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儿胡同这么晚派人过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为免常晞尴尬,何沐阳起身避去了卧房。
来的人正是夏妈妈!
她一进门就跪下道:“沈家小姐今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给您留下了一封信,奴婢不敢耽搁,只好立刻给您送过来了。”
她说着,从怀里贴身取出一个布包,接连打开两层,这才从里头拿出一张薄薄的、折得乱七八糟的信纸。
上面只写着短短几句话:碰上海家人了,我先去山东,有熟人,放心。银子带走,以后加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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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有些潦草,看得出来,走得很着急。
海岐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还会有海家的人在京都,又被沈清文碰上了?
常晞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怔住。
对面的夏妈妈已经吓得不住叩头,苦求道:“老奴已按照小姐的吩咐,一直叫了人守在外屋的,实在不知道沈家小姐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求小姐开恩,求小姐饶过奴婢们。”
那边一共也没剩几个人了,且都是些老弱妇孺,常晞哪里会和她们一般见识?
更何况,沈清文可不是一般的弱质女流,常晞本来也没想让底下人看住她,不过是让她们在外头服侍一二罢了。
“没事,没事。”常晞笑着安慰了夏妈妈几句:“沈家小姐只是出了趟远门,信里都跟我说清楚了,你们不必害怕,回去照旧当差就是了。”
看沈清文的信上说,她把自己留给她的银子全给带走了,常晞便也放心了下来。
她向来机灵,身上又有钱,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再像之前那样闹出笑话了。
打发了夏妈妈回去,常晞转身进了屋,把沈清文的信纸收进了床头的小柜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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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姑姑离京了,给我带了个信来。”
沈清文的婚事还没有定论,况且,这毕竟是她的私事,因此常晞并没有向何沐阳提及。
何沐阳也没有多问,只是随口道:“文姑姑身手不俗,想来会一路平安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常晞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刚刚何沐阳的话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自己的眼界平平,虽然一直知道沈清文的身手非常厉害,可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她就有些摸不准了。
此时听何沐阳主动提起,她便忍不住问道:“依你看来,文姑姑的武功到底如何?”
何沐阳不由得笑了起来:“让她来教你,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
常晞不禁气结!
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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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跟他们这些练家子比不了,可放在平常人里看,自己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的!
常晞立刻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促狭地笑道:“谁问你这个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两个认真打一场,谁赢谁输?”
何沐阳不禁微微一怔。
这个问题问得实在太过天真,倒叫他一时不知道从何答起了。
他犹豫了片刻,才斟酌着道:“沈家到底是家学渊源,文姑姑的轻功的确非同一般。不过,女子的气力本就不及男子,要我认真去和她对打,未免也太胜之不武了!”
这话常晞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真要认真比试,沈清文并不是何沐阳的对手。可要是沈清文打不过想跑,何沐阳恐怕也留她不住!
难怪从前在济州时,沈清文总是能够轻易出入常家内宅来找自己,如入无人之境。
虽说是从小苦练到大的,可要是没有天赋,恐怕还是练不到她这个份上的······
常晞打心底里艳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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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何沐阳赶紧拒绝:“我也不过是随口问一句。”
他想了想,又问:“怎么,翠柔时常送东西过来给你吃吗?”
常晞听出了他的话里有异,便笑道:“不是时常,只是偶尔会做一两样东西送过来,有些确实做得十分精致,倒也真难为了她的心思。”
心思?什么心思?
何沐阳越想就越觉得不妥。
“以后,你不必吃她做的东西。”他淡淡地道:“家里又不是没有厨子,她要是真想孝敬你,就还像上回那样,多做几件衣衫鞋袜就行了。”
他说着,就叫了人去了后罩房传话。
玉露一听了这话,忍不住喜上眉梢,立刻就小跑着去传何沐阳的话了。
常晞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垂了眼睑,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惊讶。
何沐阳既然说了这些话,就说明他心底里还是对翠柔多有戒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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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在常晞的印象里,何沐阳从来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可是对翠柔,他却总是像隔着一层什么似的······
难道只是因为翠柔原是公公硬赏下来的吗?
常晞若有所思······
其实,这些内宅之事,她远比何沐阳要了解得多。
有的人不知从哪里看了些不知名的戏文画本,以为每个做小妾的都是极尽阴毒,不择手段,只一心盼着要害死正室,好叫丈夫把自己扶了正。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倒不是说这样的人没有,而是只占了比较小的一部分。
毕竟小妾的出身就摆在哪里,即便正室死了,只要不是什么极其特殊的情况,根本就轮不到妾室上位,这是其一;其二,妾室谋害主母,那就是大不敬,一旦事发,不论成功与否,妾室自己肯定是个死无葬身之地,就连妾室所生的孩子,都有可能被逐出家门,彻底除了籍,一辈子不得翻身!
像这样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才敢做的事,性质上其实和谋反很相似,都是以下犯上、以卑犯尊。绝大部分的小妾,原本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丫鬟,或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哪里就能狠得下心肠,豁得出性命,去做这种吃力、却不一定能讨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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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那就是丈夫公然的宠妾灭妻,蓄意包庇,帮着小妾遮掩,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这才有可能成功。
不过,即便这样,也并不是万无一失的。
一旦被旁人知道,这个小妾即使是有丈夫的庇护,可按照律法,最轻也逃不过一个沉塘,连丈夫都要跟着受到严厉的惩戒,因此丢了爵位的也不是没有,更要从此承受着千夫所指,好人家的女儿,也不可能再嫁给这样的人去!
可以说,不论是对丈夫还是妾室,谋害正妻,都是一门风险极大的营生,轻易鲜少有人会去尝试。
不然,公公从前那样偏宠着沐姨娘,却也从来没提过要休妻的话,而是只能去抬举沐姨娘所生的儿子,以此来实现母凭子贵,其实也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但凡翠柔送来的东西,她都让大夫先查验过,确保无虞后,这才视心情而定,决定要不要吃几口的。
不过,何沐阳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已经吩咐了下去,自己以后也跟着注意一些就是了。
外头已经快二更了,他们两口子正准备去洗漱安歇,隔着窗户,忽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世子爷。”是轻红的声音:“杜安在外头立等着要见您,说有事要跟您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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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忙让轻红进来服侍何沐阳重新穿衣裳。
“我去看看,你先睡吧,别等我了。”
他嘱咐了常晞一声,就出去了。
常晞也确实乏了,简单洗漱一番就上了床,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外院里,杜安的语气透着几分紧绷:“成福长公主府又有动静了。刚才有人来报,说成福驸马突然病重,两位太医都被留在公主府中,随时看脉问药,连棺椁都已经预备下了。”
何沐阳的脸色不变,接着问道:“宫里怎么说?”
杜安见问,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忙恭声答道:“到现在还没见人去往宫里报信。不仅如此,长公主府前院后院的气氛完全不同,而且,根本没有一个仆人谈论过驸马的病情,尤其是前院的人,不仅面上没有半点悲戚之意,竟还有晚间偷着吃酒打牌的,情形实在古怪······”
何沐阳的目光微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