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身上被开了好几条口子，鲜血裹着汗水淌落，看上去萎靡又狼狈。
山精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没那么多明显的伤，但褪去煞气之后，洁白凝实的身体，却呈现着一种半透明的不稳定状态。
看得出来，这场大战，这一人一精，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倒不让人意外，毕竟这两位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单论修为基本在伯仲之间。
让苏星宇意外的是，山精身上浓郁煞的气居然没了，被蒙蔽的意识竟然也恢复了清醒。
此时，山精脸上同样带着虚弱，但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暴虐眼神。
虽然谈不上多和气，但至少给人的那种危险感消失了。
“前辈，您还好吧？”简单打过招呼之后，苏星宇才低声问道。
“你是上次来过山里的那小子！”山精显然也认出了他。
苏星宇笑笑，并没有否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在寨中扫过一圈，方才开口。
“您能告诉我们，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言，山精的眼神骤然黯淡，闷着头，并没立刻开口。
滴答，滴答，时间推移。
过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他才重重叹了口气，闷声问道：“寨里的人呢？”
这显然不是苏星宇想要的回答，却成功刺激到了他才刚平复那么一些的心。
还不止山精，叶霖、顾野都一起转头看来，眼中递出的是类似的询问。
嗫嚅着嘴唇，苏星宇却没能立刻说出话来。
闷了半晌，他才苦笑着道：“大家，都遇难了！”
“什，什么？”顾野脸色大变。
山精也瞬间就寒了面容，但并没有出声，似乎早就预料到了。
苏星宇没再继续解释，干脆扭头，带两人一精往埋葬寨民尸首的山谷转去。
看到那成片墓碑，山精竟然流出了眼泪。
就是顾野和叶霖，也站在那里，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抱歉，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苏星宇深吸口气，语含歉疚。
山精突然一甩脑袋，收拾好心情，严声质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眼底悄然裹挟的恐惧。
似乎正如之前苏星宇的担心一样，他也在担心会是自己做下的这等惨事儿。
闻言，苏星宇没做回答，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座干涸的血池。
顺着他的目光，其余三个也都留意到了。
顾野的眼神更当即沉了下去，急速往血池扑去。
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叶霖秀眉紧蹙，选择了跟随。
山精则伸出爪子，开始在那些墓碑上，认真地镌刻着什么。
苏星宇迟疑了一下，最终也奔顾野撵了上去。
而这会儿，顾野已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残留的扭曲符纹之上摸索。
“顾前辈，您难道认识这些符号？”
“谈不上认识，只是在门中某部古籍上偶然见过。”顾野苦笑道，“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会见到有人用它！”
说着这话，他的语气裹着浓浓的忌惮。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星宇拧着眉头，心头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此乃一座能打通两界壁障，定向召唤恶鬼的邪恶术法，不止需要九颗以千魂凝炼的沥魂珠作为阵眼，还需要成百活人为祭。”
深吸了口气，顾野的脸色愈发凝重。
“这还不是最苛刻的，要激活阵法，还必须至少两件神器为支撑。阵成，甚至可以直接召唤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的魔头。其早在数千年前就被视为禁忌销毁，如今留存下来的，都只有零碎记载，所以我也无法完全肯定。”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表情，他已基本确定这里的就是那种所谓的禁阵。
“数百年前，这种阵法也曾现世过一次！”山精不合时宜地走来，顺嘴做了补充。
“数百年前？”苏星宇可从来没有听过这等事儿！
但顾野显然是知道的，苦笑道：“当年从冥界被召唤出来的那位，想必你也听过！”
“是谁？”苏星宇懒得去动脑筋，直接询问。
“后卿！”顾野小声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居然是这么出来的？”苏星宇脸色大变。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但绝对没想到，后卿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重回人间的。
“谁做的？”闷了半晌，他才想到另一个关键问题。
“夜郎君！”顾野再次吐出了一个名字。
毫无疑问，对这个名字，苏星宇一样熟悉，但同样意外。
“不是说禁阵的布置方法已被销毁了吗，他又是怎么布置成功的？”
“不知道！”顾野摇头，“但其一直被誉为修炼界的绝顶天才，凭借现存资料推演出完整的布阵方法，或许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苏星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同样没想到，顾野对那个大魔头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但得知这段秘辛，他可算知道了后卿会和复夜教搅在一起的原因。
脱离冥界，逃出地狱，那得是多大的人情？
这也就难怪后卿会参与复夜教对柳绯他们的埋伏了！
而且，这样一来，在此地布置禁阵要召唤的东西，也就可以推测了。
“该不会，夜郎君从这里……”念及此处，苏星宇心头一个咯噔。
闻言，顾野等人也都浑身一颤。
沉默突如其来，但越堆越重，几乎压得一群人喘不过气来。
“小苏，你能确定吗？”许久，顾野才严肃回头。
“不能。”苏星宇摇头，“我赶到之时，仪式已经结束，并未发现活人。”
“这么说，暂时是没法确定了！”顾野不禁有些失望，扭头看看山寨的方向，突然迟疑，“这样，对寨子的调查我留下继续，你们即刻出山，将此地情况报往龙虎山！”
山精也在随后抽抽鼻子，对着地面，以及周围的土壤一通猛嗅。
“奇怪，既然鬼门大开，应该会有鬼气残留才对，可这里怎会如此干净？”
虽然是精怪，但他保留了老虎的敏锐嗅觉。
“的确奇怪！”顾野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苏星宇面上，“不止鬼气，之前铺天盖地的瘴气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苏，是不是你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