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午后,树叶子被阳光照得蔫蔫的,地上也蒸腾着热气,只能不停地洒水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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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设着一个小小的紫藤花架,遮挡出一片宜人的阴凉,花架底下并排放着两张半新不旧的春凳,中间一张木漆小几,上面摆着红彤彤的脆瓤西瓜、香馥馥的白桃、水灵灵的葡萄······赏心悦目的颜色,让人一见了就觉得十分清凉。
常晞叉了一片桃肉放进嘴里,忍不住惬意地眯起眼睛,说出了当日常晴回门时也说过的那句话:“还是在自己家里舒服!”
五奶奶忙瞪了她一眼,回头看了屋里正跟常晖下棋的何沐阳,悄笑道:“你们这次回来,真能住满一个月?”
“那是自然。”常晞端起果子露来喝了一口,又躺了回去,“七妹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晚饭前就能回来了。”五奶奶又递了一块去了籽的西瓜给常晞,“你尝尝这个,是七妹夫特意从邹家的田庄里带过来的。如今他跟七妹两个在家里住半个月,还要跑到田庄去住半个月避暑,小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语气中透着几分艳羡。
说起来,她们姊妹中,要说嫁的最尊贵的,自然当数常昭;可要说谁的日子过得最舒心,那一定就是常晴了。
五奶奶自己在家里操持着一老一中一小的生活,还要照顾好杨姨娘肚里的小家伙,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常晞也想宽宽她的心,于是指着头顶上的花架,笑道:“这又是五哥的主意吧!搭得真是漂亮,赶明儿我回去也想办法做一个。”
提起丈夫,五奶奶的脸色更柔和了几分:“他说院子里光秃秃的,非要自己动手搭了这个架子,还在上头铺了块可以活动的布,说什么要给花遮些阳光,不能晒得太狠了。”
她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大树:“瞧见那几根粗绳子没有?你五哥还要在那里扎个秋千,好给钧哥儿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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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这个,常晞也来了兴致,笑道:“那还等什么,今儿太阳落下,余热散了时,就让五哥把底座安上去吧,我也来帮忙!”
话音还未落,屋里忽然传出了阵阵爽朗的笑声。
是常晖和何沐阳两个正在那里复盘棋局呢。
也不知是谁输谁赢?
常晞有些促狭的想着。
五奶奶又望了一眼屋里,想了想,拉着常晞悄声问:“你们屋里还有几个人?”
她问的当然不是丫鬟。
常晞笑道:“还有一个公公赏下来的侍妾,已经跟着二爷好几年了。”
“那应该岁数不小了吧!”五奶奶也笑了,“那就对她好些也无妨,你公公给的人,你不好处置,只当是个闲人养在家里算了,过几年从你的丫鬟里抬一个,或是外头买一个,也就把她丢开了。”
她怕常晞不懂得处理这些,有心提醒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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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却不以为然。
自己可不想费心思替他娶亲买妾的,他喜欢什么人,大大方方说明白了,岂不是更痛快省事?
常晞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五奶奶看在眼里,不禁暗暗叹气。
到底是年轻,还听不得这些话。
可她们做女子的,哪有选择的空间?
自己和五爷也算是伉俪情深了,原先那个小妾病死了,不照样还得再抬了新人给他放在房里?女子要是真的傻乎乎的,指望什么“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那可真是自不量力了······
不过这些话,现在跟她说也没用,只有切身经历了才会晓得。
于是,五奶奶看了看天色,起身笑道:“你在这里歇着吧,我去听管事婆子们回话,就不陪你了。”
没有了时间压力,常晞乐得继续躺着吃果子,院子里到处充斥着飘着花香的温暖空气,像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包裹着常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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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花香和阳光中渐渐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床薄被搭在她的身上,微微的重量感让常晞有所察觉。
她刚要睁眼,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道压低了的声音:“让你们奶奶睡吧,别叫醒她。”
是何沐阳······
常晞不想让他以为是他吵醒了自己,索性继续阖目装睡。
何沐阳又低声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身边半天没有了动静,常晞想着人都走了,这才睁开眼睛,谁知却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何沐阳正坐在她旁边的春凳上,支着肘含笑望着她呢!
既然已经“醒了”,自然没有再闭眼装睡的道理,常晞只好硬着头皮坐起来,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那瞪着眼睛瞥向自己的娇憨样子,让何沐阳觉得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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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学着常晞平时说话的样子,笑眯眯地道:“本来不知道,刚才你睁开眼睛我才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特意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坐在旁边,盯着自己偷看了。
常晞不由暗笑他孩子气,可不知怎的,心里却暖暖的,觉得很踏实。
这样想着,她忽然心念一转。
“你不是很闲吗?”她也笑眯眯地回敬着何沐阳:“我这里正有一桩事情要劳烦二爷去办。”
何沐阳含笑侧耳听着。
常晞却不把话说下去,施施然起身回屋去梳洗了,只留下何沐阳一个人独自在那里摸不着头脑,越想越觉得不踏实。
她不会是哄自己开了个空头承诺,以后想出什么摘星星摘月亮的难事来,才让自己兑现吧!
何沐阳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不过转念一想,妻子又不是那等强人所难的小孩子心性,只要说得出来,那就必然是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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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哪怕她是想跟自己要个封诰,自己也能想法子给她弄来!
他拂了拂衣摆,起身向西小院的住处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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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常子卫领着儿子女婿们在院内喝茶乘凉,不知不觉间就聊起了京都局势。
何沐阳就说起了内阁人事变动一事。“梁阁老致仕,杜首辅力荐江西布政使郭怀远为新任阁员,秦阁老却提出吏部侍郎曾泰入阁,孙阁老孙建力挺杜首辅,王阁老王润之站在秦阁老一边,梁阁老自己不方便表态,现在是两票对两票,只看圣上如何裁决了。”
常晖沉吟道:“不论是郭怀远还是曾泰继续,都将势必打破现有的内阁平衡局势。”
“不错!”常子卫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何沐阳,沉声道:“如今北方兵患虽清,可西南一带却风波迭起,去年南河泛滥,浙江又遭了水灾,山东几县大旱,本地的粮米豆面都比往年贵了不少,此时若内阁再生变故,势必牵连甚广,造成底下各级官员人心惶惶,只求少做事以自保,不求多做事而有功。归根结底,杜派和秦派,无论伤了哪一边,伤的都是朝廷的根本。”
常晖和两个女婿都很仔细地听着。
虽说秦松眠与他们常家的关系厚密,可常子卫在分析事情时,态度却非常中立,保持着清醒的理性,这也是何沐阳最为钦佩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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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岳父大人以为,皇上会如何做呢?”邹令宁年纪还轻,又很少能听到这些朝政大事,因此心情很是激动,直接问了出来。
后边还有几个下人在呢,常子卫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微笑道:“我怎么能随便揣测上意?相信圣上定然会有两全之法,既能遴选谋国之臣入内阁,又能稳定朝廷局势。”
这话说得很冠冕堂皇,常晖和何沐阳都看出来常子卫有些不喜,都心照不宣的转移了话题。
邹令宁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岳父答不上来,这才说得模模糊糊的。为了顾全长辈颜面,他也不好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便也配合着众人说起旁的事来。
“听五哥说,今年济州的税款征收还算顺利。”何沐阳笑道。
他指的是粮税这一项,这正是常子卫在负责的。
“这要多亏了知府大人的鼎力支持。”常子卫捋须笑道:“朝廷每年要征收粮税、银税、油税等诸多税目,可今年粮食价贵,若还按往年的斤数收缴,民户就吃亏了。因此我向知府大人进言,以官府的名义帮着民户卖粮给南北通商的商人,用卖来的钱,再到东北粮食丰裕处低价买粮,这样算下来,每亩田可以少交一斤半的粮食!”
济州一共有起码不下八万亩的田地,其中粮田还占了一大半,也就是说,常子卫此举,起码帮济州百姓省下了六万斤粮食!
何沐阳心中一肃。
常晖望着自己的父亲,也是满眼的敬佩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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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做法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涉及的环节很多,做起来远比听上去还要复杂不少,父亲却不顾自身辛苦,执意促成此事,其中付出了多少心力,实在难以计数。
为官当如此,才算是不负社稷民生!
他暗暗以此自勉。
旁边的邹令宁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收粮、卖粮、再买粮,这其中还要经历异地运输,关卡肯定不少,过手的人也多,肯定有人趁机中饱私囊。
要是能严格规束底下的人,该抓的抓,该罚的罚,百姓能省下来的米粮理应比现在更多才是!
岳父有没有这样做呢?
他暗暗犹豫着要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