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卓郗恨不得把她抓回来撕烂了她的嘴!
周婉仪则是听得一头雾水,赵卓郗见此义愤填膺地和她说了这事,听罢,周婉仪也是怒从心起。
“怎会有这样狼心狗肺之人,看着纯良,竟如此蛇蝎心肠!”
“这事,你一定要让她得到教训!”
姜芫点点头,“这是自然。”复又勾唇一笑,略挑了细眉,道:“只是,她还不知道我已知晓这件事呢。”
赵卓郗不解,剁了剁脚,“为何不揭穿了她?”
周婉仪笑着,已想通了关节,这般才算是有趣,姜芫也笑着,衬得赵卓郗像只小鹌鹑。
姜芫也懒得解释,将桌上那一小碟核桃酥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些。”
“........?”
正此时,一名丫鬟忽然慌忙急乱地从月洞门处跑了进来,神色紧张。
徐嬷嬷蹙眉轻斥:“慌慌张张的,急什么呢,没见有贵人在吗?”
小丫鬟瘦弱的肩膀耸起,额上豆大的汗珠往地上掉,抬头是一脸的紧张惊慌。
徐嬷嬷这才看清来人,登时瞳孔一缩。
远方的夕阳好像彻底沦进了地平线,淡淡撤下的余晖里带着一抹难歇的压抑。
园中竹影摇晃,风过叶梭,留下一地的残影。
凝辉轩内,老夫人突然晕倒,将众人吓了一跳,顿时一阵手忙见乱,忙将宫中太医请了来。
陈太医匆匆赶来,见到晕倒在床榻上的老夫人,脚步不觉凝重了几分。
把完脉后,陈太医吐出一口气,拿出纸笔洋洋洒洒写了张药单子,恭声道:“夫人们不必担心,老夫人是受了风寒,很快便能醒来了。将这药煎下去,休养几日便无大碍。”
将药单子给了国公夫人后,又道:“暮春天气多变,虽渐渐暖了起来,却也要让老夫人注意保暖。”
三房的媳妇们连连应是,将陈太医恭敬地送出了府。
半晌过后,老夫人果然缓缓睁开了眼,姜芫站在床侧,见祖母终于醒了过来,蓦地鼻头一酸。
祖母平日里身子康健,比她还要健朗几分,可到底年岁已大,如今竟也晕倒了,加上这回,都已两次了。
姜芫走上前去,蹲下了身子握住了祖母的手,温声道:“祖母,您身子可还有不适?”
病中虚弱,老夫人又刚醒来,神色还不太清明,可见最疼爱的孙女眸中带水,还是浅笑了一声,“不过是受了些凉,明日便都大好了。”老夫人轻拍了拍姜芫的手,安慰道:“珠珠别担心,祖母好着呢。”
姜芫笑着点了点头,缓缓将头靠到祖母手上,青丝垂到祖母的手边,撒娇道:“祖母还要看着我成婚呢,将来我的孩儿,还要唤您曾祖母呢。”
此话一出,将大家伙都给逗笑了,纷纷打着趣儿。
“是呢,珠珠马上要及笄了,是大姑娘咯。”
“这珠珠与未来郎君生下的孩子,必是十分乖巧可爱的。”
老夫人被扶起身来,靠在软垫上,捏了捏姜芫的小手,连说了三个好,“到时祖母替你把着关,定给我们珠珠相看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姜芫笑弯了眼,“祖母说好,那自然是好的。”
顾氏笑着,倒是嗔怪道:“你这孩子,倒也不害臊。”
服了药,老夫人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众人便也回了个自院中歇下。
暗青色的香烟袅袅升起,空气带着如雨后带着水汽的百花齐放的香味,馥郁又沉醉人心,令人放松了心神,不由得轻易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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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十六年。
树影斑驳,微微摇曳,城西一宅门半掩,但见满目的荒烟蔓草,木质半朽,锁钥锈蚀。须臾,从内里走出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走出宅门后,伸手理了理衣裙,似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整理完毕,复又抬脚往西走去,行至拐角处,一旁的丫鬟环视一圈四周,朝姑娘点点头,两人旋即拐进巷子里。
丫鬟手心冒汗,神色异常,面带几分犹豫与几分不忍,担心道:“姑娘,这张妈妈,可信吗?姜国公府该是不那么容易进。”
李襄月拢了拢鬓角碎发,“我亲自向姜芫举荐,她怎会不应。不过一个厨娘,她还是能做主的,至于老夫人那......”她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又道:“姜芫开口,别说一个厨娘,便是掌勺的主厨,也是二话不说给换了。”
丫鬟盯着手里的药包,仍是顾虑重重,“可若是这张妈妈被人发现,姑娘您可就完了。”
大风卷起,李襄月突地笑出声来,被大风卷得多增几分可怖,“这药无色无味,主温补。你没听姜芫说,她家老夫人爱吃羊肉。这药啊,什么都好,独独不能与羊肉同食,一旦与羊肉同食,便成了毒药。”
李襄月抬起头来,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愈发凌乱,她继续道:“且老夫人前几日刚晕了一次,张妈妈入府后,只每回加点末末,一回两回,自然无碍,留不下任何蛛丝马迹。但这药性一点点渗进心肺,等到发现,也于事无补了。”
闻言,丫鬟拿着药剂的手指一僵。
李府人人只知丘姨娘是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女,却不知她的外祖家是当地有名的大夫,喜欢云游四方,广施善手。丘姨娘得了天赋,精通医理,若不是嫁到李家为妾,此时应是在江南继承外祖的医馆。
嫁人后,李广很快对丘姨娘没了新鲜感,丘姨娘低三下四惯了,也不争,关起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见女儿对医书感兴趣,便也教了李襄月一些。
谁知李襄月偷偷将丘姨娘放在箱底的《西域毒经》给拿走了去呢。
丫鬟见李襄月下定了决心,她自小就伺候李襄月,知道姑娘绝不似对外般温顺,向来是说一不二,没人能改变她的心意的。
天色渐渐阴沉,两人的身影于巷中渐渐淡去。
此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是灭顶之灾,丫鬟整日里惶惶不安,直到见张妈妈顺利进了姜国公府,姜老夫人对张妈妈那一锅炙羊肉赞不绝口,才微微安了心。
姜国公府,老国公夫人的身子愈来愈差,隔三差五地晕一次,太医们都来瞧遍了,却只说是年轻时身子留下的亏虚,怕是回天乏术了。
一时间府里气氛凝重,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可这丧仪,已是开始备起来了。
元熙十八年,姜国公府挂起了丧幡。
两年间,国公府失了最为宠爱的二姑娘,又去了最为敬重的老夫人。
灵堂内哭声压抑,似是悲痛到哭不出声来了。
只下方跪着吊唁,身着一身素白吊唁服的李襄月,嘴角勾起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笑。
可惜了,姜芫已经死了,没能亲眼见到她家祖母,是如何痛苦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珠珠:微微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