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六合村的慕云琅并不知道,自己追妻之路又多了两道坎坷。此时的他正挥汗如雨地帮忙砌墙。和他一起的,还有辅国将军府的周暮山。
周暮山弯腰拿起一块砖,拿铲子的右手立刻熟练地往砖块上抹泥浆。他手上忙活着,嘴里也不肯闲着,“这就你慕云琅,能让小爷我这个纨绔,卑躬屈膝在这儿干体力活。”
他话音刚落,余光已经扫到慕云琅看向自己的眼神,只见慕云琅蹙眉,似乎对他的话很是不满。见状,周暮山叉腰瞪着慕云琅,语气愤愤道:“怎么,你对我说的话有意见?小爷都被你使唤做苦力了,还不能让我抱怨抱怨啊!”
慕云琅低头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言简意赅回了两个字,“不敢。”
“嘿嘿。”周暮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能让慕云琅服软,这可难得!
可下一刻,慕云琅一句话就将周暮山脸上的笑容摧毁了。
只听他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我只是想提醒你,卑躬屈膝这个词不是用在此处的。”
话音落下,周围不知哪个护卫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周暮山愣在原地,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显然没办法接受自己当众丢人的事实。
许久,他才咬牙切齿地对着慕云琅,一字一顿道:“慕云琅,你了不起。学会当众拆好兄弟的台。”
慕云琅含笑收下了周暮山的“夸奖”,口中谦虚道:“过誉了。我只是热心肠,见不得人目不识丁罢了。”
周暮山冷哼了一声,一边继续拿砖块砌墙,一边毫不客气地拆穿好兄弟的伪装,“就你肚子里的文墨,倒出来都不够些半张纸的,装什么知识渊博之人?”
他吐槽着,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慕云琅,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咬文嚼字的?不会从三年前汝宁县主和那个姓陈的定亲后,你开始的吧?”
周暮山说完此话,明显发现慕云琅唇角的笑意凝结,见状周暮山猛地一拍大腿,还真让他猜对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慕云琅你小子还有这一面。”周暮山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他一直知道慕云琅是个情种,但没想到这小子能情种到这种程度。这小子幼时可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没想到为了博美人欢心,能逼着自己往出口成章的方向发展。
好样的,真的是好样的。
面对周暮山明晃晃的嘲笑,慕云琅难得有些无可奈何起来。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番苦心,没能让昭昭看到,先让周暮山察觉了。
“周公子,我家公子读书不易,你再笑下去,我怕他明日破罐子破摔。”慕青扛着一担砖块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周暮山的笑声,他跟在慕云琅身边,对周暮山这个郎君也很熟悉,便笑着附和了两句。
周暮山见到慕青笑道:“哎,你小子许久没见啊,之前不是每天跟在慕云琅身边吗?怎的前些天没见你?”
慕青笑着回道:“承蒙周公子还惦记着小人。先前小人受伤,便没和我家公子一路回来。昨日才回来。”
闻言,周暮山啧啧道:“你家公子忒没人性了些,你刚养伤回来,就拉你过来坐苦力了。你别跟他了,该跟我吧,我肯定不让你做这些。”
慕青拿着铲子一边搅和泥浆,一边回道:“周公子您自己还被我家公子拉来做事了,我若是跟着您,一样逃不了。”
他这话直接戳到周暮山的肺管子,周暮山抬手将额头的汗水抹去,口中叹道:“罢了,谁叫我遇人不淑,摊上这么一个好兄弟呢。”
“能让小爷我亲自砌墙,这户人家也算祖上积德,无上荣光了。”
慕云琅抬眸,眼神好笑地看着周暮山,他懒得拆穿这人,若不是周暮山听闻圣人在朝上大肆夸赞他们几个,说他们是少年侠义,是京中年轻一辈的典范。周暮山做了这么些年纨绔,头一次这般给家中争气,自己荣辱感爆棚,这才又燃起一腔热血跑来继续表现。
若不是圣人的夸奖,周暮山才不会跑来受罪呢。
周暮山连续往墙上垒了几块砖,再次冲着慕云琅说道:“三郎,你说咱们有必要亲自干吗?天气这般热,你我何不找个阴凉地方凉快凉快,横竖怎么多人,也不缺你我。你说呢?”
慕云琅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他的提议,“不行,昭昭对这件事很上心,早些帮村民们把住的地方解决,昭昭也能早些心安,好好在府上养伤。”
周暮山撇嘴,学着慕云琅的口吻,吐出两个字,“昭昭。”他没敢出声,只是动了动嘴型。当做对好兄弟的吐槽。
“我搞不懂,这汝宁县主到底好在哪里,能让你小子这么念念不忘。但凡和她有关的事情,你小子就好像吃了仙丹,生龙活虎地往上冲。”
“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周暮山震惊了,他本以为提起褚昭然,慕云琅能有滔滔不绝的话,他还等着从慕云琅嘴里听到不一样的汝宁县主呢。谁想到慕云琅居然回答不知道?他这般倾慕一个人,居然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优点?
慕云琅看到周暮山一副震惊到合不拢嘴的模样,似乎误会了什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遥看着祁国公府的方向。
认真而严肃地说道:“戏文里有句话,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和昭昭……”他本想说,自己和昭昭自幼相识,他从小就看到昭昭不一样的一面,他了解昭昭,知道她的小习惯。昭昭的院子就是他的庇护所,想到昭昭他就心安……在他不懂什么是夫妻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和昭昭天长地久相处下去了。等到了能够谈婚论嫁的时候,他脑海中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你和昭昭怎么了?”
周暮山见慕云琅起了个头却不肯往下说,心中好奇,忍不住催促起来。
谁料慕云琅却话锋一转,“我和昭昭是天作之合。”慕云琅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他刚刚便反应过来,他和昭昭结识的细节,还是继续保密吧。让旁人知晓他们曾同处一个院子,容易误会昭昭,给她的清誉造成影响。
“切!”周暮山对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白眼几乎翻到天际,“让你说汝宁县主的优点,你倒好,说的什么玩意?”
慕云琅正色道:“因为昭昭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缺点。”
“没有缺点,你倒是说她的优点啊!”周暮山抓狂。
“褚昭然本人就是最大的优点。无论是她的习惯、言谈举止还是其他,因为她是褚昭然,所以在我心目中她就是最好的,最独一无二的。”
周暮山嘴角微微抽搐,他懂了,这就是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他刚刚就多余问,这小子情种一个,能有什么正经回答。
于是乎,接下来的时间,周暮山异常安静,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砌墙上。慕云琅见他这副模样,心知周暮山是觉得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但慕云琅没解释,这所谓动心,哪里有那么多缘由呢?这又不算兵法,能够列出一二三来。
对于心动之人,只有一个缘由——她是最好的人。
这个理由便胜过万语千言。
周暮山不能理解,是因为他还没遇上能够让他魂牵梦萦之人,等他遇到后,就会明白,慕云琅今日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午膳前,慕云琅一群人已经将屋子的四面墙全部砌好,只消架起横梁,把屋顶的砖瓦铺好,这户人家的正屋便重新盖好了。
村里的妇人们主动搭起炉灶,生活做饭,为慕云琅他们提供充饥之物。
劳作一上午,众人都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程度了,就连挑嘴的周暮山此时也没了往日的矜贵,见到吃食后,如饿狼般扑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咀嚼着。
祁国公府内,二姑娘褚昭筠的未婚夫陆将军上门的事情已经传遍,但这件事并未引起过多关注,像褚昭然这些姐妹,一如既往在院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男女大防,她们甚至都不需要出面见见这个传说中的陆将军。
午后,褚昭然窝在屋子里,悠哉地看着话本子。正看到上头,她屋子里忽然有人走了进来。
褚昭然抬头朝明间望去,只见本该在招待未婚夫的褚昭筠走了进来。
“你又过来作甚?”褚昭然捧着话本子,眼睛黏在上面,不肯挪动半分。
褚昭筠也不客气,自顾自走进来,坐在褚昭然躺着的罗汉床边。
“其他地方无趣,我来你这里透透气。”
褚昭然哦了一声,没有追问,抬手端起炕桌上的盘子,盘子里摆着刚刚洗好的葡萄,她把盘子朝褚昭筠那边递过去,言简意赅道:“吃点?”
褚昭筠连盘子一同结果,随手放在榻上,自己捻起一颗,也不忘嘴里放,只是拿在手中把玩着,眉宇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褚昭然看出她有心事,但见褚昭筠不肯主动说,她便懒得追问,只当自己没有看出来,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
“你这般咬文嚼字,怕不是在和汝宁县主那个未婚夫杠上了吧?”
没好气地回应道:“你小子少装蒜了,”
瞬息后,他仰天长啸一声,“慕云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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