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妈妈很快就折了回来,“伯爷一大早就进了宫,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下邹氏有些坐不住了。
儿媳妇带回来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伯爷这阵子老是进宫去做什么?
她的心里冒出了无数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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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宫里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他也参与进去了?
邹氏越想越是害怕,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桂圆,汁水顺着手指流到了衣裳上,却还是一无所觉。
甄妈妈忙要上去服侍,又怕搅扰了她,有些为难的望了旁边常晞一眼。
常晞只得从旁安慰:“皇后娘娘的事是昨晚才传出来的,公公前段日子也常常进宫,一定是另有别的事,跟皇后娘娘的事不相干的。”
邹氏立刻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不错!你公公虽然脾气大些,可做事还是很小心的,他断断不会牵扯进那些掉脑袋的事情里去。”
想了想,又道:“又或许,连皇后娘娘的事也是误传罢了!谁都知道皇后娘娘的身子骨一直不好,许是一时又病重了些,宫里传出了些闲话,外头就以讹传讹,越说越严重了,这也说不定呢!”
永宁侯府和杜林的消息,不可能同时出错······
常晞不置可否。
“你们婆媳两个,在外头说什么体己话呢?”
隔着窗户,传来了老太君的笑声:“待一会子就进来吧,仔细外头风吹了头!”
邹氏忙起身应了一声,又给常晞递了个眼色,意思是叫她别告诉老太君。
这是自然的!
常晞微微点头,指了指邹氏衣裳上的汁水印记。
“我先回去换一件!老太君那里,你先别漏了风声。”邹氏悄声嘱咐了几句,转身进了西厢。
常晞就独自一人进了屋里。
只见老太君正半倚在铺了绒毡垫的短榻上,腿上搭着一条墨锦绫被,榻尾放着一把绣墩,何姝穿着一件宫粉色春裳,手里正捧着一本古经,看见二人进来,便笑着站起身,“母亲,嫂嫂。”
“又来给祖母读经文了。”常晞含笑点了点头,问:“今儿这身衣裳不错,是今年新做的吧?”
何姝的脸色微红,“二嫂说,这是南边传过来的新样子。”
“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什么呢?”老太君打量着常晞的脸色。
“不过是给您剥些水果,随口说了几句闲话。”常晞笑着把水晶盘子往老太君身前推了推:“都是太太自己亲手剥的。”
大丫鬟甘雨立刻上前,用银勺子舀了一颗去皮去核的晶莹桂圆肉,喂给老太君。
老太君却不要人喂,自己接过勺子来吃了,才笑道:“剥这个容易伤指甲,难为你太太想着,知道我喜欢,就天天剥了来我吃。”
换了件新衣裳的邹氏正巧进了屋,闻言忙笑道:“您素日不吃甜食,难得爱吃这个,做媳妇的自然该多孝敬。”
“吃这个倒不是为了甜,只是中意它汁水多罢了!”
众人说笑了几句,萧合环也领着憬哥儿来了。
老太君的笑容就从眼底溢到了脸上。
抱着孩子稀罕了好一会儿,又转头吩咐常晞:“你快去把恂哥儿和恬哥儿也抱来,让他们哥三个好好亲热亲热!再让厨房捡了大家爱吃的做来。今天都在我这屋里吃饭。”
常晞答应着出去安排了。
众人果然在青荣居摆了大桌,寂然饭毕,撤了残席,老太君还不困乏,便也不歇午觉,只抱着曾孙子们玩耍。
常晞笑着陪在一旁,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宫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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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合环不动声色地坐到常晞身边,眼睛含笑看着孩子们,却用极低的声音悄问道:“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常晞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瞧。”她微微一扬下巴。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邹氏正拿着个红漆拨浪鼓,笑着逗憬哥儿玩,可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外看,一向跟着她的甄妈妈,此刻也不在屋里,而是守在院里,像是在等什么消息。
常晞不禁暗暗感慨。
就凭萧合环这份见微知著的细心,还真是个做当家宗妇的好材料!
有些事,瞒也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着。
于是,她也压低了声音道:“宫中皇后娘娘没了。”
萧合环登时怔住了。
“不会吧······”过了片刻,她的秀眉高高蹙起,还欲再说什么,只听得面前哗啦啦一声巨响。
邹氏原本在那里坐着出神,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问:“又怎么了?”
这才看见恂哥儿和恬哥儿两个一人手里拿着一块积木,都气鼓鼓的,坐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
一阵突兀的寂静声过后,只见恬哥儿把小嘴一撇,手里的积木“啪”的扔了出去,随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常晞赶紧过去看。
“哥哥抢!哥哥抢!”恬哥儿一行哭,一行说,片刻的功夫,眼泪就流了满脸。
老太君心疼得了不得,忙一把搂住恬哥儿,哄道:“好孩子,不哭了,咱们再搭起来,搭个大高楼,比刚才的还高。咱们不哭了,不哭了。”
不哄还好,越是哄着,他哭的声音就越大。
恂哥儿那头,看见大家都围着弟弟,没人理睬自己,他顿感委屈,也把手里的积木丢开,自己抹着眼泪就要爬下地。
慌得廖乳娘赶紧过去抱起他来,连连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
“我······就······看看!”
他把脸埋在乳娘的怀里,也大哭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们······”邹氏心里有事,本就烦闷,又听见这屋里此起彼伏的哭声,不禁更添了几分头痛。
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随即就有人高声道:“伯爷回来了!”
邹氏心里猛地一震,赶紧迎了出去。
何栎辉的脸色有些严肃。
一看见屋里到处乱糟糟的,榻上、地上,到处都散落着七零八碎的小孩子玩意,他的目光微沉,皱眉看着邹氏。
邹氏哪还顾得上这些?立刻道:“伯爷来的恰好,我正好有事找您!”
老太君看见何栎辉的脸色不好看,又见他一来,两个曾孙都吓得哭也不敢哭了,忙道:“你们有正经事,就出去说去,我这里不用你们服侍。”
邹氏也不客气,立刻给何栎辉打了眼色,率先走了出去。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一出屋门,何栎辉的神色更严肃了几分。
“是大儿媳妇听她娘家人说的。”邹氏忙问:“到底是不是真的?”
还没等何栎辉说话,外头已经有两个小厮急急跑了进来。
“宫里来了人了!请老太君、伯爷、太太、奶奶、少爷们快去迎接!”
该来的还是来了!
慌得邹氏赶紧进屋招呼众人,又派人开了正堂,众人也来不及焚香熏沐,就纷纷跪在那里听旨。
果然是来告国丧的······
邹氏等人都早有准备,因此心里多少平静一些,老太君却是骤然听到了消息,不禁沉默了良久。
何栎辉亲自扶着老太君回了屋。
“娘娘盛德怜下,是个再温良和气不过的······”老太君的神色怏然,叹道:“才不过四十多的年纪······”
“各人有各人的命。这些年来,什么好药、好太医都试过了,也是无法可想的事,您可要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何栎辉笑着安慰了几句。直等到母亲歇下了,这才叫了邹氏出门。
邹氏想也没想就把常晞给拉上了。
何栎辉瞅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道:“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自明天起,家里连母亲也算上,都要每天进宫奉丧,你们提早做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老人家有年纪了,身子也不好,你们都警醒些,万一真有什么不妥,千万别耽搁,赶紧上告,给母亲找个地方歇歇!”
邹氏连忙点头,想了想,又问:“既然是昨晚的事,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报丧?”
常晞也赶紧留心听着。
“别提了!”何栎辉叹了一口气,跌足道:“皇后娘娘去的太过突然,圣上昨晚一听到消息就赶紧跑了过去,连辇轿都来不及坐,可还是晚了一步······帝后是少年结发夫妻,圣上一时接受不了,一整个后半夜,都把自己关在奉德宫里,不让任何人接近娘娘的遗体,说娘娘只是睡了,明早就能醒。有个太监问了句是否要移灵,圣上勃然大怒,竟直接下令给杖杀了······自己一直守到了早上,体力不支,伤心过度,结果竟然晕在了宫里。”
原来如此······
难怪出事以后,一直没有人出来报丧。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何栎辉沉声道:“圣上把宫里人都撵了出去,所以晕倒时,身边竟连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太子殿下一直跪在外面,听里面一直没有动静,放心不下,硬是推门去看,这才发现圣上伏在皇后娘娘的膝头,已然晕厥,慌忙抬出去叫太医救治。幸亏发现得及时······圣上总算醒转了,太子殿下跪劝了良久,声泪俱下,圣上这才终于点头,接受了娘娘已去的事实,同意了让宫人出来传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