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妍咬着一块糍粑,眼睛看向义庄里石屋的方向。
太迟坐在她的身边,端着一碗清汤。
心妍视线不变,问道:“你说这管捕头扔下两个人,是守着尸体呢?还是守着我们?”
义庄后的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自然是在跟太迟说话。
太迟一言不发,只是专心喝着自己的汤。
没有答案的事情说也没用,于是他沉默,就像没听到一样。
心妍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不言不语,丝毫不在意,接着又说:“我知道你不知道,但你就不愿意猜上一猜吗?”
太迟还是不说话,好像那碗汤才是现在全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心妍开始笑了,手里轻轻挥着筷子,说道:“我却知道一件事……”
“……没想到居然全被小刀那个臭小子算到了!”
她明明比小刀还小上一些,偏偏要叫人家“臭小子”。
明明叫人家“臭小子”了,语气中又半点感觉不到“臭”的意思。
她忽然学起小刀的语气,脸上做出夸张的表情,“你们有没有见过蚂蚁搬家?”
“对,就是地上的蚂蚁。”
“我小时候很是无聊,总喜欢往他们的洞穴里灌水玩,不一会儿,那些蚂蚁就会把洞里各种各样的东西搬出来,藏到别的地方去……”
“所以……所以我在想……如果衙门里现在放不了尸体的话……他们会把尸体送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把尸体送到义庄里来,因为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适合存放尸体的地方了。”
说着说着,她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臭小刀,居然全被你说中了。”
太迟还是没什么表情,任由她在一旁演着独角戏,专心喝着自己的汤。
既然小刀猜到衙门里会把尸体送过来,他和池家升与柳胜蓝当然就不会留在这里了。
昨晚他们就回了北郊的破屋里,一是避开捕快,每次都往冰窖里藏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二来他们要在这里等叶子,算日子的话,他也应该要回来了。
“其实你可以回城里住,不用跟我们在这里受苦的。”小刀说。
柳胜蓝用剑柄敲着他的头,问道:“怎么了?你想赶我走吗?”
小刀笑着躲闪,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呆在这个破屋子而已,你只是跟马捕快有些冲突,他现在都死了,其他人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你大摇大摆地回城里,还能住在福来客栈,可不比这里强?”
柳胜蓝笑道:“说不定我是舍不得你的烤鱼呢?”
小刀笑着把手里刚刚烤好的一条鱼递了过去,“这只是用柴火烤的,什么调料都没有,哪比得上福来客栈里京城来的大厨呀?”
柳胜蓝不屑地说:“那大厨的手艺根本就不怎么行,我看还不如你烤的这条鱼呢。再说回县里连个跟我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是闷也闷死我了,还不如跟着你们开心些。”
她说着转头去看池家升,那家伙闷闷地坐在稍远的地方,背对着两人,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做什么。
柳胜蓝看着他的背影,只是嘟了嘟嘴,继续跟小刀闲聊。
现在城里的捕快都已经回来了,而且也没有更多的线索可以跟进,只能等着叶子的回归和太迟那边有没有新的发现了。
到下午日落时分,小刀准备去河边钓鱼。
他们早就约定好了一个地点,正好在破屋和义庄的中间,如果太迟那边有消息就会留张纸条在那里,小刀钓鱼时就能顺便拿回来给池家升看。
这样双方不用接触,保障两边的安全。
柳胜蓝见他要走,也缠着要一起去。
小刀说道:“人多了引人注意,还是我自己去比较好,有什么事也不会牵连你。”
柳胜蓝扁着嘴说:“这人一天了一句话也不说,我留在这里还不是对着四面墙,我们一起去也没有那么闷是不是?再说了,心妍妹妹都把我弄成这副模样了,还怕有人能认出来?”
她说的“这人”当然是说池家升,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坐得远远的,好像生怕跟小刀两人有什么关系一样。
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在心妍的妙手之下,她现在也是一个村姑的模样,头发被胡乱地弄了个髻,用块蓝布包了,原先一身上好的衣料现在也换成了麻布衣服。
她又在小刀面前转了一圈,说道:“这你也能认出是我?”
小刀见她这样也是觉得好笑,他自己何尝又不是换一张脸似的。想着柳胜蓝现在跟官府也没什么矛盾,就点头答应了。
池家升还是一副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好像全然没听到两人对话。
小刀跟他打招呼说要去抓些鱼回来,顺便看看太迟有没有留信。
他也不转过身来,只是向后挥了挥手,依然一言不发。
柳胜蓝见他这个样子,也有些生气,甩头就出了破屋。
两人有说有笑,也不觉得寂寞。
柳胜蓝问小刀,“那人平时也是这般不言不语的吗?”
小刀挠挠头说道:“不会呀,平时我跟池大哥还是蛮多话说的,只怕是他想起了马公子的事情,心情不好吧。马公子出事,池大哥一直在责怪自己护卫得不周全,我也总在夜里听到他叹气呢。”
柳胜蓝“哦”了一声,又问起马公子被绑的事情,之前三人只是把各自的经历简单地说过一次,她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小刀这才把那件案子给她详细说了一次,柳胜蓝听完也是觉得步步离奇,池家升也不知道是怎么就卷了进去,还越陷越深。
走了不多一会儿,已经来到河边,再沿着河走一段路就到了约定的地点。
不知怎的,这河边居然围了好多人。
现在已经是快关城门的时间了,路上行人都不多了,这些人居然还不着急回城,在这里围作一团。
小刀两人不想跟这么多人打照面,原本想绕路过去。
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说话,这人的声音两人都熟悉,正是县里的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