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深居山林,桓月不出一步,更无人迹打扰,小刀心无挂碍,进展神速。短短数月便见成效,举手投足,登高伏低,都是迅捷不少。
而且人是越来越精神,每天里神采奕奕。不说别的,以前走村串寨,一走便是月余,现在身轻足健,在山林中行进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更别说耳力、目力比之以前大有增强,便是臂力也是大增。他从小身边就带着一把父亲给他的猎刀,多靠陷阱在林中渔猎,其实最直接的方法应该使用弓箭,只是他年幼力小,拉不开弓,是不得已而为之。
自从修炼内功后,现在轻松便能开一石五斗弓,三十步内箭无虚发。以前全要靠着陷阱转,现在眼见到的小型猎物基本都能拿下,也比做陷阱要便利得多了。
两人一个学得高兴,一个教得开怀,各有各的乐趣。
不过这内功一道,还是以童子功为佳,若小刀从五、六岁时开始修习,进境远不止现在这般。萧忆寒常为这事而遗憾,总说要早遇到小刀几年就好。
内功无非是呼吸运气之法,各门派修习之道或有些许不同,但脉络大都一致。修炼得久了,这套功法便会融入到意识中,身心合一之后,便是睡眠中气息也能自行轮转,如同全天都在修习一般。
但要达到这个境界,先要通晓十二经筋,通了任、督二脉后,能走小周天。再习奇经八脉,走大周天。少说也要二十年的寒暑,年少时心无旁骛,可专心修习,事半而功倍。年长后琐事烦心,这时就是事倍功半了,更有走火的凶险,所以时间与风险上都有所增加。越是年长越是不易,小刀是从十三岁学起,已经晚了五、六年。
还好小刀生性豁达,也没有与人攀比的心念,他自己并不怎么在意。也正是这种性格加上生活的环境,这套内功他也练得四平八稳。
萧忆寒心想,这小子终其一生也只会在林海中行猎,把内功修到化境也是无甚作为。而且也不用与人争斗,只做强身健体之用倒也是够了,只要小刀保持心态平和,修炼内功时也就没有什么凶险了。
想到此节,他才有所释然。
一晃七年,十二经筋小刀皆已通晓,就是任、督二脉还未打通,要靠他自己的话,估计还得花费数年光景。萧忆寒有心运功帮他渡了这一关,反倒是小刀不允。
他总说:“萧伯伯,这功夫慢慢练就是,我又不着急。您也别耗损真气来助我,做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谁也别逆了天意,随缘才是。”
萧忆寒每次听他这么说,都觉得自己虽然年纪大了,这争强好胜之心始终不减,想来还是修为不够,远不及这年轻人看得淡然、洒脱。于是也是欣然接受,自觉得除了修习内功之外,自己还得修一下心性才是。
眼前这毛头小子,一下从十几岁就长到二十岁了,从大字都不认得一个,到现在还能反过来教育教育自己了,这才觉得自己的年纪也在渐渐老去,岁月便在花香朝露间溜走了。
换在以前,他几时曾驻足看看道边开出的小花,听听细雨敲打窗棂?之后才想明白自己与小刀的不同,也在于生活的环境,与每天所见的景观。
小刀向来面对着的就是山林大川,所思所想自然不会停留在人、人心、欲念之上,视野开阔,心胸自然开阔。
于是他也有所悟,心境不古,心中反而富足了许多,也是有所得益。
说回小刀在长草中寻得一截断剑,推想红衣女子已经跟人动上手了,两边的人自然都是露了行迹。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身形,慢慢跟进了。
这女子带着李成宏在林中已经走了半个时辰,就算是铁打的汉子此时也要力竭了,再不跟上只怕李成宏又会出什么变故,可没人帮他洗清嫌疑了。
心念及此,他立时加快了脚步。
果然地上的足印也开始纷乱起来,初时红衣女子的步幅都不算大,转过山坳步幅已经拉得大了,女子开始奔跑了。看足印的深浅,这时李成宏居然还背在她的背上。
小刀心中生疑,不明白这女子为何要扛着一个人遁走。她会把李成宏带上,只是因为他口出不敬,想捉他来折辱一番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管这点小事做什么?把李成宏扔在道边,她脱身岂不是轻便多了?
退一步说,就算她放不下这点私仇,那就断了李成宏手足,再扔了也就是了。再不济便是把他杀了扔在道边,也比现在背着他跑要方便得多了。
小刀心中越是疑惑,走得就越快。还是好奇心作祟,不解开这个疑团他便是不痛快。
又走了一盏茶时分,已经听到远处有人动手的声音了,那“呼呼”直响的破空声,自然是红衣女子那赤红长鞭所发出的。除此之外,只能听到有旁人衣袂带风的声音,却听不出使的是什么兵器。
他一收足音,身如鬼魅,如幻影一般闪上了树梢,只在月光透过树影时能勉强看到他的身形。
这身功夫他从未在旁人眼前展露过,不为其它,就是因为萧忆寒肯定是在躲极厉害的仇家,如果把他的功夫露了出去,那么找他的人迟早会上门的。
这些事情萧忆寒自然没跟他提过,小刀人只是单纯却不笨,听得他说江湖事多了,再加上他平时的神情状态,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还是太年轻了,全没想到背后隐藏了如何波澜壮阔的内情。
林子中间有一块空地,红衣女子身形翻飞,那条丈余的长鞭舞将开来,把三个黑衣人逼得不能近身。
李成宏还是一副死狗模样,全没有醒过来的样子,歪歪斜斜靠在一小块石头上,摆着极不自然的造型,像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的娃娃一般,手脚姿态怪异。
也不知道他是从头到尾就没醒过,还是醒了之后又被人打晕了过去。
地上还躺着两个黑衣人,已经不动弹了,也不知生死。
另有一名黑衣人站在阵外,一身的黑色衣裤,却没有蒙着面孔,正负着双手看阵中四人相斗,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