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里的卷起的滔天怒风好像在刹那间就停息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
管敬邦眉头紧皱,刀身正悬在离小刀面门不足一尺的地方。
洞中陡然多出一个人影,身形消瘦,这人仿佛是从地上钻出来的,就连管敬邦和柳夜明都没有发现他是几时进洞的。
这人伸出一只左手,只用三只手指,轻轻巧巧地搭在管敬邦的刀背上。那刀上雄浑的气势顿时就失了颜色,凝在空中,再也砍不出去了。
管敬邦冷眼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影,额上已经渗出汗水。
柳夜明脸上也是一般,只是表情少了几分惊,多了几分喜——毕竟小刀的命算是保下来了。
这人身形并不高大,近于枯槁,伸出的左手也是皱纹堆叠,看来这手的主人已经不再年轻,花白斑驳的鬓发也说明了这一点。
他脸上戴着一块木雕的面具,这面具没有雕上人形的五官,只是一截原木的式样,勉强挖出两孔,就算是眼睛的位置了。
柳夜明脑里飞转,在这里何时又多了一位绝顶的高手?
小刀已被刚刚的一刀惊到说不出话来,他逞一时的血勇冲将上去,气力被管敬邦的刀压迅速抽空,等气力全消时恐惧感才油然而生。
他瞪大双眼,紧盯着面前突然多出的人,张口结舌,发不出声响。
柳夜明轻纵向前,将小刀从悬止不动的刀下向后拖了出去,眼睛却未离开这个神秘的来者。
管敬邦惊疑地问道:“老人家,您是哪位?”
他对这人尊重,全是因为对方的身手。
神秘人并不答话,那张木制的面具上自然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这人只是轻轻松开拈住的刀背,站了一会儿,又用左手向管敬邦招了招,说道:“进招吧。”
这人的声音也已经苍老,满经风霜。他轻描淡写的语声,反而让管敬邦不敢随意出手。
管敬邦收回腰刀,横在身前,说道:“老前辈,这里的事可与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神秘人不置可否,说了一声,“你已经惹到我了。”
管敬邦双瞳收缩,真气立时在体内滚动起来。这武林中的规矩其实说来也很简单,谁武功高便听谁的,“你已经惹到我了”和“我看你不高兴”已经是很好的籍口了。
他骨节开始轻轻作响,柳夜明知道他准备全力一搏了,又拉着池家升和小刀向后退了几步。
之前的黑衣人隐藏了自己的左手,这个管敬邦就隐藏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那夜,他与黑衣人相斗故意做出不敌的假象,就是为了让柳夜明对他放松警惕,也直接导致了柳夜明今天摊牌踢到一块大铁板。
原来刚刚还不是他全力所为,要不是神秘人的突然出现,想来在场所有人都无法把管敬邦逼到这个地步,让他使出全力。
管敬邦的神情已经改变,如果说他之前脸上还有些不甘愿、愤怒与不平,此时这些情绪已经在他脸上完全消散。
他目光清澈,视自己掌中刀为圣,这世间再无任何事能令他挂怀,天地间只有这一把刀而已。
洞中空气开始流转,慢慢向他涌去。刀尖轻晃,如同搅碎了卷卷红尘。
刀尖牵引着气流,气压随着他的呼吸收缩。
这洞内,已经是他的领地。
神秘人背着一只手,并不在意这略显得长的前戏,任由管敬邦积蓄着不可估量的力量。
随着气息在他体内运转三周,第九次呼气时,这一招才算是准备圆满。
管敬邦缓缓抬起双手,四围空气随他运转。双目射出惊人光芒,透过层层旋转的气流,直直盯在神秘人身上。
“要来了!”柳夜明轻呼,将小刀护在自己身后,右手也紧握剑柄。
连他都不肯定神秘人是否可以接下这雷霆万钧的一刀,如果神秘人失手,那么就轮到他去解决这棘手的麻烦了。
只要神秘人先承受了这一招的全力一击,在管敬邦旧力尽,新力未起时,说不得他还有一线取胜的机会。
他眯紧双眼,就等着这雷霆一式的降临。
管敬邦猛吐气,高举的双手猛然劈落,洞内隐隐传来“窿窿”的气流滚动声,一股强劲的劲力扑面压到。
柳夜明三人瞬间如同千斤重担压身,连脚步都无法移动半分,哪还有冲出去偷袭的机会。
那刀终于落下,如同一道青色闪电,一个爆闪,刀已经划过长空。地面“嗤”的一声多了一道丈余长的裂痕。
那个神秘人原本就站在那里,忽地没了影踪。人如风中柳絮,顺着这一刀居然钻入管敬邦怀内。
管敬邦没想到这人在如此危压之下居然还能行动自如,一声虎吼,震得洞中人双耳发麻,他顺着出刀之势,整个人用右肩向那神秘人撞了过去。
黑衣人伸左手在他肩头一按,身子向上一翻,居然又轻轻巧巧地避过。
管敬邦腰刀已经收回,拧身纵劈,一条气链破空而至。
神秘人侧身一闪,未能完全避开,右臂被气旋卷中,“撕拉”一声,右边袖子如群蝶乱舞,化为片片粉末。
柳夜明一声惊呼,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没想这人右手居然只是一根空空的袖管,并未造成什么伤害。
神秘人身形一转,又贴近管敬邦身前,左手一晃,霎时掌影漫天,向管敬邦面门按去。
管敬邦不敢接招,“唰唰”两刀劈出,想将来人逼开。
那神秘人如同疾风中的一只蜜蜂,好像被对方的刀劲吹得左右乱晃,偏偏这漫天的刀劲又伤他不得,每次身形一变,又离对方近了几分。
管敬邦怒吼连连,再不管那神秘人如何变换,刀如匹练疯狂斩出,一刀快似一刀,一声猛似一声。
几人只觉刀风刮在脸上猎猎生痛,只能离管敬邦越来越远。他附近的洞壁、地表都被长刀卷袭,不一会儿便有碎石飞出,挟在刀风中飞出,碰到身上便是一道血痕。
刀光纵横,已经将两人的身影卷入其中,再也看不清楚。只有狂风吹鼓,管敬邦的怒吼震天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