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半空,河水轻吟,晚风温柔。
夜风撩起柳胜蓝的发梢,又轻轻放下,却没带走她脸上淡淡的忧色。
这女子一直咋咋呼呼的,小刀在月光下才发现她柔弱的一面。
“你那村子不过两天的脚程,我哥已经去了四天,此时还不回来肯定是有事发生。”
小刀听了不禁失笑,“两天的脚程,来回不正好四天吗?他还得查些东西,说不得就得五、六天才能回转。”
柳胜蓝轻轻一笑,说道:“你呀,你以为我哥哥也是慢慢走去的?”
小刀脸上微红,轻声说道:“就算是驴车也得走一天半,还得绕些远路。”
柳胜蓝知道他所接触的事情不多,轻轻揽过小刀的肩头。她的年纪与池家升相仿,小刀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不过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弟弟。
“我哥哥也不会赶着驴车去,他肯定骑着快马,不消一天也就到了。这样算来,来回也不过是两天的事。那个叫卢三的车夫,尸体都已经送回县里了,他去你村子里无非是走访一下附近的村民,又哪用得着两天的时间?”
说完她脸上的忧色又深了一些,慢步前进,眼睛却看着悬起的月儿。
小刀听她说完,也开始担心起来,他和池家升把过多的希望都寄托在叶子身上,特别是听到他真的是六扇门中的大人物后,更是对他不再怀疑,觉得只要他回来了,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的。
如果叶子真的出事了呢?
他心中的担忧开始蔓延,任由柳胜蓝揽着他的肩头,两人各有心事,都不再说话。
快要回到破屋时,柳胜蓝用手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好了,烦恼事咱们已经说过了,就不要再提了,今天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不能让心情影响了胃口!”
小刀见她心情转变如此之快,有些跟不上节奏,表情也现出错愕。
柳胜蓝一把捏在他脸上,轻声说:“你说你池大哥总是在半夜里叹息,他的烦恼事情已经够多了,咱们又何必增加他的烦恼?”
小刀这才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
柳胜蓝也是一笑,快步走向破屋,进门就喊了一声:“你这个闷瓜肚子饿了没?就算不说话,肚子终归也是会饿的吧?”
她笑嘻嘻地把渔获都拿给池家升看,池家升只是看了两眼,又收回目光,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有些奇怪的花纹。
柳胜蓝凑过去看,原来是太迟之前给的那张,说是马捕快身上伤痕的拓印。
这个图案并不完整,东缺一块,西缺一角,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她皱眉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先放起来,咱们先喂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想事情!”
池家升只是“嗯”了一声,把那纸又折好,放回怀中,居然转身走了出去。
柳胜蓝一愣,没想到换来对方这样的反应。回头去看他背影,池家升已经走出了破屋。
只有小刀也是错愕地站在一旁,与柳胜蓝四目相视,两人都是不解。
柳胜蓝强装出的一丝乐观终于还是熄灭了。
小刀默默地收拾着食材,尴尬的气氛让他无法开口说话。
柳胜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跳动的柴火,神情呆滞地出着神。
池家升出去后,就没有再回来,他坐在屋外的一棵树下,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小刀把晚餐烤好分成三份,一份递给柳胜蓝,又拿了一份送出去给了池家升,他走到池家升身边,轻轻地说:“池大哥,你也回火边坐坐吧,一会儿咱们就要熄掉柴火,省得被别人看见了。”
池家升还是“嗯”了一声,接过小刀递过来的食物,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小刀见他半晌不动,只能自己走了回来,坐在火边默默地吃了起来。
除了柴木发出的轻微爆裂声,四下里一片寂静。
柳胜蓝突然把手里的食物往地上一摔,几步闪出屋外,就听到她大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整天摆着个臭脸给谁看呢?”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池家升的声音,“我没有惹你,更没有摆什么脸给你看。”
小刀在屋里听到两人争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池家升突然一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只能把柳胜蓝摔在地上的食物认认真真地捡起来,把沾了灰的地方小心去掉,最后把自己的那份跟她换了。
柳胜蓝又说道:“心情不好的不只是你一个,别弄得像我们都欠你的一样。就算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也可以说出来,如果是我弄得你心烦了,我走就是了!”
池家升淡淡地说道:“你早就应该走了,白天时也说了,你根本没必要跟我们两个呆在一起的。”
听他这么一说,柳胜蓝直气得跺脚,怒道:“谁喜欢跟你呆在一起了?我要不是等我哥哥回来,用得着跟你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池家升突然冷笑说道:“哼!说出心里话了吧?我就是知道我这样的人会辱了你的身份,这才离你远一点的,可不知道是谁来招惹我的!”
“你!!”
柳胜蓝被池家升气得语结,怒火狂烧,眼睛不觉委屈得湿润了。
她不可以在池家升这种人面前落泪,一跺脚又冲回屋里。
小刀见她突然又回来了,连忙把手里的食物递给她。
柳胜蓝顺手接过又想往地上扔,小刀见她起势不由得轻轻“啊”了一声。柳胜蓝突然想起这些东西都是小刀辛辛苦苦抓来的,无论怎么跟池家升争吵,也没有必要糟蹋小刀带回来的食物。
她回眼就看见手里的食物跟自己刚刚吃的那份不同,瞬间就知道小刀把干净的食物换给了自己。
一时崩不住,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初时只是因为被池家升给气的,再往后,一直压抑在心里的担忧也迸发了。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她从来没把这份心思表露给任何人看,只是自己在默默承受着。
此时一发不可收拾,眼泪再也收不住,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压抑的呜咽声,更是让人心碎。
她现在外表看起来是个三、四十岁的村妇,但语音不改,还是细腻婉转的少女声线,在静夜中格外惹人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