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幺怀孕了。
马上要当爸爸的暗魔非常高兴，把岩洞地下的土刨出来，挖了个更深的窝，给小幺当产房。
“狼生快乐，莫过于此。”暗魔为了庆祝，把隔壁的小鹿一家端上了餐桌。
狼的孕期很短，只有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暗魔难得没有再去对面山头找麻烦，觉得每天在洞口外叨叨的鸟都顺眼了许多。
“借根羽毛。”暗魔抓住了那只鸟，拔下了它尾巴上最长的羽毛。
那鸟瑟瑟发抖，嘶声力竭地扑棱着翅膀，从他爪子下逃走，庆幸留了条命。
暗魔紧张地守在洞口外，小幺已经快生了，让他有些焦急不安。
漆黑的洞穴给了小幺一些安全感，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来，等待阵痛来临。
渐渐的，一丝丝血腥味弥漫开来，羊水打湿了小幺的皮毛，疼得她张嘴微微喘气。
这个过程很漫长，小幺只觉得浑身都在疼，不知疼了多久，才生出了第一只小狼崽。
它看起来很小，也就一个爪子大，小幺替它舔干净身上的胎膜，小狼崽就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叫声，一拱一拱地朝着小幺身上摸索过去吃奶。
接下来的过程顺利了许多。
直到后半夜，小幺怀里的小狼崽们都吃饱睡着了，她才起身出洞，去找些东西吃。
暗魔听见声音，耳朵一抖，就立即抬起头来，“小幺。”
小幺饿了，洞口就是暗魔给她抓来的小鹿，低头吃饭，一边和他说：“六只。”
暗魔的尾巴摆得飞快，替她舔了舔毛，“辛苦了。”
暗魔想进去看看，刚一抬爪子，就被小幺咬了一口，“不能看。”
暗魔说道：“我孩子，为什么不能看？”
小幺又给了他一口。
暗魔背对着她坐在洞口，小幺变成什么就继承什么本性，现在护犊情结这么严重，让暗魔闷闷不乐。
“什么时候能看？！”暗魔嚎了一声。
小幺吃饱了，舔干净嘴巴上的血迹，“等它们出窝你就看见了。”
小幺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窝里去了。
暗魔偷偷探头，又被小幺闪电一般地咬了一口。
生了小狼崽，他现在连窝都不能进了，暗魔忽然有些气得想刨地。
住在树枝上的鸟儿觉得底下那头公狼发疯后又开始发癫。两个月前天天在鬼哭狼嚎地唱歌，两个月后在鬼哭狼嚎。
暗魔把两只山鸡放在了洞口，“吃饭了！”
过了好一会儿，洞里才传来小幺的回答，“知道了，我等下就出来。”
小幺在哺乳期，每天几乎都不出洞，暗魔都见不上她两面。
这些小狼崽要等到半个月后才会睁眼，现在已经长出了毛茸茸的毛发，一团一团的，甚是可爱，窝在小幺怀里睡觉。
小幺等它们睡着了才起身出去吃饭，她要补足喂饱六只小狼的奶水。
小幺大口吃肉的样子，让暗魔在一旁看得心猿意马，“你过来让我抱抱。”
小幺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现在其实不太愿意沾上暗魔的味道，“下次吧。”
小幺说完，又钻回洞里去，去照顾那一大窝幼崽。
倍受冷落的暗魔呆了好一阵，怒嚎一声，把洞口边的一只屎壳郎打飞。
他突然觉得，魔物不生孩子是很对的事，逆本性而行的结果果然让他很不满意。
或许应该直接把这个本命星系都给毁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暗魔很快清醒，本体小幺也很护犊，否则不会傻到找他生本命星。
暗魔郁闷不已，劝自己道：“也是我生的。”
等到小狼能出窝，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天气渐渐转暖，林子里的动物也多了起来。
小幺用鼻子推了推小狼崽，督促着它们颤颤巍巍往窝外走去。
小幺从窝里探出头，把暗魔叫过来看着小狼崽子，“暗魔。”
暗魔神情厌厌，对见小狼崽已经没有任何热情，伸出爪子，“啪叽”一下按倒一只小狼。
小幺说：“不要拍它们。”
暗魔松开了爪。
六只小狼四公两母，开始好奇地围着暗魔摆尾巴和闻味道。
小幺说：“给它们起名字吗？”
暗魔伸出爪子点了点，随口说道：“一二三四五六七。”
小幺觉得这名字有些敷衍，但名字对动物的意义并不是太大，也就随暗魔的意思了。
“我要去喝点水。”小幺说，要让暗魔看一下孩子。
暗魔说：“我陪你去，今晚抓鱼。”
小幺很诧异这么不负责任的暗魔，提醒他道：“它们能出窝了，你也可以照顾它们了。”
暗魔露出锋利的獠牙，“我教它们抓鱼。”
小幺忍不住皱眉，“它们不能下水。”
两只调皮的小狼崽努力朝着暗魔的爪子扑过去，开心得嗷嗷直叫，“鱼……爸爸……鱼……”
尽管它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是鱼，但这显然挡不住小狼崽们天生的野性。
它们熟悉了暗魔的气味后迅速就大胆了起来，围着暗魔上窜下跳，去啃他的尾巴。
“爸爸！”
暗魔心里的坚冰被它们的热情少许融化，拿爪子把六个小狼崽一个个搓过去，总算把它们看得顺眼一点。
暗魔指着一只乖乖的小母狼，它正端坐在一旁看着兄弟们玩耍，“你看这只有点像你。”
小幺见到他们已经和平相处，转头去溪边喝水。
小溪离狼窝并不远，天气回暖后，地上抽出了大片的绿草，草丛中出没的昆虫与动物越来越多。
小幺已经很久没放松了，视线一下就被草地里的一只兔子吸引过去。
这些小东西繁殖得很快，如果没有生物去捕杀它们，不出两年，它们能占领整片丘陵。
小幺锁定了那只兔子，正要出击，草丛中有动物突然先她一步，扑上去咬住了那只白兔。
小幺浑身寒毛竖起，那是只大猫，身被棕黄色皮毛的花斑虎。
那只虎吃完了兔子，显然还没饱，慢悠悠迈步去了溪水另一端觅食。
小幺等它走远，才敢现身，好在她处于逆风，没有被发现行踪，快步跑回洞穴。
暗魔还在洞口逗孩子，见到她慌慌张张回来，“怎么了？”
小幺把狼崽叼回洞里，这里离溪太近了，那只虎说不定就会找过来，“有虎，我们得走。”
暗魔愣了愣，他这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没停过，“虎落平阳被犬欺！”
小幺搞不懂他在愤恨什么，叮嘱道：“我们打不过它的。”
暗魔磨了磨牙齿，“你先走，我盯着它。”
小幺点头，确定周围暂时安全之后，把小狼崽从洞里叫出来，开始迁移。
狼崽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蹦蹦跳跳地跟在小幺身后，“妈妈，我们去哪里？”
小幺叼起了一只狼崽。
在领地西面的山坡上还有几个岩洞，她要把狼崽们带过去躲躲，“跟上。”
小狼崽子们年纪还太小，刚出窝探索时还活泼，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就跌跌撞撞地有些跟不上路了。
“妈妈。”
小幺把嘴里的狼崽放下来，换了一只落后的，鼓励它们，“再走两步。”
好在以暗魔的好斗性格，两人的领地内几乎没有太过凶猛的动物。
小幺带着六只崽子提心吊胆地走了一个上午，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岩洞里。
小幺把狼崽都藏了进去，守在洞口等待暗魔回来。
大概察觉到小幺的紧张情绪，小狼崽从岩洞里探出头来，“妈妈，爸爸去哪儿了？”
小幺回头看了一眼狼崽，让它们躲回去，“他马上就回来。”
渐渐地等到太阳西斜，周围树木的影子影影绰绰，小狼崽们等得饿了，在洞穴里嗷嗷地叫。
“妈妈，妈妈。”
小幺从徘徊到静坐，静静地看着东面的林子。时间太久了，或许暗魔已经回不来了。
“嗷呜——！”
小幺仰天长啸一声，嘹亮的嚎叫穿透林层。
树叶随着风声沙沙作响，夕阳落山，小幺看着身前的影子被黑暗吞没。
林中忽然传出脚步声，暗魔慢吞吞走了过来，对着小幺咧嘴一笑。
小幺轻轻摆了一下尾巴，看见暗魔的背上血淋淋一片，到处是抓伤，咽喉处的撕咬撕下了他一大片皮肉，几乎要咬断了他的脊柱。
暗魔精疲力尽，叹气地说：“真的打不过……”
小幺不敢搬动他，这伤势太重了，洇得地上全是血迹，小心翼翼地用身体盖住暗魔，替他保暖。
晚上降温了，虽然不比冬天时候的寒冷，但暗魔失血过多，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能要他的命。
小狼崽子们从洞里跑出来，往暗魔身上扑，“爸爸，爸爸。”
小幺把它们赶开，“进去睡觉。”
小狼崽爬到小幺身上，“妈妈，饿。爸爸怎么了？”
它们想去叫醒暗魔，用自己的小牙齿咬着暗魔的耳朵或者尾巴。
小幺终于忍不住把它们拍了下来。她侧了个身，在暗魔边上躺了下来，让小狼崽过来吃奶。
小狼崽终于消停了，一个个安安静静地趴在小幺怀里吃饭。
等它们吃饱了，也就开始犯困，小幺把它们都赶回岩洞，“进去。”
小狼崽们不肯，这个新窝没有它们熟悉的味道，就缩在小幺和暗魔身边，“陪爸爸。”
六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围着两人躺下，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小幺替它们理了理毛发，又替暗魔清理着身上的血迹。
风带来了寒意，小幺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属于大猫的气味。
小狼崽们立即被惊醒，血脉中对天敌天生的畏惧感油然而出，躲在两人身下瑟瑟发抖。
小幺无声地拿爪子拍了拍它们，催促它们进窝。
这一回的狼崽们无比乖觉，争先恐后地往洞穴里跑了进去，悄悄躲好。
小幺紧张地目视着上风口。
希望那只虎不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