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叫喊,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余妈妈忙站起来问。
底下哄乱了片刻。
“没事······没事······”浅碧抬头笑道:“有几颗栗子掉在火里爆开了,扑了松萝一身一脸的煤灰!”
“没烫着吧!”常晞忙问。
“没······”只见松萝苦着一张小脸儿站起来了。
“奶奶······”她扯着身上半新的葱绿色小袄:“这可是您上回刚赏的,今儿才上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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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一瞧,两侧的衣襟果然扬上了一大片煤灰,跟个小炭篓子似的!
玉露几个都哈哈大笑起来。
“叫你贪嘴,离炉子得那么近!”雪椿笑弯了腰。
常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有松萝委屈地嘟起了嘴,既臊得慌,又舍不得新衣裳,连眼眶都憋红了。
“没事,没事。”常晞笑道:“快脱下来泡着,能洗掉的。”
说着,又吩咐骊珠:“前儿还翻出两件穿小了的,回头你想着拿给她吧。”
松萝这才破涕为笑。
其他的丫鬟却不依了,纷纷扬着小脸,满口抱怨叫嚷,“奶奶偏心!”。
常晞佯装无奈地扶额,“还真是搭不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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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您平时太纵着她们了!”余妈妈连连摇头。
大家都知道常晞是个大方的,并不是真的生气,便纷纷凑着趣,故意跟她叫苦,屋里的气氛更热闹了几分!
就在这时,外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高声报信道:“世子爷回来了!”
连同薛妈妈在内,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快!快收拾起来!”回过神来的薛妈妈赶紧吩咐。
众人连忙一窝蜂地站了起来。
可先前围着炉子坐得太近了,都坐得腿脚酸麻,起来得又急,结果越急就越站不起来,一个压一个的,竟然带倒了一大片!
轻红、玉露等人忙要去拉,可众人你叠着我,我扯着你的,一时也不知道该从谁拉起,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场面登时乱作了一团。
等到何沐阳进来时,立刻就看见满院子的东倒西歪,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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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得住了脚,眼中闪过愕然。
“你们这是干什么?”
此时院子里静得落针可闻,他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就好像炸雷一般。
样子最为狼狈的松萝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刚才的欢乐气氛立刻荡然无存。
何沐阳站在原地,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
他的嘴唇抿着,无喜无怒,可除了常晞和薛妈妈、轻红以外,所有人都心里发突,垂着眼不敢直视他。
常晞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笑时,那种不怒自威的冷肃样子?
“世子爷回来啦。”她笑着上前了一步,“刚才我让她们烤些芋头,大家穿得太厚重,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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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你们真的只是在烤芋头?”
常晞点了点头:“是啊。”
“那怎么我一进来,她们就噤若寒蝉,像是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还不是因为你那一张冷脸?
常晞腹诽了几句,笑道:“我领着丫鬟们大玩大笑,虽然是在自家院子里,可到底有些失了礼数,她们怕你责怪,所以才紧张。”
何沐阳闻言,不禁摇了摇头。
“这算什么?”他侧身躺在孩子们后面,一手支着头,望着常晞,“你不知道,当初大姐在家时,不仅每年冬天都要生火盆烤肉吃,夏天还会趁着家里没外人,只穿着短衣短裤,跑到池塘里去泅水,母亲又惊又怕,责骂了她许多次,她只是笑嘻嘻地应着,一转头,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把母亲的话全当了耳旁风······”
像是想起当时的情景似的,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笑意。
常晞却听得万分惊讶。
那个端庄雅重、进退得宜的九皇子妃,竟然会穿着短衣短裤跑去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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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实在想象不出······
像是明白常晞的想法一般,何沐阳几不可察地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姐也是个强硬的脾气,那时候,我还小,父亲偏爱大儿,对我和老三都可有可无,沐姨娘风头正盛,根本不把母亲放在眼里,是大姐看不过,闯进沐姨娘的院子里,放火烧了她的头发。后来······父亲气得红了眼,当场扇了大姐十几个巴掌,还要动用家法,他也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手有多重可想而知,要不是祖母及时赶到拦住,恐怕大姐的脸上就要留下伤痕了。”
女孩子家,脸面何其重要?一旦破相,别说嫁进宫中了,就是想找一门寻常亲事,都将难如登天!
难怪上次九皇子妃回家时,对公公的态度只是客气有礼,不像面对着婆婆时,会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母女亲情。
这到底是亲爹,还是仇人?
常晞只觉得难以理解。
“为什么?”她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从前不细问,是以为全是因为沐姨娘得宠,公公这才爱屋及乌,护短偏向;二来,也是怕勾起何沐阳不愉快的回忆。
可现在,她越来越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何沐阳对父亲的不待见早就见怪不怪了,每每提起,也是完全不以为意,她这才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是他不想说,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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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相识到相伴、相知,何沐阳对常晞早已是充分的信任,他无意隐瞒什么,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其实,认真说起来,沐姨娘和父亲相识得更早。”
原来,那沐姨娘本不姓沐,而是个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贱籍之女。
她原本是公公的贴身侍婢,太公公常年戍边,不在家里,老太君不愿让公公一直窝在家里,长于妇人之手,便托了一个堂哥,让他带着公公出去见些世面。老太君家里都是武人,她那位堂哥寡言冷淡,为了磨练公公的性子,走得都是些风霜苦寒之地,一路上的艰辛苦楚,也不消细说。
沐姨娘就是这个时候到了公公的身边。
以公公的性子,只身一人,跟着个并不熟识的舅舅到处吃苦,心里的不耐和不满可想而知。这个时候,身边只有一个年轻婢女,款款温柔,小意服侍······期间萌生的种种缱绻情意,自然非比寻常。
“平心而论,那沐姨娘也着实有几分手段,很懂得示弱,很懂得欲退还进,在父亲身边呆了三年,父亲已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竟然跑到祖母面前去跪求,要纳她为平妻。”
老太君当然不可能答应。
哪个世家大族的女子,会愿意跟一个出身卑贱、还心术不正的奴婢平起平坐,互称姐妹?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
“后来,祖母替父亲求娶了母亲,祖母说过,父亲可以抬沐姨娘进府做妾,可沐姨娘自己没福分,在外头大病了几个月,死了。父亲悲痛已极,终日醉酒,直到母亲进府后,他才一日一日地好转起来。”
常晞却越听越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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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沐阳端起面前的茶水,一口饮干,才接着道:“后来有一日,父亲说自己看中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想娶进来做姨娘,母亲秉持贤惠大度的教养,亲自去看了人,觉得很好,又听说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就更高兴了,想起之前进府的姨娘都是她自己决定的,祖母从不过问,因此这一次也直接答应了,事后才去回了祖母一声。”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当时,祖母正忙着说服几大世家,一起向新帝交还先皇留下的调兵印信,分身乏术,对这些小事没有理会,等人进府以后,祖母才后知后觉,这个姓沐的‘好人家的女儿’,就是当初的那个婢女。”
剩下的事情就不难猜了。
从婢女假死、到假装悲痛、再到移花接木、脱了贱籍从良,哄骗婆婆答应娶妾······一切都是公公提前安排好的。
如此大费周章,为的就是给那女婢一个好出身,让她能以良妾的身份进府。因为贱籍之女,最多只能当个没名没分的侍妾,连个姨娘也挣不上。
常晞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暴躁易怒、七情六欲都写在脸上的公公,竟然能为了沐姨娘,做到如此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