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大街上已是一片祥和喜庆，舞龙舞狮的队伍浩浩荡荡，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时隔多年，常家大房、三房再一次齐聚京都。常昭和丈夫萧允也抱着孩子过来了，众人久别重逢，自然又有一番挈阔。
孙氏的目光却被乳娘怀里的靖哥儿吸引了过去。
靖哥儿长得剑眉大眼，不像常昭，跟萧允倒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般。
难怪建平伯府的老伯爷会那么喜欢！
孙氏的目光微闪，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靖哥儿穿着做工精致的大红小袄，虎头小鞋，大大的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双手捧着个佛手在屋里跑来跑去。乳娘则小心地跟在后面，以防止他摔倒。
众人的目光都跟着他走，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外间有人来报：“建平伯府的人来送彩锻节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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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大太太忙道。
四个打扮喜气的婆子就进来给众人请了安。
“我们太太说了，知道年下您们都忙，初五咱们府上办年酒，请各位太太奶奶小姐们一定要赏光去坐坐。”
众人都笑着问她们建平伯府上的情形。
文萱已经进了门，成为了建平伯府的世子夫人。
林三小姐也在今年六月间出了阁，嫁的是京都一位员外郎家的公子，听婆子们说，她如今也已经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很得夫家的器重。
常晞由衷的替她高兴。
常晗却看着这几个婆子华丽的穿戴，目光微转。
看来林家果然像传闻说的那样，赚了大钱！
孙氏则坐在常家祖宅雕梁画栋的暖厅里，喝着碧绿清亮的洞庭碧螺春，不禁在心里感叹着还是京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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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晴和琦姐儿本来都陪着靖哥儿在玩儿，见有人来了，就坐回各自的椅子上听着婆子们说话。靖哥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人陪自己玩了，看了看常晴，又看了看琦姐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嘹亮的嗓门，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靖哥儿怎么了？”屋里人刚才的目光都在几个婆子身上，没有留意，此刻都着急起来，一叠声问道。
乳娘的脸色通红，过去要抱他起来，却被他跑着躲开了。
常子卫听到动静，更是从隔壁赶了过来：“靖哥儿怎么了？”
紧张的样子，让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什么事！”孙氏忙道：“靖哥儿想让我们跟他玩儿呢！”
一屋子都是女眷，常子卫就站在门外朝靖哥儿招手。
靖哥儿理也不理。
还是常晖过来找人，才把常子卫给请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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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伯府的婆子又跟众人说了些话，这才告辞，自有管家娘子们陪她们下去吃饭。
谁知她们前脚刚走，又有人来报：“宣平伯府的人来送节礼了！”
宣平伯府？
大太太就奇怪地看着大奶奶：“咱们今年可曾送过节礼去？”
两家向来没有来往的。
大奶奶也有些疑惑：“没有送过。”
大太太沉吟不语。
常晞却心中一动。
来报信的人等了一阵，有些尴尬地问：“太太，您看这······”
大太太回过神，忙吩咐“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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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一样是四个婆子，给她们请了安，大太太忙叫赐座，立刻有人搬了几张小杌子来。
四个婆子却笑着直说“不敢”，为首的那个婆子就笑道：“前几年我们老太君过寿辰时，曾经见过常府的几位小姐，当时就觉得十分投缘，又听说几位小姐都是我们三奶奶未出阁时的好友，今年恰好又回了京都，于是差遣奴婢几个来送节礼，再跟诸位太太奶奶小姐们问个安。”
原来是永宁侯府的姻亲！
大太太微微一笑，看了孙氏一眼。
孙氏觉得面上有光，忙笑道：“多谢老安人还想着我们，因我们老爷在任上，这几年一直没回京都，如今回来了，理当去府上问个安的，只是年关忙碌，实在是不好打搅······”
那婆子听见这话，忙笑容满面地道：“太太说哪里话？您可是求也求不来的稀客，初六我们府上吃年酒，那天您要是得闲儿，只管来逛逛！”
孙氏自然是满口答允。
宣平伯府的节礼不仅有彩锻、荷包、熏香等寻常年物，还有几色珠线、细巧零食，装得很是精美。
看着这些在济州买不到的东西，常晞心里有些犯嘀咕。
只因为她们是萧合环的亲友，就如此礼待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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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像常昭看去。
常昭朝她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待婆子们走后，常昭才悄悄的告诉常晞：“听说，我那小姑子很得何老太君的喜欢······”
常晗也凑了过来：“谁和她是好友了？初四我可不想过去！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什么意思？”
常晞也点了点头。姐妹俩很难得的达成了一致意见。
“太太已经答应了人家，不去怎么行？”常昭微微皱眉。
那毕竟是她的小姑子。
“那就让太太去吧。”常晞微笑：“我想老太君和何三奶奶也不是非要见我们不可的。”
常昭听着只觉得头痛。
怎么几年不见，妹妹们的主意都这么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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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再说吧！”常晗不以为意：“反正离初四还有好些日子呢。”
众人在大房家里坐了一天，晚间回了帽儿胡同的老宅。
宅子一直有人看着，打扫得还算干净，正院里的两棵梧桐树已经粗了些，有几块青石板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这几年时光的流逝。
众人刚进了正屋，就有两个婆子进来回禀：“今儿午后，周家的公子领着幼弟过来送年礼了，听说老爷太太们都不在家，他就留下东西走了。”
是周知洵！
常晖听了这话，还没等常子卫开口就急道：“那么怎么也不留一留客人？”
两个婆子见他动了怒，连忙齐声辩解：“留了！可周家公子说，天黑了不方便出城，等年后再见也是一样的，就执意走了。我们怎么劝也不中用！”
“这孩子······”孙氏笑着埋怨道：“晚了就在家里住一夜，又有什么要紧的？”
常晞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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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周知洵自有他自己的风骨，怎么会不经过主人的同意，就在别人家逗留太久？
天黑得很快，众人草草梳洗了一番，就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常晖就独自一人去了京郊。
五奶奶心知肚明，也不多问什么，邀了常晞去她屋里看小孩子的衣裳，这些全都是京都的亲朋好友们送的。
其中有两张小孩子的围兜，可以围在脖子前面，吃饭时就弄不脏衣裳了。
“这是邹家那位新夫人送的吧！”常晞拿起一个围兜看了看，问五奶奶。
五奶奶点头：“是啊。还送了两件小孩子的披风，我瞧着那手艺，可不比咱们家大奶奶差多少！”
常晞眼前又浮现出前两天见到的那位邹夫人的纤秀身影。
邹家祖籍在山东泰安，他家的邹一宁，就是从前常昭想要指给常晗的那个人。
如今，他也成家了，还娶了一位十分贤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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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晞心里有些感慨。
“对了，上次见面时，你看到邹公子身边那个少年了没有？”五奶奶神秘兮兮地问她。
常晞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们是在永宁伯府见到的邹家夫妇，当时宾客如云，常晞觉得吵闹，就找了个借口去别处坐着，因此没太留意。
“那位邹公子还有弟弟吗？我怎么记得他是独子。”
五奶奶就朝她眨了眨眼，笑道：“本来是独子的，可来京都走了这一趟，倒是多了个弟弟！”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常晞的好奇心也上来了：“这是怎么说？”
五奶奶笑了：“其实很简单。邹老爷在家时，突然就说自己做了个梦，也不知梦见了些什么，就催着儿子到京都来找个孩子，那孩子在何处，长什么样子，都交代得很清楚······还说是仙人的旨意。”
常晞隐约有些明白了：“那邹公子过来一找，果然找到了他父亲说的那个孩子，于是就准备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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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仙人托梦的说辞，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五奶奶接着道：“找到了人，邹公子夫妇还要赶紧回山东去呢。”
她用一副“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表情，揶揄道：“这位‘异父异母’的弟弟跟邹公子长得有五、六分相像，回去后要怎么堵住悠悠之口，只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这样的事，历朝历代都有不少。
“只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就行了。”常晞也眨了眨眼，笑道：“别人再怎么怀疑，难道还能拉着邹老爷去滴血验亲不成？”
“这倒也是！”五奶奶笑眯眯地点头。
姑嫂两个把衣裳归了类，又说了几句闲话。
有丫鬟进来报：“郑夫人带着郑小姐来了！”
这么突然？
常晞很惊讶，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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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人也来了吗？”她问。
丫鬟摇头道：“只有郑太太和小姐来了，听说她们本是去大老爷家，出门时不知怎的，又临时决定到咱们这里来坐坐的。”
这倒很像郑小姐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