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卷起了他最新的备忘录。就在上个月,情报人员已经发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但细节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唯一道出的情报说,计划马上就会实施,此次行动的暗号为“爆破者杰克”。他再次快速翻看备忘录里的内容,草草记下任何可能重要的信息。
他在审讯录上写下爆破者杰克,列出他想回答的问题,包括时间、地点和目的。他收起这些备忘录,打开了另外一个装着旧备忘录的文件夹。在这些旧的备忘录里可能有一些重要信息在暗示着什么,只是当时读的时候没有发现。他找出正在调查的案件记录,一个郊区的军火经销商称,有两个人试图给自动武器买弹药。当经销商告诉他们这不太可能时,他们还问其是否知道如何能买到。这个经销商拒绝告诉他们。安保录像虽然提供了这两个人的照片,但没有提供名字,所以这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该死!”他滑动椅子离开桌子,手放在脑袋后面,两只手外展,好像在想什么办法。如果他是一个恐怖主义者,那么他感兴趣的目标会是什么呢?一定是在人多的地方,这样,便能逐渐向周围灌输恐怖思想。那也是恐怖组织发展恐怖主义者的地方。炸掉政府在郊区的工厂并不会让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恐惧。恐怖主义者的目标是要制造恐惧并希望该国民众指责本国政府的一些政策,而这些政策恰好是恐怖组织之前争论过的。
他拿起铅笔,又回到桌子前。六月刚刚过去四天。今天可能是个合适的日子。他翻看了一下日历,想看看有没有做过什么记号。直到八月中旬的飞行表演之前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飞行表演还要几周的时间,体验芝加哥的活动也已经结束了。不过这里仍然有音乐节和表演。其他可能的目标是一些重要的建筑物,但最近几年,人们对建筑采取保护措施,使其更难摧毁。吉姆希望新出的关于机场和周边可能目标的安全条例可以让其免遭劫难。火车和地铁在过去一直都是目标,并且很难保护。这种可能性无法终止。他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中午了。他从七点就在办公室,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已经持续两周了,他的团队也是如此。为了表达他的感激之情,他为每个人买了今晚幼兽比赛的门票。他们都需要歇歇来整理下思绪。
“能打扰下吗,吉姆?”
他看了一眼门口,“什么事,贝丝?”
他的行政助理进来了,“早些时候,你正在开会时,有一个人几次打电话到2号线要找你,我想把他介绍给其他分析师,但他坚持要跟你讲,而且没有留下信息或电话号码,他说自己是用公用电话打过来的。”
吉姆感到好奇,点点头:“好的,谢谢。”他伸手接电话,“我是谢里丹。”
他可以听见有人艰难得呼吸,由此他机敏地推断:若只是出于恶作剧的目的给联邦调查局打电话,那就太不明智了。他决定提供给他们一些有益的信息。那个人可能没有听到他的应答,所以他又问了一次:“你好,在听吗?”
电话那端的人清了清嗓子:“嗯,是的,我在听。”
这个声音唤起了他的某个回忆,但他却想不起具体的事情来。“请问你是哪位?”,为了不使路过门口的同事发出的噪音影响他的听力,他用手捂住另一只耳朵。
“我是……我是马克·泰勒。”
吉姆手里的电话滑了下来,他十分震惊,但快速调整好状态,“泰勒,请问你有什么事?”
“我必须和你说,长官,十分紧急。”
“我在听,请讲。”
“不能在电话里说,我必须当面告诉你。”
疑惑让吉姆感到不快,但他十分好奇,“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
“我不能现在告诉你,我知道这通电话可能会被录下来。”
泰勒关于记录电话的事情没再多说什么,吉姆想起了一些反对他的人的细节。“好吧,可以,我可以见你,但一定得在公共场所。”在偏僻的小巷里见这个家伙太不明智,都是出于安全考虑。泰勒并没有任何其他要求,只想快点儿见到他。
“好,没问题,你知道奥利瑞酒吧吗,在那儿吧,一小时后你可以在那儿见我吗?”
他话都到嘴边了,想问问泰勒怎么确定自己知道那个酒吧,但他随后就想到了在酒吧看见杰西·毕夏普,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并不困难,要求她在场可能并不是一个坏的主意。“我可以跟你谈,但前提是毕夏普探员必须在场。我认为她是我们彼此都相信的人”,他并没有考虑到之前的事情,但他信任她,她是一个坦白率直的人。
泰勒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给出答案。吉姆怀疑这个家伙是否知道他和杰西·毕夏普去年见过。自从他上次在酒吧看见毕夏普仅仅才两个月,然而那时杰西还没有见过泰勒。
“我会问她,但是我不能保证,因为她正在工作”
“好吧,如果我进来但没有看见她,我会转身就走”
“听着,我知道你恨我做这些事情,我和你一样也讨厌他们。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些对我们都没有意义,我现在就能告诉你这些。”
他可以想象得到对方充满愤怒的表情。出于更合理的考虑,他做出了让步。“好的,一个小时后见。”
杰西的声音听起来压力很大,“我会去的,我一直都疯狂得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要在游戏中获得更多安全保障,但如果没有具体的理由,那些官员也不会去。
“我理解这种感受,”马克的手肘放在前额上,愁眉苦脸,眼神充斥悲伤,他坐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当门上的铃声响起时,他双眼望向商店:“瞧,我必须得走了,一个顾客进去了,晚一点再见。”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当他给客人展示几款数码相机时他尽量保持耐心,盖里说他去吃午饭,一点回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奥利瑞酒吧离这儿不远,但为了能准时到达,他必须马上离开。他把相机的钱在收款机打上金额,很惊讶这个家伙在马克漫不经心的推销下买了这台相机。
铃声再次响起,这时盖里进来,马克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马克。我刚跟那位热情的服务员交谈,我知道了她的电话号码和有关她的一切。”他开心地笑着,似乎对于迟到的事情没有感到一点抱歉。
马克忍住不转动眼睛,耸耸肩:“那太好了,听着,我现在马上得走了,午饭时间我有些事情需要做,我刚卖了一台尼康的相机,我还没来得及填到账簿里。”
盖里在柜子后头跳了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在离开之前,他检查一下装相机的棕色纸袋,以及从里屋拿出的恐怖袭击的打印材料,这次他有了证据。
马克一路小跑,穿过四个街区到了酒吧,他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衬衫贴在身上。他咒骂迟到的盖里,让他快点跑。因为快要见到吉姆了,他感到万分紧张。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看起来如此紧张,流出的汗水使他看上去很不冷静。
明媚的阳光移开后,室内变得昏暗起来。他停下来仔细看房间,边拽拽胸前的衬衫,幸亏进门上方的空调吹来的一阵凉风。谢里丹和杰西坐在角落里的那张桌旁。“该死”,他本希望第一个到,进而占据上风,控制局面。吉姆背对着墙而坐,可以看到整间屋子的景象。他们四目相对,马克不得不抑制住想要逃离的冲动。他身后的门开了,走进了几个女人。阳光一闪,他意识到自己已不再受控制,只要他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这种想法驱使他向前迈步子。
吉姆微微点点头,但马克没注意,他绕过桌子、绕过其他人员。他注意到杰西和这个家伙在一起丝毫没有感到不自然,吉姆说话的时候,杰西甚至还笑了。吉姆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他们是在谈论我吗?杰西转过头看见他时,笑容立刻消失了,看见马克手里的包时她皱起了眉头。
他刚想告诉她包里装的是什么时,吉姆跳起来围绕着桌子:“等一下,包里是什么,泰勒?”
马克停下,他多想置之不理,但他终究不能。一年来,服从命令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他移开了目光:“只是一部相机。”他实在不愿多说,但他还是抬起头说:“我跟你无数次提起的那个相机。”
吉姆眯着眼睛,伸出手。马克握紧了卷起的包,手上的肌肉紧绷。吉姆紧张的眼神从没离开过马克,他的手仍然等着,最后,马克强把包塞给吉姆,但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心中充满愤怒。
杰西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马克的肘部,另一只手放在他后背上,她用触摸和微笑对其施以安慰,这很有效;“快来,坐下吧,我们已经点了一个比萨。”
马克勉强同意了,但他茫然地看着她,他的思绪仍然在包里的照相机上,心想:比萨?她真的想坐下来品尝美味,就像老朋友一样?他拽回自己的胳膊说道:“我不饿。”
此前他一直有这样一个计划:泄露些照片,联系梦里回想起的细节,进而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社交活动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袋子的沙沙声将其注意力转回到吉姆身上。这个人已经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什么也没问。打开袋子,收起目录。
吉姆草草地看一眼相机,但当他看见相片的时候,他的嘴紧闭成了一条线。相片上仅仅记录了一个标记。他检查了两遍,然后瞪眼望向马克并把这些复印件摔在桌子上:“这次你都干了什么?”
话里包含的谴责,像拳头一样打在马克身上,他紧咬着下巴,觉得都咬碎了一颗牙齿,心想:这个王八蛋!
杰西给了他一杯水:“喝吧,你走到这儿应该很热。”她的眼神传递给他某种警告。当他大口喝着凉水时,她把照片滑落在面前,并且在他们面前翻动着。“马克什么都没做,他得到的这些照片去年我也有,而且在同一个地方。你也在那,吉姆,不要表现得如此惊讶。”她向他扬起眉毛。
吉姆看了杰西一眼:“拜托!那是一项计划,你知道的,我依然没有想出你是如何实现它的呢,还是有人把这件事泄露出去的,但我是不会第二次上当的。”
马克放下水杯,水从杯口溅了出来。他擦擦捂嘴那只手的手背,“好吧,就是那样的。”他伸出手,抓起放在桌上的袋子,把照相机塞进去,然后一把抓起那些复印材料。“不要说我没警告过你。”他把椅子推到后面站了起来。
杰西抓住他的手,一把将其拽住,“马克!”
“我要看你究竟在哪得到的这些照片,在这之前,你不准离开。”吉姆站起来,打断了杰西的话。他眼神十分严肃,他就这样看看马克,马克便不敢动弹了。
当马克和吉姆对视时,他们就像领头狗那样。他也拒绝坐下,下决心这次一定要赢。杰西走到他身边,说了一些什么,但他只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耳朵里冲击的声音。没有预示,昨晚梦里的景象在他脑海里显现了。他们之间这种紧张氛围压倒了他,就好像重复一样,他又一次出现在这,就如同他梦里一样生动。他一直膝盖僵直,以至于弯不下去。他保持这份愤怒,磨了磨牙齿。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孩子们的尖叫声,掠过他的脑海,一阵颤栗席卷全身。
当他认清事实的时候,愤怒也消失了。这次会面并不是关于他的事,而是为了救人——普通民众就在外面兴致勃勃地看着比赛。为了保护他们不受到疯狂枪手的杀害,这些枪手认为杀掉这些人可以使其在来世获得一份荣耀。他把在监狱里的惨状同今晚数百人等着离开棒球赛场的命运相比。
马克不得不劝说吉姆这些照片是真的,或者说可能是真的。这是照片里的人拥有的唯一机会。如果他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他就会再次失败,可能在9月11日那天并不是他的错误,但今天不阻止就是他的错。
为了停止这一切,他需要帮助,并且吉姆有能力抓住那个坏家伙。他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放松下来:“我们重新谈谈吧。”
吉姆眨眨眼睛,他的态度没有那么强硬了,在一次交锋过后,他伸出一只手说道:“我是吉姆·谢里丹。”
马克盯着吉姆的手看,他的请求可以抹去刚才这几分钟发生的事,但并不能抹去过去的全部。马克并不准备忘记过去这十五个月的生活,但从现在起,他打算一个人了。如果这意味着没有其他的悲剧在他的身上徘徊,那么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此做准备。他强忍着握紧了另外那个人的手:“马克·泰勒。”
此番握手介绍不仅平息了风波。吉姆同马克握手,意味着他归还给了马克自其被逮捕后就一直失去的东西,即他的尊严。
当服务员送比萨来的时候,他们都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他迷惑地停顿一下,仿佛感受到了空气中残存的紧张和不安:“啊,奶酪香肠,对吧?”
眼睛像被灼烧一样难受,马克避免与其他人有眼神上的交流,于是在服务员看他们之前他就用放在袋子里的照片遮住了脸。
杰西拿开水杯给服务员刚拿上来的比萨腾地方,好把热乎的比萨放在桌子中间:“啊,太棒了,看起来不错!”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一件事吉姆可以确定那就是泰勒想要攻击他。但是接下来:其眼睛里充满的苦恼和其他的东西都表达出来了。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吉姆拿起小铲子将一块比萨放到杰西的盘子上,把小铲子掉在桌子上了。他心怀疑问,扬起眉毛向泰勒的盘子点点头。这个家伙看上去很不乐意,但他还是接受了比萨,并在吉姆递上比萨时给大家倒水。
“这比萨真好吃。”杰西轻轻擦着自己的嘴说道。
泰勒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看上去好像有心事,几乎没怎么吃。
“是的,不错!我得记得以后要多光顾几次,谁能想到爱尔兰的酒吧会有这么正宗的比萨?”吉姆喝了一小口水,他多么希望那是酒啊!
她瞄了泰勒一眼,明显和他有一些交流,因为马克点了点头,还咬了一口比萨。杰西转过头看吉姆,耸耸肩。“别开玩笑,但是这里是芝加哥,我们爱自家产的比萨!”
吉姆又拿起一块比萨。酒吧里的人很多,嘈杂的环境盖住了他们吃饭时难得的那份平静。泰勒的腿在桌子下不停动弹,偶尔不注意还会碰到桌子腿。这似乎超出了泰勒控制的范围。每次他们在询问他时,他的腿都会弹跳。起初,吉姆认为这是他说谎的一个标志。但后来,吉姆意识到这可能与紧张有关系。事实上这就像一个活塞,意味着现在这个家伙极其紧张。当其他两个人似乎吃完饭时,吉姆把餐巾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他的餐盘里。“现在该说正事了,跟我说实话,这是关于什么事?”他用手指着放在第四个椅子上的纸袋子。
泰勒叹一口气,拿过袋子,“我没有理由要骗你,每个理由都要求我这样做。”他的嘴角抽动,还摇了摇头。“我希望我不会为此感到后悔。”他收回照片,继而把它们放在桌子上。但是因为装着比萨的盘子放在桌子的中央,他就站起来走到吉姆身旁。“暂时先别想相机了,看看照片吧,睁大眼睛看看。”
“好吧”,他按照泰勒说的去做。当他第一次看照片时,他所注意到的都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但这次他注意到背景环境,看起来十分熟悉。他拿起其中一张照片,并冲着光看了看,好像是一个过道,受害者年纪都很大,但都是一个种族的。他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共性现象:这些受害者大多数都穿着幼童军装、T恤和运动衫,还戴着帽子。
泰勒指着照片的左上角,“看到那面白旗了吗?带有‘W’字样的?”
吉姆瞥了一眼,很难辨认出,不过还是能看见,“是的”。
“好吧,那么好消息就是幼兽队今晚会赢;坏消息就是没有人会去关心这件事。”
“好吧,也就是说你把照片修过了。泰勒,这真是个既有趣又讨厌的工作,你可以考虑一下用你的天赋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吉姆看了一眼手表,半个小时后他还有个会要开。
“该死,你听我说,为什么我遇到这么多麻烦?想再找机会把我关起来了?”泰勒转过来,手放在衣服上,下巴和肌肉紧收。他又向吉姆挥挥手。“该死!无所谓了”,他抓起相片,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杰西合拢手臂,倚着桌子。“马克,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看过这个照片了,我是你见过的人当中最值得怀疑的一个。但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没有答案,不是吗?世界上仍然存在着许多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向照片挥挥手,“你认为我会冒着毁掉事业的风险吗?当然不会!我如此努力工作都没达到我想要的目标。可这就是现实。”
吉姆耸耸肩:“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摇头,瞥了泰勒一眼。在把她的注意力转回到吉姆身上,照片里的人会是谁呢?“你看,即使你不相信我们,今晚你至少也应该在瑞格利球场安排更加严密的安保工作,告诉他们你获得了一个可靠的信息,但是不能透露信息来源。你一直在做这个工作,而且做了很长时间了。他们会相信你的。”
他几乎采取了她的建议。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这将会是一个好的训练机会,但训练练习需要采取计划并且要花钱,现在有渠道可以练习,但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就答应了。
马克倚在桌子上,将吉姆面前的照片转了过来,用手指戳了一下,“在你谴责我对于接下来八小时要发生的事情什么都不做之前,我建议你再看一看第四张照片。”
吉姆向前靠了一下,看了一眼。“从不同的角度看也是一样的,你忘了在这张照片上添白旗了。”他对着泰勒假笑。
“你还真是个混蛋啊!”泰勒跳了起来,握紧拳头,胳膊叉腰。
吉姆努力控制不退缩,确信周围的人都会围过来,并且给他一拳。他过去一直都期盼着,如果桌子倒了,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他多希望没有编出这个荒谬的故事使泰勒来到这里,不,他只是发现了这个家伙并让他知道了这件事情。
泰勒深吸一口气,渐渐呼出,他的肩膀和手都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就好像他命令自己这么做一样。“对不起,杰西,我尽力了。我本不应该给他看最后一张照片的。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该承受这样的命运。”
杰西卡跳起来并且环抱住了泰勒,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几步远的地方,她小声地讲,但吉姆听见了他们交谈的内容。“马克,你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出你对于这件事情十分痛苦和纠结,你知道这么做是对的。”
泰勒把脸扭了过来,一直朝右边看,他的嘴紧闭成一条线,下巴和脖子上的肌肉都僵住了。在他最后点头答应前,把脸转回来,并且注视了她几秒,杰西的手一直抓紧他的胳膊,直到他回到座位前才松下来。泰勒用手指着照片。“看看这上面你能认出哪个人吗?看到在那个老妇人身后血池里躺着的那个了吗?”
吉姆叹叹气,但是再一次审视了相片。他弯下腰以便可以凑近看,他感觉到一阵寒意涌遍全身,甚至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我”。
在相片中,他的眼镜是睁着的,不过他躺着的方式以及前额上的弹孔都暗示着他已经死了。他在照片里看到如此多的尸体以至于可以认出每一个人,哪怕是当他看到自己尸体的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
泰勒把椅子搬到他旁边,“我什么都没做,是相机拍的,但是,我做梦了。”他从后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叠着的纸条,放在了吉姆面前。“我已写下我能记住的所有细节。”他坐下来,身体前倾,满是期待,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紧握在一起。他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迅速由看着吉姆转向看照片。“我没有理由编造这一切,我确信如果我们不采取行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什么改变”,他和吉姆互相注视,“我向上帝发誓”。
这太疯狂了,但吉姆仍相信他。对于他来说,这几年的训经已经使他拥有了这样的本能,当一个嫌疑犯是真诚的时候,可以通过研究其肢体语言,说话时的语气和面部表情得以判断出来。他不仅只从这个人的脸上读出真相,也从事实中找到了真相,这难以置信,但也是十分讲得通的。记录细节的纸正反面都被写满了。筹划一起像照片上那样的袭击是需要一大笔钱的。从逻辑上来讲,泰勒并没有能力实现。
这个家伙有一点是对的,对于他来讲,克服如此多的麻烦去筹划照片上的袭击并且把它写下来是没有意义的。就算吉姆理由充分,也没有任何报酬。他再一次翻了翻那些照片,照片显示有许多具尸体,在远处的广场上更多。捏造这样的事情需要一笔钱,这个地方正是里格利田野,如果这个地方曾被用来精心策划进行袭击的话,媒体早就应该报道过了。吉姆用手擦擦嘴,长叹一口气。这个家伙十分幸运可以有点钱逃走。但事实是他应该对泰勒的经济困境承担部分责任,这使其更加扑朔迷离了。他把图片依次排开摆在桌子上,摊开手:“我不太明白。”
泰勒挺直身体,他再一次陷入迷惑,“怎么了?”
“根据这些来看,我也会是受害者。”
泰勒向前移动了一点,看了一眼杰西卡,她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是的,看起来是这样。”
“那么,你为什么告诉我?”
泰勒的脸上显露出内疚,他清清嗓子。“实话说,这可能是我有史以来做过的最困难、最糟糕的决定了。”
杰西卡点点头。“我们昨晚讨论过了。他当然想阻止这一切,但他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来了。你也意识到了,对吧?”她的眼睛眯起来继续说:“在上次遇到这些事情后,他就尽力阻止类似的事情。可是,谁能责怪他忽略了这些照片呢?”她拿起第四张照片,“即使他没有说,我认为他觉得你是一个受害者不会是一件坏事。”
吉姆感到脸上一阵滚烫,泰勒盯着门。她是对的,他不应该责备泰勒。他耸耸肩。“我明白,那么……如果我们打算阻止这些的话,将有许多工作要去做。”另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闪现。爆竹杰克、棒球。这些都十分有意义,但这些还不能在脑海里马上联系在一起。
泰勒忽然抬起头:“你相信我?”
吉姆把相片堆在一起,站起来,尽量不去看照片里的自己:“我还有别的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