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慕云琅的随从慕青。一路难行,长公主特地又派了几人保护慕云琅,其中为首之人便是慕青。他们不好在京城直接跟随,便在出了京城的五十里亭等候,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祁国公府派来照顾褚昭然的侍女。
进太守府衙之前,褚昭然身边的侍女先一步去了驿站,而慕云琅身边的随从则跟他们一道入内。
见到慕青,褚昭然随口问道,“累了一天,怎么没去后面和他们一道用膳?”太守引褚昭然等人进门时,特地吩咐人领侍卫们下去吃饭的。
慕青闻言嘿嘿一笑,“回县主的话,我家公子特地嘱咐,让我守在这里。他说县主您可能会提前离席,怕您一人出去不安全,让我跟在您身边保护您。”
褚昭然闻言唇角微微勾起,喃喃自语道:“他倒是越来越算得准了。”几个月前,在荥阳郡,慕云琅还是一副只动手不爱动脑的样子,凡事要问“昭昭,我该做什么?”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已经能提前预判,提前安排了。果然这宫里锻炼人啊。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不客气地收下慕云琅这番好意,对慕青说:“既如此,那劳烦你陪我去外面四处转转吧。”此先楼烦郡太守的奏折上,将楼烦郡所经历的灾情说得是悲惨至极,千年难遇的地震程度。褚昭然一路上也看到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但河东道沿路多山,村庄都散落在山上各处,她没机会看到百姓房屋坍塌的情况。
进城之后,她看沿途的房屋,不少确实有新建的痕迹,但他们入城的道路,是城中主路,沿途多是商贾之家,他们自然是不缺人手和银钱修缮自家房屋的。
她想看的是普通老百姓的房屋修缮情况。
对于褚昭然的要求,慕青自然没有异议。
不过褚昭然这身女官官服实在太过惹眼,好在楼烦郡的驿站就在太守府衙后面,她先回去换了套更方便的男装,而后才带着慕青在城中四处查看。
她手里带着地图,她先找人打听了城中最繁华的酒楼位置,问明白后,带着慕青直奔此处。路上褚昭然和慕青交代,“等会儿进去,咱们就自称是从外地过来的富商。”
慕青看了看褚昭然,面露难色,“公子,您这样子,说自己是富商也没人能信啊!”
这富商们常年与银钱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铜臭的味道。像褚昭然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不缺钱啊,身上总是带着些视钱财如粪土的洒脱感,就算是成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出门在外,都是挥金如土的样子。
而褚昭然,虽说她女扮男装得心应手,旁人一般无法看出她的真身,可她往那儿一站,长身玉立,意气风发,一看便知此人非富即贵。和普通富商完全是两种人,况且普通富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把绸缎穿在身上啊!
经慕青提醒,褚昭然也明白过来,她当即改口,“那便说你我……”
“您也别你我了,咱们什么都不说,任由旁人猜不好吗?”
“哎!”褚昭然闻言眼前一亮,她朝慕青虚指了一下,“你小子,很机灵啊!这个办法好。”
到了酒楼,店小二立刻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褚昭然问他要了一个包厢。小二带着他们二人到了二楼,推开包厢门,恭敬地迎他们入内。
包厢正中间摆着一张圆桌,褚昭然随意坐下,她没急着点菜,而是从钱袋子里取出五两的碎银子放在桌上。
“我初来乍到,想请小哥儿帮我解答几个问题,这点银子,算是酬金。”
小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银子,这五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他极力克制,才没让他的手向这笔银子动手。
他心动归心动,但他头一次这么直接的客人,他搞不明白褚昭然的身份,不敢轻易答应下来。生怕为了一时担心,惹出祸事来。
褚昭然见小二犹豫也不着急,她要的就是对方自己心里博弈的过程,先放重利诱惑,让他误以为这事十分危险困难,然后再提出相对简单的问题,这时候他发现比自己想象中需要付出的代价要小,自然会为了钱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估摸小二脑补得差不多后,轻笑一声,语气宽和地说道:“你莫担心,我只是问几个小问题。”她故意停顿,而后装作无奈长叹一声,“这样吧,我先把问题问完,你若觉得可以答,便回答我,这银子你便拿去。若是你觉得不方便,这银子便当是我今日在你们店用餐的饭钱,你按照这个价格,给我上菜便好。”
那小二闻言,嘴上说着,“这位公子您太客气了。”可心里却迫不及待等着她的问题了。
褚昭然向小二抛出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她看着街边房屋不少都有翻新的痕迹,这是为何?
第二个问题:这楼烦郡税收如何,若是想做些小生意,可有什么方向?
第三个问题:这楼烦郡城中城中富商都集中住在什么地方?普通老百姓又聚集在何处?
褚昭然把问题问完,将桌上的银子又往前推了推,“好了就这些问题,只要你答出来,这银子便归你?”
“当真?”小二犹豫地问道,这三个问题是在过于简单,半点秘辛都没有。别等会儿他答完,这位公子反悔,不愿意给了怎么办?
褚昭然二话没说,直接将银子向小二抛了过去。
小二接过银子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干笑几声,一一回答起褚昭然的问题。
“公子估计是最近才到我们楼烦郡,所以觉得奇怪。实际上,楼烦郡前几个月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地龙翻身,城中好多房屋都塌了,死了好多人,不能说是十室九空,但也差不多了。”
褚昭然闻言便惊呼道:“这般严重?”十室九空,这严重程度,当时地震等级不得在七八级以上啊!
小二见褚昭然反应剧烈,他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倒是也没我说得这么夸张,这十室九空,空的都是普通百姓,城中的那些大户人家也只是死了些奴仆而已。”
褚昭然了悟,这普通百姓的房屋肯定没有城中那些大户人家的屋子结实,地震后每家每户都忙着自家的一摊子,地震后没有有组织的救援,错过黄金救援时间。而那些大户人家,护院、仆役人手充足,足够将被困在废墟下的人及时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