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京都就开始风言风语了起来。
有人说何鸿阳命数不好，克家克妻克子，也正因为这个，很多人家才不敢把女儿许给他的。
甚至还有传言说，其实是他自己有病，前一任的原配发妻就是被他传染了，这才一命呜呼的！
这话可就难听得很了！
等何鸿阳去原来的上峰家送礼时听说了这个消息，外头的谣言早就飞得满天都是了。
他气得险些当场发作！
偏偏这阵子，邹氏找了不少人家替他说亲，一时也说不清这谣言的源头到底在哪。
他立刻勒令底下人去查。
底下的幕僚、跟班们都一叠声答应着，出来后相视而笑，都说这是“大海里捞针去。”各自派了一二个小子，出去胡乱转了一圈，回来都说查不到。众人你推我搡的，推举出一个老实人去回话：“那几家都是深宅大院的，一时查不出来，只能慢慢寻访要紧。”
出来后，众人都拉着问他，听说已经回过话了，便都哄然一笑，各自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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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里之外的丕岭，因着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各家各户的烟囱里都冒出氤氲的白气，映着周围的层层雾树松海，煞是好看。
而此时的何家上下更是一派欢声笑语，到处都洋溢着融融喜气。
“五哥！”
看着满面风霜的常晖，常晞的鼻子一酸，声音再也忍不住哽咽了。
“哎！”
相比起常晞惊喜交加的反应，常晖却是对这次的兄妹相见早有预期，虽然也心里有些酸楚，却总不至于太过失态。
他赶紧搀扶了何沐阳，不让他拱手行礼，笑道：“这里虽然苦寒无比，可瞧你们这样子，倒像是自得其乐一般！可见不管是何种处境，心境平和都是最重要的。”
何沐阳笑了，赶紧引着常晖进屋里说话。
常晞一边走，一边报怨道：“五哥真是的，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迎一迎啊！”
常晖朗声笑道：“我可都听说了，你们张罗着替本地人做了不少实事，有时候人手不够，连自家的家丁护院都派出去了，那才是利民的正经大事！我这么大个人了，又有随从陪护，有什么好迎的？你还怕我走丢了不成？”
知道得这样清楚······
常晞奇道：“五哥是从哪儿听说的？”
何沐阳不愿张扬，她寄回娘家的信件里可没说过这些······
常晖大笑道：“这你就别管了。”
进门坐定，常晞又问起五奶奶和两个小侄子，“是先去京都了吗？”
“我让她们先留在济州了。”常晖笑道：“天冷路远，怕路上有个闪失，还是先回济州的好！等开了春，看情况再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招手让恂哥儿和恬哥儿过去，每人递了一个盒子。
“这是外祖父给你们的。”
两个孩子一听，立刻先朝着盒子行了礼，这才双手接过来。
常晖看得连连点头，朝着何沐阳道：“出落得这么好，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尽可以放心了！”
语气非常的感慨。
何沐阳含笑看了常晞一眼，把常晞领着孩子们启蒙一事说了。
常晖听着就吓了一跳。
“还是没有好师傅？”
他皱眉沉吟道：“我那些同窗、同年的熟识都不能来，抚州万松书院那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看不如这样！这次上京，我再去问问秦阁老，听听他的意思！”
何沐阳委婉地道：“去年我们也托了文家。这里毕竟离京都太远，人家有顾虑也是情理中事。”
文阁老是当今秦阁老的师座，连文家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时候再让秦阁老去请，就算请来了，人家也是碍着当朝阁老的面子，不得不来。秦阁老的人情太贵不说，师傅肯不肯尽全力教学也是未定之数，根本没必要！
反正常晞教得已经很好了，通过孩子们今天的礼仪表现，就可见一斑。
常晖听见何沐阳这么说了，心里虽然不赞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回头再跟妹妹好好说一说，让她好好劝一劝妹夫。
人都说三岁看到老，像启蒙这样的大事，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他暗暗打定了这个主意。
常晞却听见五哥刚才所说的，要上京都一事。
“这么快就进京，候补的缺已经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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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他还特意绕路来看自己，岂不是把去吏部报到的正经事都给耽误了？
果然就听见常晖笑道：“哪儿能这么快？我前面还有一大堆人排队等着呢。是父亲让我早去京都，说万一有急缺放出来，我人在京都，就比那些不在京都的候补更多些机会。”
这些常晞倒不十分懂。
不过这样的事，听父亲的肯定不会错！
她笑道：“这次难得过来，五哥打算留多久？村里挖河道也得等开春以后，正好让大爷跟咱们一起，到北津的各处去看一看。”
虽说自己远来是客······可像妹妹这样，问也不问一句，直接就大包大揽的替何沐阳做主了。
常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何沐阳的脸色。
何沐阳只是含笑点头，一副理该如此的样子。
常晖心里一宽，不禁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
他想起自己和妻子的日常相处。这要是在自己家里，妻子当着客人的面这样，自己照样不会不高兴，怎么到了别人身上，就如此大惊小怪起来？
他暗暗失笑。
常晞早打发人把常晖随车的东西都卸了下来，又让人打扫了几间下方，安置随车而来的仆从。
众人用过午饭，常晖又问了两个孩子许多话，逗着玩了一会儿。
常晞就催他赶紧回屋歇一歇。
一路上舟车劳顿，天气又冷极，常晖也确实乏得厉害，他也没推辞，又跟何沐阳说了几句话，由何沐阳两口子送着进了客房。
回到屋里，常晞却有些犯了难。
“这寒冬腊月的，爬山肯定不行，能活活把人给冻死······”她喃喃低语道：“几个大县城，有三两天的功夫怎么也逛完了，然后呢？这时候要水没水，要山没山，这还有什么好看的呢······”
在那里犯起愁来。
何沐阳不禁大笑道：“你就别杞人忧天了，有我呢！总不会叫舅兄在家里闷坐无趣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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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又道：“舅兄这次过来，我看他也未必肯在咱们家久留，京都那边还要打点一番，补一个复职候缺，这件事宜早不宜迟，还有秦阁老那里、翰林院教谕那里，都是尊长，也得去拜望一二······”
这说的倒也是······
难怪今天，自己问他想留多久，他迟迟也没有说准。
第二日一早，常晞又问起五哥能留多久一事。
果然，就听见常晖笑道：“这次京都还有些琐事要料理，不能迟误迁延太久。我打算月底就走，快马加鞭，起码入夏以前要赶到。进京述职完了之后，官员们少不得要在京逗留几日，往来拜访，我也趁着那个时候走动一二，既尽了应尽的礼数，也不至于太过显眼。”
现在到月底，也就剩三五日的功夫了。
还真是让何沐阳给说着了······
常晞不禁有些气馁。
她都整整三年没见过一个娘家人了。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五哥，却也只能照个面，略坐坐就得走······
不过，她的低落只持续了片刻，就强打起精神笑道：“那咱们就趁着这几天，把北津辖内的几个县城先转一转，这里有好鹿茸、好皮子，各色山珍，比京都卖的还强些！五哥多多的带一些回去，拿着送礼也好，留着自家用也好，都是极合用的。”
“好啊！”
常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拂了妹妹的好意，便朗声笑道：“采买东西的事我可不懂，到时候就全靠你了，替我给你嫂子和两个侄子都挑几块好皮子，回头我一总谢你如何？”
“五哥可得说话算话！”
常晞笑吟吟地应了下来。
有小丫鬟进来笑道：“饭菜已经在暖厅里摆下了。”
众人便起身去了暖厅。
用过早饭，常晖就提出想跟何沐阳单独说几句话。
常晞笑道：“书房里没有地龙，怪冷的，就在这儿说吧，我让人沏壶茶来。”
说着，就让人抱了孩子们出去，打发丫鬟们出去，看着人端来滚热的茶水，又往壶里添了一注新茶，上了一攒盒的干果细点，这才自己出去了。
内院的屋檐下，松萝正领着一众小丫鬟们烤蚕豆呢！个个穿红着绿的，打扮十分喜气，让人看着就心里暖暖的。
见到常晞回来了，她们也不害怕，笑嘻嘻地拿火筷子把烤熟的蚕豆全捡出来，要给常晞送到屋里去。
常晞不由得笑了起来：“拣几粒就行了，刚吃了饭，亏你们还有这么好的胃口！”
外头到底还是冷些，常晞说笑了一两句，也就进了屋。
松萝也跟了进来。
“奶奶······”
她一边手脚麻利地替常晞解了斗篷，一边低声道：“外头管洒扫的祝妈妈说，那个赖妈妈又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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