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昭然嘿嘿一笑,将六合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出来。
老夫人含笑听完,评价道:“我们昭然真的长大了,做事条理清晰,分工合理,更为重要的是不争名夺利,将出头的机会给了镇国公府和辅国将军府的两个郎君,人情世故把握得当。很好,很好。”
听到老夫人如此夸奖,褚昭然扬起下巴得意道:“是吧?我也觉得我这次可厉害了。”
“你收敛点。”萧氏看她这般自得,没有半分谦虚的模样,毫不客气地伸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还没和你算账呢。”
褚昭然揉着被萧氏戳疼的额角,求饶抱怨道:“母亲,你怎么下狠手啊。”
萧氏斜睨她一眼,“不让你疼一疼,你不长记性。”
褚昭然闻言高呼着扑到老夫人怀里,“祖母救我。”
老夫人笑呵呵地看着自家孙女耍宝,她伸手搂着褚昭然,嘴上却向着萧氏说话,“你母亲说得对,是得叫你吃点苦头,受些教训的。”
不等褚昭然反驳,老夫人又接着道:“你这次虽是善举,可实在冒险,一点不值得推崇。你可有想过,若是你胳膊的伤真的因此事被耽搁,落下残疾,你该如何?”
褚昭然没有回答,或者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将头埋在老夫人怀里,以此躲避老夫人和萧氏、魏氏的目光。
她当时是凭着一腔热血,她上一辈子在电视上见过灾区的惨烈,脑海中只想着能救一条人命算一条。她当时虽然坦荡地告诉萧氏就算为此耽误伤势,她也觉得这件事是值得的。
这话只是为了劝说萧氏说得坦然,实际上在褚昭然心里是无法真的面对这最坏的结果,她当时也在赌,赌自己的伤势并不严重,不会耽搁。
好在她赌赢了。
老夫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昭然,你可记得你常挂在嘴边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褚昭然点头,这话她自然是记得的,她为了保命。甚至不惜被人称作“京城第一怕死鬼”。
见她有所反应,老夫人再接再厉,循循善诱道:“此次人命关天,你一时情急没有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情有可原。但日后,要吸取教训,要记得只有保存实力,才能有力量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和事。”
褚昭然依旧将脸埋在老夫人怀里,瓮声瓮气道:“祖母我记下了。”
门外,丫鬟再次进来通报:“老夫人,几位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老夫人吩咐道,她见褚昭然仍无动于衷趴在自己怀里,慈爱地搂着褚昭然,哄道:“你妹妹们都要进来了,快些起来,莫在这里撒娇了。不然叫她们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这长姐的威风可就挂不住咯。”
二姑娘褚昭筠、五姑娘、六姑娘还有七姑娘和八姑娘一同走了进来,进来时,褚昭然已经端坐在老夫人面前。
见她们进来,褚昭然站起身,让开位置。
褚昭筠和六姑娘一起行礼问安后,老夫人转头吩咐道:“人都来齐了,摆膳吧。”
顾妈妈应了一声,立刻下去安排。不过片刻的功夫,顾妈妈进来回禀,“老夫人,请移步膳厅。”
老夫人在萧氏和魏氏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褚昭然等小辈则跟在老夫人她们后面。
国公府没有让小辈或是儿媳伺候的习惯,众人分主次坐下后,其乐融融地用餐。饭毕,众人又回到正堂,陪着老夫人说些闲话解闷。
三两句话后,这话题又转到了昨日的地动之事上。
“天灾无情,但最受影响的还是普通百姓啊。”老夫人悲天悯人,感慨道。
“是啊。”魏氏跟着附和道:“听昭然说起那六合村的惨相实在叫人揪心啊。”
褚昭筠等人来得晚,并没听到褚昭然先前的讲述,闻言几人心中都充满好奇。
“母亲六合村是什么地方?”褚昭筠问道。
“便是你姐姐昨日去救人的村子。”魏氏回道,她将六合村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
褚昭筠听完,奇怪地问道:“怎么六合村这般严重?”她昨日回来,一路上虽见到有坍塌的房屋,但并未见到像六合村那般大片房屋坍塌的地方。
魏氏一下子被问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事实上,她也很是困惑,不明白六合村的房子为何这般脆弱。
褚昭然及时开口解释,“京城百年未有地动,故而普通农户未有预防地动的意识。为了省钱,盖房时,地基打得浅。这地基就好比树木之根系,若是扎得越深,晃动时能承受的力就越大,若扎得浅,晃动幅度大些,就被连根拔起。”
她这般比喻,众人立刻了悟。
但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可是大姐姐,京城的房子就很少有坍塌的呀。”
八姑娘年纪最小,当着诸位长辈和姐姐们的面,也更自在些,想到什么便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到她稚嫩的身影,和蔼地笑了笑,“襄阳侯府的庄子在南边,你们回来是多半从明德门一路往北,这一路大多的屋子都是太祖时命工部替百姓督建的。其建造水平自然是普通农户无法企及之高度。”
“竟是这样。”八姑娘佯装大人做派,煞有其事地点头说道。
众人被她这个样子逗得皆捧腹大笑。
可笑过之后,老夫人话锋却急转直下,“只是,这京城内虽情况好些,可这城外的村子,怕是多半和六合村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众人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都在为受灾的普通百姓揪心。
身为国公府的女主人,魏氏立即提议道:“不若咱们府再派些人去周边的村子了吧?”
她话音落下,却没有想象中众人热火朝天附和的场面。魏氏转头看向老夫人,却见对方抿唇,似在出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