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话音落下,三皇子并没有接话,他定定的站在门口,看着褚昭然。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一直跪在地上的卫三心中思绪翻涌。我的老天,这三皇子和褚大人之间气氛不对劲啊,怎么看都像是三皇子心仪褚大人啊!难不成当初流言是真的?褚大人真的是为了不嫁给三皇子,才进宫做女官的?救命这样的对话真的是我能听的吗?会不会回头三皇子把我灭口啊。
卫三心中暗暗祈祷,只求三皇子要不把他当做个透明人,直接忽视掉,要么就早点把他撵出去,早些躲开这是非之地。
可能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三皇子突然开口发话,“你先出去。”
卫三“腾”地起身,迅速从走到门口,对着三皇子躬身行礼后,逃也似地离开了。
褚昭然看着三皇子,不明白他是何意,“殿下,任务紧迫,您怎么把我的帮手撵出去了?”
三皇子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而后佯装镇定道:“我有些朝堂之事和你说,他在不方便。”
闻言褚昭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目光闪烁地看着对方。三皇子既然要说朝堂之事,想必和这次皇后娘娘交代给我的任务有关,有他通风报信,我也不用如盲人摸象般,全靠猜测行事了。
褚昭然从书案后走了出来,主动把位置给三皇子腾出来。“殿下,何不坐下说话?”
三皇子嗯了一声,迈步走了进来。
当然,建筑规范能看进脑子,完全是因为做方案时需要符合当地规范,防止方案设计过程中有违反规定的设计漏洞,尤其避免安全隐患。这是对她建筑生涯负责,也是对日后在该建筑物内工作、生活的人民群众生命和财产安全负责。
如果不是责任感,估计她夜没法把建筑规范看进脑子里。
褚昭然瘫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其中一摞最上层的书册,刚拿起来,便被上面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褚大人。”
房门突然被人叩响,有人在门口唤着褚昭然。
褚昭然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袍的内侍站在门口。她直起身,正襟危坐后,对门口之人说道:“进来。”
来人走进屋内,对着褚昭然躬身行礼,“小人卫三,在此处当值,奉命过来协助大人。”
“奉命?”褚昭然追问道:“奉何人之命?”褚昭然第一反应便是此人并不是皇后派来之人,若是皇后安排,韩秋月一定会帮她引荐的。
“这……”卫三语塞,拼命想要找借口搪塞褚昭然。
他这番反应,褚昭然沉着脸,“你既不肯说,便哪里来去哪里吧。我这里不需要来历不明之人。”
“别别别。”卫三立刻摆手,他面露难色,“大人,小人实在不方便……”
“既是来帮我,总要我明白是何人出手相助吧?”褚昭然并不吃他这一套,宫中人心复杂,她可不敢随便接受别人好意,谁知道这所谓好意,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呢?
“回去转告派你前来之人,若真心相助便坦坦荡荡相见,这般遮遮掩掩,我只当是别有所图之人。下次再来,我便将你送到内侍省去。”
褚昭然话音落下,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县主。”
只见,门外又站着一个内侍,不对看衣服品阶,应该是内监才对。
见到此人,褚昭然不再是一副全然戒备的模样,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海内监。”
被唤作海内监之人脸上浮现出恭维的笑容,他走进门,“我的县主娘娘,您这声海内监可是折煞奴婢了。您还是唤我一声小海子吧。”
褚昭然笑笑没有接话,此人一直在三皇子身边当值,前些年还是一个小小内侍,如今居然也升为内监了。怎么这么巧,她前脚要把卫三赶走,后脚小海子就便出现了,难不成此人是小海子……不对,应该说此人是三皇子派来的?
褚昭然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三皇子怎么这般神通,皇后前脚派人吩咐事情,后脚三皇子这边就出手主动相助,他要做什么?
她下意识想抬起手啃手指甲,刚抬起手,反应过来屋里还有两个“外人”在,她急忙放下手,改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她想不明白,这个三皇子到底要做什么,怎么自从她进宫后,三皇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随时随地关注着她这边?
“你这是恰巧路过?”褚昭然故意装作什么没猜到的样子,问道。
小海子嘿嘿一笑,“县主说笑了,奴婢这样的人哪里有机会路过此地呢?奴婢是奉殿下之命,特地帮县主的。”他伸手朝卫三一指,“此人先前在内侍省里当值,因为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特地将他调道史馆内侍奉,咱们殿下知道您奉命查阅文献,特地命我把他送到您身边。”
“殿下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褚昭然本想客气拒绝,未料到小海子却忽然开口插嘴道:“县主赎奴婢无状,殿下早已猜到您可能会拒绝。他特地让我问您一句话,您拒绝他的帮助,是因为担心无法偿还人情呢?还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褚昭然没有说话,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素来坦荡,从不觉得未达目的求助他人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只是,她一时猜不透三皇子出手相助的目的,不想随便欠他人情而已。
谁想到三皇子居然提前预料到,用这样一句话将她架在半空了。她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三皇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好再拒绝了。
“替我谢谢三殿下。”
小海子闻言,憨笑道:“县主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话带到。”
说完,他又对着褚昭然躬身,“那您忙着,奴婢就回去复命了。”
褚昭然站起身对着他点头,说了声“慢走”。
小海子走后,褚昭然指着三摞书册,对卫三道:“这些你可曾看过?”
卫三没急着回答,他走上前,一本一本翻看起册子上的名字,他刚翻了几本,又扬起不少灰尘,褚昭然又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待他全部看完,指着最左边的一摞说道:“这些都是记载各地灾情的。”
各地灾情?褚昭然心中困惑,这好端端,皇后叫她看这些做什么?
卫三又指着第二摞道:“这一些是工部汇总的灾后修建情况。”他的手指又指向最后一摞,“这些中一部分是户部赈灾的账本,另外一部分,是一些文人编写的书籍,都是对赈灾一事的心得建议。”
“嗯。”褚昭然轻轻点头,目光紧紧缩在三摞书册上。三摞书,内容各异,但都离不开“赈灾”二字,都是朝堂政事。皇后让她看这些……难不成真的要安排她进入朝堂?!只是为何是赈灾呢?
褚昭然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近日宫中传闻,一则楼烦郡地动,当地郡守已经快马传信进京了。二则,黄河决堤,河南道汝阴郡受灾严重……
所以皇后是准备让她解决赈灾一事?她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褚昭然想到这个可能,心跟着怦怦直跳,这种假设太叫人震惊了,她一个社会主义旗帜下成长的新时代女性,穿越十几载,从未想过要以女子之身在这男权时代搏一个前程出来。而皇后居然准备要把她安排进朝堂?他们俩个到底谁是古代人,谁是穿越者啊?
不对不对。如今皇后在朝野根基不稳,若是突然安排一个女子进入朝堂,怕是会引起满朝文武反对。除非是皇后有非要安排自己进入朝堂的理由,否则的话,这就是笔极其不划算的买卖。
褚昭然冷静下来,她觉得皇后不太可能这般突兀就把她安排的朝堂。皇后安排她看这些,可能是另有打算。
想到这样,她将心思放到眼前的任务上。既然她知道这些书籍上的大致内容,接下来她就是有侧重地将所有的书都看一遍。时间紧急,她需要卫三帮她一把。
褚昭然指着记载各地灾情的那一摞书说道:“卫三,你裁些纸条,帮我在所有记载关于地动、水患灾情的书页上都插一张纸条,方便我翻阅。”
而后她指向另外一摞关于户部记录的赈灾账本,“这部分麻烦你帮我把和地动、水患有关的都誊抄下来。若是篇幅过长,就用之前的办法,帮我夹上一张纸条,方便我迅速找到。”
她吩咐完,四下扫了一圈,屋子里只有一张书案,感觉施展不开啊。她微微蹙眉,正准备开口问卫三能不能去旁处借一套桌椅来。
没想到卫三先一步看出她的心思,主动开口道:“大人,奴婢先去别处搬张书案来。”
褚昭然顿时露出欣慰一笑,“多谢。”
卫三拱手道:“分内之事,大人这般说便是折煞奴婢了。”
他言辞恳切,将姿态放得极低。
见他这样,褚昭然心中好奇,觉得此人很是有趣,自她入宫后很少见到对她这般客气的人了。她细细打量他脸上的神色,想从对方表情中找到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