包围在中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平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惯了,性格和脾气都很好,所以?跟她交好的人也不全是图她有钱,多少有那么?几个真朋友。
这会儿嘴巴最损的那几个,对她也是最真诚的。
所以?程悦一想?到毕业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恐怕再也没有几次团聚的机会了,就哭得停不下来?。
见她哭成这样,几个女孩子?也不知不觉红了眼睛。
“干嘛啊你,真是的。”
张家家走过来?抱了她一把,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又不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别哭了啊,再哭我就给你拍下来?,以?后在你婚礼上放给所有人看。”
程悦顿时吓得打了个饱嗝儿,然后反手拍了她一下。
“你敢!”
一群人哈哈大?笑,吵吵闹闹地合了影,每个人都单独拍了合照,最后站成一堆拍了一个大?合影。
拍最后一张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赫连枝怎么?来?了?”
程悦立刻转头看过去,见到不远处站在树下的人,一下子?就笑了。
她把手上的花随手塞给张家家,一路小跑到了树下。
“枝枝!你怎么?来?了啊?你最近不是在外地开会吗?”
赫连枝见她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的,就知道她哭成了什么?样。
“提前忙完了,我就回了趟学校。”
赫连枝把手里?的花束递给她,“恭喜你,终于毕业了。”
程悦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熬过了论文和答辩那重重难关,顿时就恨不得早点生?出?翅膀飞出?去,再也不回来?。
“对啊,我终于解放了!”
程悦接过花,开开心心地说着,连马上去哪里?旅游都想?好了,还问赫连枝要不要一起去。
赫连枝摇了摇头,“我最近忙不过来?,也就今天有时间。”
程悦也不意外。
自己?的本科和三年研究生?读下来?,是被家里?一步一步推着走的。
但赫连枝不一样,对程悦来?说,这个人简直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四?年前就跳级考研成功,又在三年内拿到了博士双学位,专攻全息技术在医疗上的应用?。搞研究和赚钱两?不误。
到今天,程悦还是个没有经济独立的毕业生?,她却已经是业内的一号人物了。
更别说人家还有音乐上的才华,学术艺术两?手抓,堪称人生?赢家。
想?到这里?,程悦又看了眼赫连枝的这张脸,顿时觉得老天爷是真的很偏心。
“那今晚上一起吃饭吧!”
程悦唯一的优点大?概就是没心没肺。
当初班上的同学都不怎么?愿意跟赫连枝走在一起,但程悦一点都不觉得跟她一起有什么?不好,毕竟光是看着这张脸就很赏心悦目了。
虽然她也会羡慕赫连枝,但她比别人清楚,赫连枝今天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反而是她在靠父母、靠关系人脉。
程悦不觉得自己?这样是不好的,反正早晚要回去做生?意,靠关系和人脉又怎么?了?
而赫连枝现在就是她最牛的人脉。
程悦美滋滋地想?着,却见赫连枝看了眼后面的那群人,没有给出?回答。
这一下就提醒了程悦,今晚还有一顿散伙饭要吃。
“那改天等你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吃!”
程悦体贴地改了口,就见赫连枝点了点头,说:“好,你随时联系我。”
这样的态度让程悦很安心,因为?她知道别人说这句话可能是客套,但赫连枝说的话从来?不是假客套。
“那我回去了,枝枝,谢谢你今天来?。”
程悦抱着花往回走,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来?冲她挥手。
赫连枝也笑了笑,挥手和她告别。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午后的阳光从树荫缝隙透进来?,落在校园里?的小道上。
有情侣在树下拥抱,也许离开这个校门后他们就要分道扬镳,所以?这个拥抱是无言的。
赫连枝走在这个随时为?她敞开大?门的校园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她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
一个人,一堆书,风吹日晒也没有停下过。
赫连枝抬起头,朝着校门走去,这一次,她不再回头。
校门外是车水马龙,嘈杂又安宁的尘嚣。
有人站在校门口,身穿一件干净洁白的衬衫,黑长裤,短头发,微笑着等她。
赫连枝也对她笑了笑,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走向了她。
两?人的影子?在两?秒后重叠,又在太阳下并?肩着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也没再分开过。
斑马线的对面是红灯,谢言停下脚步,单手伸进了裤兜,摸了摸那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
街对面的商场外,悬挂着巨大?的透明电子?屏,上面正在轮播今天的午间新闻。
谢言看了眼,开口道:
“那也是你们公司的新产品?”
赫连枝抬头看过去,随口反问:
“你不是都知道吗?”
谢言就笑,“但我想?从你这里?知道。”
赫连枝扫了她一眼,要笑不笑地问:“你兜里?揣的什么??”
“这么?明显吗?”
谢言说着,摸出?了裤兜里?的那一盒草莓牛奶,转手递给她。
“傻子?才看不见。”
赫连枝损了她一句,撕开吸管插上,喝了起来?。
红灯还没亮,斑马线上一辆辆车开过,行?人们站在太阳底下,已经被晒得脸蛋发红。
谢言也抬手遮了下眼睛上方的阳光,随口道:“厨房的水管我修好了,浴室的下水道有点问题,也顺便?通了一下。”
赫连枝咬着吸管,“嗯”了一声。
她的目光放在商场外的那块透明屏幕上,此时的新闻频道最下面,正滚着一行?大?字。
“……日前,知名企业盛百集团重大?漏税偷税、重大?经济犯罪案已经被法院受理,法人代表何源生?与?集团总经理陈宁或将面临二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冰箱里?的车厘子?都坏了,那几瓶水也过期了,我直接全部清理掉了。”
谢言扫了眼新闻,不甚在意地继续说着。
绿灯终于跳成了红灯,人群开始涌动,两?人也迈开脚步,朝着对面走去。
赫连枝拿着牛奶盒走在斑马线上,随意地看了眼右边停着的一整排车辆。
当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时,她就笑了笑,跟对方点了个头。
坐在车里?的阮书娉也对她点了点头。
合作不在人情在,走在街上遇到也该打个招呼。
等绿灯亮了,阮书娉收回视线,发动车驶离了这个十字路口。
最后半盒牛奶,赫连枝喝得很慢。
谢言也配合着她的速度,漫步在她身旁,并?肩向前。
但一盒草莓牛奶只有三百五十毫升,不管磨蹭多久,也还是会喝完。
而下一个分叉路口,也还是缓慢地来?到了面前。
谢言双手插兜,微微扬起头,让夏日的风拂开了她额前碎发。
发梢和衣摆都在风里?轻轻摇晃,却也带不走她,去风离开的地方。
赫连枝停下脚步,将手里?空了的牛奶盒子?放到垃圾桶上。
谢言也停下来?,对上她的双眼。
“这几年,我有让你开心吗?”
她低声开口,神情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
赫连枝站在阳光下,给了她一个坦率的笑,随后点了点头。
谢言便?也笑了,抬起手来?,抚了抚她的头顶。
“我今晚还会唱那首歌。”
“但我知道”,她抚开赫连枝的碎发,指尖碰触到肌肤。
“你不会再来?听了。”
她会永远是二十六岁的赵起妍。
是赫连枝的一见钟情。
是干净的、纯粹的、那份最初的相遇。
——但也只是最初的相遇。
丁字路口人来?人往,喧嚣的人世是这样栩栩如生?,连带着眼前的这个人,也都温暖得令人眷恋。
赫连枝第一次拥抱了她。
“赵起妍。”她闻着她衬衫上的皂粉味,声音也变得很轻。
谢言垂着双臂,应了一声。
“我很喜欢这个梦。”
赫连枝闭上眼,让世界只剩下她身上的气味。
“这里?有我想?要的一切,健康,金钱,荣誉,和你。”
赫连枝从未这样幸福过,仿佛她生?来?便?是世界的主角,一切荣光与?鲜花都为?她而存在。
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让人沉溺着,不愿再醒来?。
可是——
“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个梦。”
“世界上哪来?的重生?呢?”
“不过是抛弃了我的过去,否定了我犯过的错和留下的遗憾,躲在梦里?幻想?新的人生?……”
赫连枝捏紧了她的白衬衫,谢言就快要抬起手来?,她却先一步松开了手。
地上重叠的影子?再一次分开,而这一次,就是最后。
赫连枝看着她的脸,笑了起来?。
“我得去找找真正的重生?,我会找到的。”
谢言看着她,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赫连枝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背过了身。
没有谁准备道一声“再见”。
因为?她不必对一份回忆告别。
初见的赵起妍,时至今日,往后的每一日,都将是赫连枝最干净的光。
——哪怕真正的她,是个骗子?。
热烈的阳光猛然倾泻进室内,照亮了一整个灰白世界。
女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也没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目光直直落在了床边的那个身影。
她趴在床边,面容平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但后脑和手腕上的仪器提醒着周榕,她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
周榕看着她这副模样,本想?发火,下一秒却看见了那两?只紧紧相扣的手。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趴在床边。
交握的手指却至今没有松开。
周榕的眼眶发红,一腔的怒火也被浇灭。
她失去了再开口的力气,转过身,准备离开。
身后的吴学东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她立刻转过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榕愣在了原地。
许久之后,她侧头看了眼趴在床边的人,终于是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赵起妍,你又赌赢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刀子发完了,后面都是糖了(求生欲
下个番外仔细说说老赵具体怎么个阴险狡猾(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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