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马上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还以为是传言,没想到公主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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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建平伯府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乏有其他酸溜溜的声音在角落里响起,当然这只是少数,大部分女眷们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端坐在座位上,显得很有涵养。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外间的动静小了下来,很快文萱就折了回来,请一众女客到花厅上赴宴。
常晗不自觉地摸了摸丝毫不乱的鬓发。
宴席用了罕见的三层桌,满满的精致菜肴像宝塔一样高高摞起,乌木镶金的筷子在灯柱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席间却安安静静的,只有杯盘碗筷的清脆碰撞声。
因为花厅的中央,最上首的位子上,成平长公主正端坐在那里。
常晗老老实实地坐在远处,目光却忍不住向那边瞟过去。
远远的,看不清公主的容貌,只能看见她身上的大红祥云纹长衣,以及云鬓上戴着的绞丝金凤挂东珠钗。
真是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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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暗想着,就听见一个平和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别拘束,照样的吃酒顽笑才好,要不然,倒是我来的不知趣,反而让大家不痛快了,以后本宫可不再敢去人家府上做客了。”
一旁的林夫人笑道:“公主说的是,过年原就图个喜庆,咱们热热闹闹的,叫人看着才喜欢呢!”说着就吩咐文萱:“快给贵客们上好酒,今儿咱们好好吃几杯。”文萱笑吟吟地应是。
“这就是你的儿媳妇吧!”公主看了文萱几眼,点了点头:“很是端庄大方。”
当着满屋贵胄,被长公主这样夸赞,饶是文萱
早有宫人捧着个大木匣出来,文萱看了林夫人一眼,这才走上前恭敬地接过。
“打开看看吧。”成平长公主微笑道。
别人送的东西,当面就打开,未免太失礼了,文萱连忙又看了林夫人一眼。
“既是公主的吩咐,你照着做就是了!”林夫人笑道。
锦匣一打开,周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竟是一把前朝的凤纹黑木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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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乡侯夫人十分眼尖,率先开口问:“这难道是先帝爷让名匠打造的‘京都七绝’之一,凤舞?”
这话一出,常晞也万分惊讶。
长公主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么一把价值连城的琴来,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常晴悄声问:“六姐,你知道‘京都七绝’是什么吗?”
先帝爷最喜音律,后妃中多有极擅乐器之人,先帝爷遍请全国名士,历时十数载,才得了七把乐器,其中却有两把辗转到了成平长公主的手中,她的地位之尊崇可见一斑。
常晞言简意赅地告诉常晴:“那是咱们本国最名贵、最好的七把乐器。”
常晴悄悄吐了吐舌头。
平成长公主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起来,这把琴也跟了我有十来年了,我原本还有一把筝,从前萧家的姑娘在我艺会上拔了头筹,我把那筝给了她。听说你这儿媳妇极擅长奏琴,自古红粉赠佳人,就送与她罢。”
文萱还擅长弹琴?
这事连常晞都不知道,长公主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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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这顿年酒,有太多她看不懂的地方······
说话间,早有仆妇将一壶壶梨花白用大托盘端了上来。
有了方才长公主那番话,即使是不善饮酒的人,也都纷纷举杯浅酌两口,在座的客人中,有许多人是彼此熟识的,渐渐的也开始互相说上几句话,或是品评菜色,或是夸一夸对方的衣饰妆容,场面很快热络了起来。
过了午后,长公主又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去了,林夫人携着家眷们亲自去送。
一众女客们有的告辞,有的去听戏,常晴则打起了哈欠。
大太太正跟林夫人聊得热闹,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奶奶只好请文萱找间客房,好让她们歇一歇。
文萱安顿好了几人,就看了大奶奶一眼。
常晞闻音知雅,笑道:“大嫂有事只管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文萱就略带诧异的看了看常晞。
出了门,大奶奶就悄悄问她:“可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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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萱的两个丫鬟识趣地退开十余步。文萱才在大奶奶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又借了银子?”大奶奶闻言,脸色有些严肃。
文萱很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父亲已经劝过公公两次了,公公当时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却又变了卦,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好姐姐,你帮我和常大伯父说说,让他再帮着劝劝吧,他的话,公公还是能听进去几分的。”
这事已经不是大奶奶能做主的了,她只好答应会回去提一提。
众人回到常府时已是花灯初上。
大奶奶卸了残妆,想了想,决定先跟丈夫打个招呼。
谁知丈夫却苦笑道:“这事你别管了,父亲是不好去的,林家正在兴头上,父亲过去劝,人家还以为咱们挡了他们的财路。”
“可是······”大奶奶皱眉,还要再说什么,丈夫却让她别操心,转身去了盥室。
大奶奶气结。
贴身丫鬟紫儿就劝道:“连老爷和大爷都不叫您管,您何必还再说,倒叫大爷心里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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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大奶奶轻声道:“以建平伯府跟咱们的交情,他们既然要借钱,只怕第一个就会想到咱们家!”
“您的意思是······”紫儿的脸色有些发白。
大奶奶叹了口气:“眼下京都的产业大部分是大爷在管,要是林家的生意没出事也就罢了,万一要是还不上······”她的语气怔忪:“只希望公公没有把公中的银子借出去······”
紫儿强笑道:“奶奶多虑了!老爷和大爷都是有分寸的人,不会干那样事的。”
大奶奶呆呆地看着床顶上垂下来的大红穗子,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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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这边却听说了另外一件事。
“林夫人前阵子常去平城公主府上?”她轻声问着。
半夏看了眼窗外,确定外头没有旁人在,才点了点头:“听建平伯府二门上的小子说,一次是腊月二十五去的,一次是腊月二十八,两次都呆了不短的时间。”
是建平伯府主动请长公主帮忙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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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为的又是什么呢?
常晞隐隐觉得,此事与朝堂有关。可她自己对朝上的动向完全不知道,根本无从猜起,于是她吩咐半夏:“把这件事,还有今天我们在林府的所见所闻都跟赵全说一声,他会告诉父亲的!”
半夏答应着去了。
第二天就是宣平伯府办年酒的日子,常晞懒得和萧合环打交道,总觉得她有些阴涔涔的,让人很不舒服。
也不知道何老太君到底喜欢她什么?
常晞不由得腹诽。一边又让紫英去正屋说一声:“我有些着凉,怕过了病气给人家,明儿就不过去了。”
紫英抿嘴一笑,小跑着去了。
第二天,常晗也借口身子不舒服,说不去了。
孙氏看着老老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常晴,不禁冷笑道:“你素来体弱,怎么你两个姐姐都病了,你倒还好好的?”
常晴憨憨地道:“女儿其实也有些受凉,只是过来跟母亲请早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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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两个的,都这么上不得高台盘!
孙氏无奈地朝她摆了摆手,常晴如释重负,连忙退出去了。
到了宣平伯府,萧合环没有看到常晗等人,有些失望。
一旁的常昭看在眼里,忽然觉得妹妹们不来也是好事,免得再惹出什么风波来。
孙氏知道文宏正跟着何家二郎在外驻兵,于是将这段关系着重提了提,谁知除了何老太君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怎么接她的话茬。
而且,她还发现,在她提了这事以后,何家的长子长媳反而对她愈发的疏远了。
难道这家人的关系已经闹到了明面上?
她有些尴尬。
坐在另一桌的常昭却暗暗盯着萧合环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神态大方,进退得宜,问锦乡侯家的小姐几时出阁?问萧家婶母的孙儿可起了名字?问毅国公世子夫人的是她家那几株水仙花养得怎么样?显然是对京都各个勋贵之家的事情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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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自家老太君如此看重这个孙女儿。
常昭不禁暗暗点头。
很快,客人们都到齐了,萧合环和长媳分别张罗应酬着,场面还算融洽。
只是宣平伯府的长子萧大公子却始终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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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外出进香的日子。
常晞一大早就安排车马到了护国寺,主持捋着花白的胡须,将常家众姐妹迎进了寺里,郑小姐则坐着自家的马车,在寺门前等待。
这寺庙与几年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众人轻车熟路地到正殿拜了拜,就开始上山观景。
常晗的兴趣缺缺,常晞知道常晴喜欢放生鱼,早早就备好了几尾红色鲤鱼,郑小姐却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过了正午,常晴在禅房里歇息,郑小姐悄悄拉了常晞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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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什么时候回济州?”郑小姐问道:“到时候我和表哥去看你!”说话时脸色微红。
看样子,郑小姐已经见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