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莫家两兄弟被哭丧棒钉在一起,尸体渐渐软倒,两人一起顺着竹竿慢慢滑倒在地,摞在一起。
行人初见死人都受到惊吓而逃开,后来发现只是死了人,又都围拢过来,非要瞧瞧发生了什么事。
小二听了池家升的话,一阵风就跑了出去,到此时还没回来。
掌柜的只能自己挡在门口不再让人进店,也不让闲人去碰两具尸体。
看热闹的人多,想进店的人却是很少,连游先生都走远了些,拄着自己的招子拈须向这边瞧。
外面行人言论纷纷,有人添油加醋地正在形容刚刚发生的事,店内却静得像没有人一样。
众人都不说话,眼睛都看在纸人身上。
纸人就是纸人,绝不会喝酒,也绝不会动弹。斜斜地靠在椅子里,无神的双眼直盯着天花。
老乞丐收回目光,说一句,“故弄玄虚。”
看向徐寡妇那边,问道:“徐寡妇,咱们来说说你丈夫金大锤的事吧?”
徐寡妇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媚笑一声,“这里可有这么多人,你想我说给谁听呢?”
这婆娘脸上横肉乱颤,蜡黄的皮肤上全是疙瘩和麻子,偏要做出妩媚表情,着实让人倒胃口。
那乞丐也不说话,蓦地右手一探,人连着椅子一起向徐寡妇的方向陡然移了三尺,这一抓便要扣住徐寡妇的脉门。
徐寡妇根本来不及避开,坐在她一旁边的薛姓汉子也没反应过来。
眼见脉门就要被乞丐扣住,突然一股巨力从旁砸到,乞丐翻身闪过,他刚刚坐的椅子“嘭”的一声就被击得四分五裂。
这张椅子虽然算不得什么上好之物,也是实木制成,这一击的声势确实不同凡响。
却是坐在另一桌,那位铁塔般的大汉出手了。
老乞丐斜眼瞧去,怒道:“你也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那大汉一招不中,即时又退回自己的位子,老乞丐来骂,他也是不理。
乞丐爆喝一声,又是一招朝着徐寡妇抓去。这次徐寡妇的丈夫有了防备,瘦小身形暴起,双指直取老乞丐双目。
那铁塔般的汉子果然又再出手,他也不管老乞丐如何出招,也不管徐寡妇是否能躲得过去,只是一拳爆击老乞丐侧肋。
两人同时攻向老乞丐,这乞丐居然不慌,一声狞笑。原来他攻向徐寡妇是假,就是想引那大汉出手。
乞丐身子一转,避过大汉那如风似电的一拳。至于姓薛的那一招,他连看也懒得看,轻易就甩在身后了。
见他拧身一闪,跟着右拳挥出,不偏不倚地打在大汉的鼻梁上,就连坐得稍远的小刀都听到一声鼻骨的断裂声。
老乞丐脸有异色,身子一个侧翻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右手不经意地甩了甩。
那大汉被他一拳打断鼻梁,鼻血瞬时喷涌,他浑然不觉,向后退回两步,又坐回自己的位子里,随便用衣袖擦了擦流下的鼻血,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
姓薛的汉子一击不中,自己也没什么损伤,眼见老乞丐退了回去,自己也缩回原先的位子,跟自己的老婆靠在一起,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乞丐,好像随时还会跳起来咬他似的。
老乞丐冷笑一下,说道:“乔家人的脸皮果然厚实,不过嘛,好像也敌不过爷爷的拳头。”
那大汉全然不理他说什么,坐在位子里,鼻血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着,脸上还是毫无表情。好像只要老乞丐不出手,他就根本不会动。
老乞丐又甩甩自己的右手,去看那位文生公子,刚刚几人连换两招他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一般,只在专心吃着自己桌上的茶点,品着香茗。
他虽然不怕那大汉出手阻挠,但是明显几招之间无法将对方收服,如果这文生再从后面夹击,只怕反而是他自己要遭殃。
小刀见店中人也动起手来,便不想再在这店里呆下去了,省得又惹上一堆麻烦。于是背起自己的包袱,就想往店外走,他还专门绕开那几人所坐的桌子。
“文公子若只是来喝茶的,不如由我做东,请公子去旁边再喝过,省得我们几个粗人在这里动手动脚的,打扰了公子的雅兴。”
老乞丐突然开口问那公子,跟他说话时,这乞丐居然措辞也有几分客气。
文公子立时就笑起来,说道:“甚好甚好,既然有青赤双龙的潘先生做东,小生怎敢推辞,只能叨扰了。”
乞丐听他这么说,也是喜出望外,还以为总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对方很是给面子,居然一请就走。
文公子又道:“请潘先生先行一步,晚生随后就来。”
乞丐脸上立时就变了颜色,怒道:“原来公子是消遣老子来着。”
那公子奇道:“这可奇怪了,明明是潘神丐想要请客,主人先去,客人随后来,又有什么奇怪的?为何要说晚生消遣前辈呢?”
老乞丐见他装傻,也不说破,只是冷哼一声。
书生旁边的童子笑着给主人斟满一杯茶水,说道:“公子您这就不懂了,刚刚这位乞丐老爷在那人脸上打了一拳,看起来好像是那人受了伤,却不知现在乞丐老爷的手可痛得厉害,只怕是因此才生了气,可跟公子您没关系。”
文公子这才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悟,说道:“这可是天下一奇事,鼻子倒把手打痛了,未曾听过,未曾听过。”
乞丐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明明就是在编排自己,只恨得牙根痒痒,看着文公子那俊俏的鼻子,这又准备给他也送上一拳了。
文公子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老乞丐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这位神丐要请我吃饭,自然是个好人了,那么别人用鼻子打伤了他的手,我是不是应该帮他出出气,也算是他请我吃饭的回礼了?”
身边童子连连点头,说道:“那是当然,咱们公子恩怨分……”
他话没有说完,文公子已经连身翻了出去,身影一晃已经来到大汉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