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照得满室温暖，像是在何沐阳身上撒了一层金粉，让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多了几分柔和。
常晞忍不住呆看了片刻，才缓步走了过去。
“五嫂回去了？”何沐阳没有抬眼，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嗯！”常晞坐在了他对面，笑道：“五哥今儿有事没来，我想着改日再去帽儿胡同看看他。”
“什么时候去？”何沐阳一挺身就坐了起来：“至少要提前两日告诉我，我好空出时间来。”
又没说要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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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一副“理所当然我也要去”的样子，常晞强忍着笑意答应下来。
“对了。”她一边拿起桌上的小剪子剪了烛花，一边道：“给孩子们挑人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这两日就能定下来。”
“好！”何沐阳笑道：“小厮们也先挑几个，要年纪小的，将来好陪着儿子们玩，免得他们天天泡在女人堆里，再养成个软绵绵的性子。”
“世子说得很是！”
常晞最怕的也是这个······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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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少爷要选屋里人的消息一放出去，府里上下人等都跃跃欲试起来。那些家里有适龄儿女的，都削尖了脑袋往薛妈妈和余妈妈的跟前凑，那些家里没有孩子的，都拍手跌足，懊悔错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余妈妈来找常晞，十分为难地道：“上房里卢妈妈的侄女，还有大丫鬟笑梅的妹子，都想来求这个恩典······”
常晞笑道：“那就先把名字记下，把人带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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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妈妈有些犹豫。
“她们都是太太跟前的人······可要是将来不能留用······恐怕会得罪了她们。”
“没事。”常晞微笑着：“还有老太君和太太呢。”
余妈妈依言去了。
初步筛选了一轮，还剩下十二三个小丫头，十来个年纪极小的小子。
趁着空闲，常晞把人带到青荣居，请长辈们把关。
照着名册，每次只领进四五人去，其余的人都穿得整整齐齐的等在外头，从她们紧绷的小脸上看，每个人都很是紧张。
“别怕。”常晞温声道：“待会儿问你们什么就答什么，记住妈妈们教的礼数即可。”
几个小丫头子连忙点了点头。
约莫过了小一个时辰的功夫，才把人全都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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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妈捧着一张单子出来了，故意朗声道：“老太君吩咐了，凡是名字上画了勾的，都留用。其余的每人赏半吊钱，让管事的安排几辆车，各自送回家去。”
常晞接过单子来，粗略扫了一眼。
卢妈妈的侄女小舍的名字上打了勾，而笑梅的妹子竹花，却没被留用。
跟着邹氏一起过来的笑梅垂着头，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林妈妈恍若不觉，继续朗声道：“念到名字的都跟我进来，谢过老太君。”
常晞感谢地望了林妈妈一眼。
选中的共有八个丫鬟，六个小子，常晞把人领回去后，把小子们交给外院的二管事，让他找人给教规矩，丫鬟们全交给了薛妈妈。
“这些姑娘们以后要贴身服侍少爷们，妈妈务必要仔细些，好好教导教导。”她又嘱咐了几句：“这个把月里，给她们教规矩就是最紧要的事。至于我屋里的差事，就让玉露先代管几天，再过几日，采葑也要进府了，她也要先跟着学学府里的规矩章程，我就把她也交给您了。”
常晞说得郑重，薛妈妈更是不敢马虎，连忙屈膝道：“奶奶请放心，我定会尽心竭力，替您办好这件事！”
常晞点了点头，又吩咐骊珠：“叫几个人，把后头空着的几间屋子收拾出来，先让她们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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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珠应声而去。
三日后，采葑打扮得利利落落的，进来给常晞请安。
常晞拉着她的手笑道：“你是头次进府当差，这里的规矩比咱们常家不同，我已经托薛妈妈领着你先学学规矩，下个月再正式到恂哥儿身边当差。”
她说着，就叫了薛妈妈过来，引着采葑跟她见面。
采葑立刻给薛妈妈行了个全礼：“多谢妈妈费心教导！我一定好好跟着您学，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您只管吩咐便是。”
薛妈妈笑着上前馋住了她。
原本她还有点担心，怕采葑姑娘是奶奶从娘家带来的人，会仗着跟奶奶的情分，在自己跟前拿大，不服管。如今见她打扮干净，态度恭谦，言语爽利，这心也就落下了一半。
“你们去吧，先领着采葑认一认各屋各房的人。”
两人行礼退了下去。
玉露拿着一张拜帖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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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她笑道：“上官家回帖子了，说上官公子和莲二姑娘后日定会过来。还有，管家奶奶们来讨示下，太太那里不得闲儿，叫她们直接来找奶奶，此刻人已经在外头了。”
常晞收了帖子，笑道：“让她们进来。”
才处理了三五件事的功夫，就有上房的小丫头来传话：“太太问您吃过午饭了没有？”
这是有事要找她了。
常晞便问：“你们谁还有很要紧的事，就立刻回了，若是没有，就先散了，晚饭前再来。”
众管家媳妇们一叠声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太太既叫奶奶，我们不敢耽误了时辰，请奶奶快过去吧。”
常晞颔首，由着她们散出去了，自己进屋换了件衣裳，往上房里去了。
何栎辉不在，屋里热热闹闹的，邹氏拉着甄妈妈和卢妈妈，正商量着什么，身后还堆了半炕的东西，都是些衣料布匹之类。
“你来啦！”邹氏笑着招呼常晞过去。
“你二妹妹明年就出嫁了。”邹氏笑道：“叫你来是商议备办嫁妆的事。当初她大姐嫁的是皇子殿下，嫁妆的规格跟寻常人家嫁娶不一样，不能参考。我的意思，就先按一万两银子准备，除了公中给的五千两以外，再从家里找些彩锻古董之类，也能凑上一二千银子，剩下的几千，就从我这里出了，银子我都备下了，随时可以支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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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小小的吃了一惊。
知道婆婆有钱，却没想到这么有钱！三千多两的现银子，她说给就给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也说明了婆婆对姝儿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有您如此疼惜，实在是姝儿的福气！”这是常晞的心里话。“不知太太想让我做什么？”
邹氏笑道：“你给理个嫁妆单子，看都要些什么东西，家里有的，就往家里寻去，家里没有的，再到外头买去。”
常晞笑着答应了下来。
“时间过得可真快！”玉露感慨了一句：“一转眼，连二小姐都要嫁人了。”
“是啊······”
常晞又想起了文宏。
在得知家里给他和何姝定了亲事后，文宏倒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不太敢往伯府里来了，就是偶尔来一趟，也只在外院见见何沐阳，再不往内院里来，别说何姝了，就连常晞都不肯来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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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居然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常晞不禁暗暗好笑。
回到逸养斋，继续照看着两个儿子、拟定何姝的嫁妆单子、料理家常琐事······一转眼，就到了颂莲两口子来府上的日子。
常晞终于见到了这位上官颐。
容长脸面，中等身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鬓边竟已经微微生出几根白发，按说应该格外显老些才是，可偏偏他的五官生得极好，尤其是那一双凤眼，看人时的目光清亮却又温和，让人一见难忘。
单看外貌，倒比何沐阳还要出挑一些！
这样的品貌，还有学问，也难怪淳三爷会如此中意······
常晞暗暗想着，又看了颂莲一眼。
只见颂莲只穿了件寻常的细布褙子，头上只戴了两支金银双股流苏钗，打扮得颇为素简。粉面含春，眉眼带笑，像一朵盛放的花骨朵一般，与上官颐并肩而立，实在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常晞看着只觉得赏心悦目，连心情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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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何沐阳微笑着跟上官颐打招呼。
“见过二叔，二婶。”
声音一出，如清溪漱石，只听得人遍体生泰，立刻对眼前的人生出几分好感。
常晞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殿试的前三甲可是要看外貌的！凭着上官颐的外在条件，考不上进士则已，一旦考上了，名次绝对不会差！
“闻名不如见面，上官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风仪翩翩，非同寻常！”常晞着实夸赞了他几句。
“二婶谬赞了，晚辈实不敢当。”上官颐的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同时望着常晞和何沐阳两人。
对于常晞刚才溢于言表的夸赞，何沐阳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介怀，他嘴角噙笑看着常晞，眼中也盛满了笑意。
上官颐心中微感讶异。
平时常听妻子说起，沐二叔和二婶子伉俪情深，可要好到这个程度，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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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别站着了。”常晞笑道：“进里屋坐吧。”
众人进了花厅，丫鬟们立刻上茶，上官颐恭谨地谢过了。
交谈中，常晞得知，上官颐刚参加了今年的乡试，再过两天，也就该放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