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晞心里充满了惶惑和担忧,可出口的声音却是意想不到的平稳,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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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北境,却不是西北?”
“西北已经调集了重兵,我位卑职轻,去了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可北境却不同。”
何沐阳希望常晞能认可和支持他的决定,因此极为仔细地跟常晞解释道:“朝廷虽然并没有从北境调兵去西北支援,可粮草补给却是优先供应西北,举国上下,所有人都盯着西北的战役,相较之下,北境受到的重视就更低了。前两年的北境大捷,外界都认为燕辛的元气大伤,北边至少能保五年的安宁。可林总兵、徐参将与我都觉得没那么简单,前些年,燕辛因为宫廷政变,大乱了一阵,民心不稳,军心不齐,这才招致上次的溃败。而如今,燕辛的新帝刚刚清肃了朝内的异己力量,正需一场胜仗来安定民心,把当年的篡位一事彻底揭过去。眼下,朝廷的精力和财力都被牵扯在西北,正是燕辛的好机会,他们未必肯放过,因此,林总兵近日就会上疏,请朝廷拨出一部分兵力,巩固北境防线。”
他望着常晞,眼中透着掩藏不住的歉疚和不舍:“眼下朝廷可用的人不多,我曾经在北境驻守过三年,对那边的情况熟悉,若是想法子疏通一二,请朝廷调派我过去,起码也有七成的成算。”
常晞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沐阳:“你怎么会对北境的现状和林总兵的打算如此清楚?难道······”
何沐阳点了点头。
常晞吓得冷汗直冒!
“咱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得私自结交外官的!更何况林总兵可是守疆大臣,手握重兵······你们私下里往来书信,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可是大罪!”
“我们并非经常有书信往来。”何沐阳苦笑:“若非情势紧急,以林总兵的为人,也不会贸然给我写信。他虽未在信中明说,但一定是窥见了燕辛的反常动向,又怕朝廷因为上次的大捷,对北境的情况过于乐观,不愿意分兵,这才给我们宣平伯府和川宁伯府两家写了信,替他争取一二。林总兵于我有半师之份,林总兵与川宁老伯爷是莫逆之交,林总兵的夫人是川宁伯夫人的远房表妹,两家关系密切,送信的渠道十分隐秘,可保无虞,你不必担心。”
何沐阳打量了一眼常晞的神色,接着道:“一旦北境出事,燕辛铁骑就会直逼燕门,之后就是十六州。十六州虽然仗着天险,易守难攻,可眼下,镇守十六州的兵力已有三成被调去了西北,一旦十六州丢了,北方将无险可守,大片江山就会被置于燕辛铁骑之下,任人宰割。不仅如此,一旦北境被破,西北的军心必会跟着动摇,万一被土戎趁虚而入,从肃州卫沿东南而下,与燕辛形成合围之势,不仅北方失守,连京都也会岌岌可危······所以,湄儿,我需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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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握着常晞的手,向来温暖柔腻的手掌,此时却是一片冰凉。
“湄儿······”
此时,常晞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何沐阳还有千般的言辞,可以去剖析复杂局势的厉害关系。可此时,面对着脸色苍白的妻子,他只觉得嘴里发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常晞默默地坐着,一声不吭。
远处的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在无言的静默中,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何沐阳渐渐有些如坐针毡。
就在他准备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远远的,一阵略显纷乱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小丫鬟来找人了。
常晞款款起身:“我先回去,世子爷稍等片刻再过去吧。”
何沐阳面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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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不动声色地跟来找她的小丫鬟会合,回到了水榭。
“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太君的兴致还很高,笑着打趣她:“不会是为了躲酒,这才跑出去了吧!”
常晞笑道:“原想着屋里还有些酸酪,拿来解酒是最好的,刚才回去找了找,谁知竟没找到,也许是早就吃完了,我记错了吧。”
邹氏看了看时辰,又劝道:“天晚了,起风了,您喝碗姜茶暖暖,一会儿咱们就散了吧,明儿就是十五,到时候再出来赏圆月,岂不更好。”
老太君看了看萧合环,笑道:“也是,今儿不早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各自回屋歇了吧,明儿也不必早起过来请安了。”
众人忙应了下来,邹氏亲扶着老太君回青荣居,自己吩咐甄妈妈去收拾水榭的东西。
常晞回了明远堂,拿茶水漱了口,问余妈妈:“少爷们睡了吗?”
“还没呢!”余妈妈笑道:“哥儿现在已经会认人了,没见您回来,他们哪儿肯睡呢?”
常晞立刻道:“那就把他们抱过来,我哄一会儿。”
何沐阳刚刚走到门口,正想拉着常晞再说几句话,看见余妈妈也在屋里,只得先把话收回去,坐到了外间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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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就见乳娘把恂哥儿和恬哥儿都给抱过来了。两个孩子都在乳娘怀里扭动着身子,咿咿呀呀地叫着。
常晞也不让乳娘下去,把孩子并排放在床上,自己拉着恂哥儿的两只小手,放到脸上挡住他的眼睛,又突然打开:“娘回来啦!”
恂哥儿知道娘亲在跟他玩儿,咯咯地笑个不停。
何沐阳知道常晞这是故意躲着他,不愿意跟他说话,想了想,便先去沐浴洗漱,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出来。
只见常晞还坐在里屋床上,又拉着弟弟恬哥儿,还在重复着刚才那一套哄孩子的动作。
何沐阳无奈,自己拿了条大手帕子,又坐到外间炕上,擦起头发来。
他的头发生得很好,只是太厚密了些,擦来擦去也擦不干,他心里烦躁,索性丢了帕子,单手支头,倚在窗台上闭目养神。
他们那桌喝得是烧春,酒劲儿不小,何沐阳心里有事,更是喝了不少,此时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竟渐渐的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感到有人在他的身后,动作很轻,正在替他擦拭着头发。
何沐阳反手握住了身后人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她带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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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生气了?”他笑睨着常晞。
常晞的俏脸含霜,眼神冷冷的:“生气!”
何沐阳把帕子从她手中抽出来,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湄儿,你听我说······”
“还说什么?”常晞刷地一下把帕子夺了过去,继续替他擦头发:“明知道夜里风凉,你还湿着头发,跑到窗户旁边睡觉,故意作出病来气我!”
何沐阳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眉眼间立刻溢出了笑意。
“你不怪我想去北境一事了?”他双手握住常晞的胳膊,眼中透着几分希冀。
常晞轻叹了一口气。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她低声道:“我只是舍不得······不仅是为我自己,还为了两个孩子,为了老太君,为了太太······”
这也是他这段日子一直犹豫不定的原因。
何沐阳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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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想上战场打仗!”常晞恨声道:“自从文表哥去了西北,你就经常一个人在屋里出神,你从那个时候就生出这个心思了,是也不是?”
何沐阳笑望着常晞:“贤妻冰雪聪明!”
“少给我拍马屁!”常晞怒道:“既然早有此心,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何沐阳忙道:“之前局势还不明朗,我也只是起了这个念头而已,一切尚未定准,早早跟你说了,也只是让你白陪着担心罢了,我这才没有提前告诉你。”
“哦?”常晞目光一转,冷笑道:“这么说,现在是一切都定准了?你已经自己拿定了主意,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何沐阳没想到她会两头堵,自己怎么做都是错······一时间语塞,呆望着常晞,说不出话来。
他的目光微暗,满脸为难的样子,跟平时的理智果断大相径庭。
常晞的心里不自觉的软了。
这段时间,他不能跟任何人商量,只能自己翻来覆去的反复思量这些事,想来也并不好过······
为了家国大义,他的做法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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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常晞是他的妻子,要她高高兴兴的全力支持丈夫上前线······她做不到。
何沐阳也明白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觉得应该先缓一缓,便五分真、五分假的站起来,踉跄了几步。
常晞果然赶紧扶住了他。
“你也是的,怎么喝这么多?”她看了眼更漏:“已经三更天了,先睡吧,天大的事,也等明天再说。”
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松动。
夫妻俩换衣歇下,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上房就有人来传话:“伯爷宿醉未醒,太太吩咐,叫世子爷和二奶奶不必过去请安了。”
常晞和何沐阳已经穿戴好了,闻言又坐回了炕上。
“那就先吃饭吧。”常晞吩咐。
几样清淡的小菜和细粥摆上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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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顾无言的吃了饭,丫鬟们撤去碗碟,又端了茶来。
常晞浅啜了几口,抬头望着何沐阳:“昨天说的那件事,你跟长辈们商量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