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新宠安卉儿

安卉儿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想,一定是沅姑,因为这里除了她们二人,还不曾有人来过,除了她还会有谁呢?也许是她又想出了什么作弄人的法子,方才那一招红菱露不曾过瘾,特意再添上一招,也好尽兴。

安卉儿原本心情有些沮丧,以为沅姑来了,转忧为喜,手上也搂起一小撮水,预备着迎面泼在远古的身上。

那脚步越来越近,安卉儿自以为看准了时机,猛地一起身,笑容灿烂地将手中的一小撮水泼向来人。

谁知道水泼出去了,泼在了那来人的身上,安卉儿才知道来人不是沅姑,而是这宫中最不可冒犯的九五之尊。

元淮被安卉儿泼了一脸的水,那水上还沾着腐臭的点点河泥,可看着阳光下、古柳旁、笑靥如花、眉目胜过千百诗画的安卉儿,心中没有丝毫的不快,只觉着心门大开,想将眼前的佳人拥入心怀。

安卉儿一看是元淮,脸上的笑意一丝都不曾剩余,取而代之的一股发自内心的惧怕摄住她的面庞,嘴唇微张,面皮紧绷,眼珠子瞪得老大,眉毛也倒立着……

元淮看着安卉儿这副神情,如痴如醉之间,也觉得甚是好笑,可一旁的汤哲庸看安卉儿这样冲撞元淮,对安卉儿大声呵道,“大胆宫婢,竟敢无礼?!”

安卉儿本想上前跪下请罪,谁知道脚底一滑,险些跌在河中,还是元淮上前拉住安卉儿的手,将安卉儿拥在怀里,这才让安卉儿不曾当着众人出尽丑态,众人看得真切,看元淮的嘴角只有笑意,便知道这丫头想必是苦尽甘来了。

汤哲庸见状,也不敢对安卉儿再吹胡子瞪眼,康裕用手帕子将元淮脸上、身上的水花和泥点擦拭干净,也跟着汤哲庸连忙远远后退。

安卉儿被元淮当众搂在怀中,一时半刻还不曾缓过神来,只看着元淮身上的应龙云纹,这次清醒,连忙远远地退到一侧,比汤哲庸他们退的还要更远一些,叩头说道,

“奴婢万死,请陛下赐奴婢死罪。”安卉儿叩首说道。

元淮看着安卉儿腿脚发抖,驼色的裙边被河水打湿,有些发黑,于是说道,“起来说话吧。”

“奴婢不敢。”安卉儿双眼直盯着地面说道。

元淮笑着说道,“你这裙子湿了,跪在地上,西风一吹,岂不冻得慌?”

安卉儿听着这口气,元淮仿佛并没有存心怪罪她之意,可眼前来了乌压压一群人,她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心中仍旧惧怕得很,虽然腿上湿冷,可头顶直冒冷汗,只觉得虚热,不觉得腿冷。

元淮看安卉儿头顶将额发都沾湿了,又想起方才安卉儿的样子,更觉得滑稽可爱,怕她跪在地上着了风寒,于是说道,“快起来吧,地上又碎石,跪着岂不伤膝盖?”

安卉儿这才微微起身,如寻常宫婢一般退到一侧,一点都不敢抬头。

元淮看安卉儿穿着一身驼色的宫婢衣装,乌发轻绾,倒是比高髻华服得嫔妃们更多了些如清水芙蓉般的清丽美态,于是吩咐一旁的女官文笏,“方才是朕唐突,才让这姑娘湿了衣裙,你且带着姑娘下去换身干净的衣裙吧,在鸣鸾阁候着我。”

“是,”文笏应着,带着四个宫女走到安卉儿一侧,恭恭敬敬地说道,“姑娘请。”

安卉儿只好跟着文笏退下,头也不敢抬,也不敢看元淮一眼,知道这是含章殿的姑姑,也不敢冒犯,只敢跟在宫人们的一侧往鸣鸾阁走。

到了鸣鸾阁,文笏仍旧选了一身驼色的衣裳,恭恭敬敬地呈到安卉儿面前,可那驼色看起来亮闪闪的,是汝南来的跃金驼色的贵重花绫,安卉儿连忙推辞,“奴婢卑微,哪里敢穿这样好的宫装?姑姑岂不是折煞奴婢了?”

“姑娘哪里话?”文笏说道,“不过是旧年的汝南花绫,只是奴婢看着颜色与姑娘的裙子相近,想着姑娘喜欢,才选了来奉给姑娘,还请姑娘莫要嫌弃这样式陈旧才好。”

“这样好的裙子,即便是旧了,奴婢也穿不得。”安卉儿说道。

“姑娘这话错了,凭姑娘的好福气,今后比这再名贵十倍的绫罗也是能传穿下的,何必妄自菲薄呢?”文笏说着,吩咐一旁的两个宫女,“淼萍、漱络,还不伺候姑娘梳妆?”

安卉儿听着,也大概知道了文笏的口气,又想起方才元淮的话音,知道元淮为何会如此善待自己,这鸣鸾阁又是后妃侍寝后才可暂居之所,元淮吩咐身边的女官将她带到这鸣鸾阁来,自然也不会只是为了让她换一条裙子而已。

想着想着,淼萍给安卉儿梳头之时,安卉儿不禁落下泪来。

淼萍看了,连忙退到一旁告罪道,“可是奴婢手脚粗笨,输的不好?若是有得罪姑娘之处,还请姑娘莫要放在心上,若是姑娘只觉得发髻不入眼,还请姑娘指点奴婢一二吧。”

“宫娥哪里话?我并未怪你,何至如此?”安卉儿说道,“我觉着这发式倒是相宜,你只接着梳便是。”

元淮让人将安卉儿送回了鸣鸾阁,只去天璇宫看了看小公主嘉梨,看祯嫔神色忧思,也略宽慰了祯嫔几句话,让人预备了几样祯嫔爱吃的菜肴,原本还想陪着爱妃爱女一同用膳,可是一心只在安卉儿身上,元淮如何用的下去?只用了几口,便急慌慌地回含章殿去了。

从此之后,一连十日都不曾召幸后宫嫔妃,只在含章殿、鸣鸾阁两处歇着,身边只有安卉儿作伴。

而沅姑第二日仍旧去了也龙首渠旁,也不曾看见安卉儿的身影,第三日去仍不曾召见,又在掖庭宫打听了几日,也无人知晓安卉儿去了何处,再加上裴淑妃得势,时常刁难天璇宫上下,她也急着应对,不常有空打听这些,可是心里头一时一刻都不曾将安卉儿放下。

又过了几日,宫里头又传上了什么流言蜚语,可沅姑仍旧不曾放在心上,仍旧到了傍晚无事的时候,去龙首渠旁痴痴地看着她从前与安卉儿一同嬉戏玩耍过的地方。

忽然之间,不远处有个人背着夕光朝她走来,沅姑还以为是安卉儿,于是不管不顾地跑上前去,结果走近一看,来人不是安卉儿,而是含章殿的宫女漱络。

沅姑认错了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退,又变得平静拘谨起来,小步走上前去,对漱络行礼道,“姐姐有礼。”

“姑娘好,”漱络笑着说道,“姑娘可是叫沅姑?”

“是。”沅姑疑惑地回道。

“请姑娘随我来。”漱络说道。

“姐姐要引我到何处去?”

“横竖是好地方,姑娘只随我来便是。”

沅姑知道漱络是含章殿的宫女,还以为是含章殿的意思,自然不敢反驳,只好跟着漱络去。

可是越走沅姑越觉着奇怪,心想,“这不是去鸣鸾阁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