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宇记不得自己到底是怎么睡过去的,但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伸手摸向身旁,被窝里还残留着一缕开始冷却的体温。
怔怔地躺了许久,他才掀开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胡乱地套在身上。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房间,他闷着头下了楼,去柜台退了房间。
出了门,吃了点东西,班车也终于发车了。
坐在车上,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沉闷。
似乎是感应到从他身上弥漫的阴沉气息,上车的乘客都默契地离得他远远儿的。
就只有几个小姑娘偶尔会扭头打量,小声地交流着些什么。
四个小时的车程,苏星宇再次赶回南疆省会。
是听到旁边出租车上传来的招揽,他才用力把脑袋一甩。
在出租司机愕然的目光下,他连拍了自己几个大耳瓜子,直扇得双颊起红。
“琉璃街,四季车行!”
在司机准备离开的同时,他伸手拉开车门,顺嘴一句招呼。
租来的车毁了,但总得给人家车行一个交代,赖账不是他的风格。
车子穿街走巷,很快就来到了琉璃街口。
苏星宇结完账便转进车行,和老板确定了一应赔偿事宜。
最后签完协议,付了钱,他才重新叫车,准备去安全屋一趟。
至于是找厉浩飞师徒算账,还是原谅,都得等见过了再说。
只不过,当他赶到安全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半条人影,反倒房子干净得出乎意料。
就连走之前,留在地板上的隐隐脚印也被抹得干干净净,地板砖甚至都能当成镜子。
但这并不是让苏星宇蹙起眉头的原因。
走了没几步,便用力地抽了抽鼻子,似乎是为了确认什么,他还捞了两把空气塞进鼻子,马上就变了脸色。
在安全屋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格外难闻的味道。
那是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长时间搅合在一起才能有的诡异气味。
“得做多彻底的清扫,才用得上这些东西?”环视一周,苏星宇忍不住小声说道。
按照山精前辈所言,厉浩飞师徒俩并没有被杀才对,至少义山五绝并没有亲自动手。
可这也不像是逃走的人应该做的事儿!
“看样子,还是出了什么事儿!”
深吸口气,他立刻警觉起来,随后利落地从安全屋离开。
下了楼,他便仔细地观察起了四周,好在并没确认到什么异常。
一路转出这片老城区,到了主道路口,他才突然陷入纠结。
“回去,还是留下再探探?”
没有柳绯撑腰,他现在是真有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就凭他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再杀去人家的什么分舵。
但既然四魁门和复夜教有关,他又觉得或许能从四魁门身上探出些什么情报。
而且,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他到现在都没有眉目。
“兴许该去闻风会问问!”
好半晌,苏星宇才突然一定眼神,打车往之前去过的那家闻风会据点赶去。
他要问的是血咒的解除办法,以及在这南疆比较有名的傀儡师。..
千年冰蚕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处理的。
当然他只是探探消息,并没有要动身去寻云舒的意思。
在店门口观望了一阵,确定再没别人出入,他才一正脸色,跨步而入。
店内依旧只有一个店员,但今天,那店员没再看电视,而是蹙着眉头搁那儿发呆。
要不是苏星宇伸手扣响柜台,只怕对方都还回不过神来。
但在抬头的一瞬间,那店员的眼神突然闪了两下。
苏星宇注意到了,含笑问道:“怎么了?”
“抱歉,只是突然觉得小哥有点眼熟而已,但好像是我认错人了!”
店员迅速挂起了一抹职业性的微笑,从柜台下取出了一张价目表。
表单上对各类可能被打听的消息都做了详细分类,按价钱由高到低依次排列。
苏星宇是要问人,属普通的一类,但算上基础情报外的近况,价格就稍微有点偏高了。
不过,两三万还是在他接受范围之内的。
“小哥里面请!”店员立刻掀开帘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星宇顺势调头,穿帘而过,马上就看到了另外一副风景。
连接门帘的是一条并不宽阔的走廊,昏暗的灯光,搞得走廊里阴气森森的。
走廊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一间茶室,不大,就七八平米左右。
一张茶几,一张软塌,中间以一条纱帘阻隔,旁边还有一辆带轨道的小木车。
“客官要问什么?”
苏星宇刚来到那张茶几边,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声。
“首先,我想知道四魁门目前都在干些什么!”
“四魁门现在很忙,内部纷争不断,外部也有不少麻烦,你要听的又是哪方面?”
“都要!”苏星宇也没含糊。
帘后女子没再多问,从身后取出了一张宣纸,即刻提笔书写着什么。
“你这是……”虽然看不清容貌,但苏星宇还是能看清她的动作的。
“你要的情报比较偏门,我只能现场给你整理!”女子还真解释了一句。
就是这整理的方式稍稍有点让人看不懂。
“你若觉得无聊,可以自己煮茶。”女子淡定继续。
炭、炉、壶、杯所有需要的茶具都在茶几上。
这样的待客方式,苏星宇一样看不懂,但比起干坐着,的确找点事情做更好。
顺便,他还小露了一手。
很快,在那莎莎的纸笔摩擦声之外,多了一道呼呼的水沸之音。
缕缕热气蒸腾,没多久小屋内便飘起了缕缕白雾。
第一杯茶下肚,女子奋笔疾书的动作也停止了。
就见她将那张纸裹好,放在那只小木车上,玉手轻推。
木车摇摇晃晃地滑到苏星宇身边,可就在他伸手去拿的时候,脸色却猛地一变。
卷轴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在那条捆束卷轴的缎带上,却落着两个字——快逃!
那一瞬间,他居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甚至有种要上去掀开帘子的冲动。
但看那女子一如寻常的姿态,他就迟疑了,最终什么都没说,一扭头,抓着卷轴就走。
可门外,却堵着一条人影,正是外面的那伙计。
“我们可是小本买卖,您这不付钱,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