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围在桌边,都去瞧池家升手里。
他一手拿着红纸,一手捏着银子。
红纸红彤彤的,白银白花花的。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池家升惊异地把手里的银子举到眼前,问旁边四人,“你们见过这银子吗?”
只有小刀点头。
池家升更是奇怪地看了小刀一眼,奇道:“你怎么会见过?你在哪里见的?”
小刀失笑道:“二十两的银子不都是这样的吗?”
其余几人一起摇头——除了太迟。
小刀看众人的反应才觉得有些惊奇,说道:“卢三买燕窝给的就是这样的银子呀。”
“卢三也有?”池家升更是觉得奇怪,声调都高了些。
柳胜蓝从怀里也掏出一锭二十两的白银,扁扁平平一块,两头宽中间窄些,四边都是圆弧,只是两头窄边向外凸出,两侧的长边向内凹陷。
而池家升手中那锭像一只小船,两者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形制。
柳胜蓝等了半天池家升也不说话,心里焦急,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倒是快些快呀!”
池家突然说道:“我姓池,叫家升,原是马府马少爷的陪护。前些日子马少爷被绑,后来身亡,官府疑我与此事有关,将我收入大牢中。此时我是逃出来的,这事件疑点重重,我不能坐在牢中等死,要还自己一个清白,更要为少爷报仇,以报他知遇之恩。”
这话当然不是对着小刀或柳胜蓝说的——他们之间已经交过底,大家都心中有数。
心妍与太迟两人却是新识,他们一直不愿意与他人有什么纠缠,池家升如果不把前因后果说清楚,只怕会莫名其妙地陷两人于危险境地。
需要把事情严重性说个明明白白,让他们考虑一下还要不要帮忙才是。
心妍自然听出了他的用意,只是一笑,并没有意外的表情,“在衙门那晚你已经露过身手了,而且县里早就传闻你杀了两名捕快的事,你便是不用自我介绍,我们也知道你是谁。”
池家升一呆,随即又是点点头,他之前怕节外生枝,不敢透露自己姓名。现在回想一下,其实他们两个做事太多纰漏,根本也经不起推敲。想来两人留下的线索甚多,连这些不吃官家饭的人都能轻易分辨他们的身份,如果不是叶子把捕快都引到城外去了,估计他们不出两日就会再次被捉回牢里。
念及此处,又是暗暗叹息,觉得自己还是空有自信,行事还是错漏百出。
小刀听池家升报了底细,觉得自己也不应该隐瞒,脸上红红的,也小声说道:“我叫小刀,我是……”
心妍又是“咯咯”地笑起来,打断他的话,“你也不用说,你叫辛小刀,杀了那个叫卢三的车夫,对不对?”
这又让池家升与小刀很是意外,要说池家升此时在县里臭名远播还说得过去,小刀的案子只怕没什么人知道。
心妍小小年纪,好像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向太迟看了一眼。
太迟一点头,转身离座,不一会儿又回来,在桌上放了两张纸。
小刀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就看到两张人像。
池家升一看就连连苦笑,这分明就是两张缉捕令。上写四个大字“悬赏缉挈”,画着池家升的画像,没写案情,只写了交到县衙赏五十两白银,
这画中人半点也不像池家升,横眉竖眼,一脸的横肉。
小刀那张更是潦草,池家升这张好歹还能看看,小刀被画成约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也是一般的凶恶样貌,乱云一般的眉毛,横裂着一张嘴。赏银大概写二两银子不好听,写的是“两吊钱”。
听池家升解释这两张纸是什么东西之后,小刀苦着脸拿起自己那张,心道:“我长成这个样子吗?难怪心妍每次见到我都会笑。”
“见到你们那天,县里一早就贴上了榜文,城门、衙门口、客栈和酒肆都有张贴,所以晚上我们见到你们的时候就猜到七、八分了。”心妍说道。
池家升也是一脸的尴尬,“我还以为自己做事没留什么错漏,原来半点也经不起推敲。”
他微微叹一口气,尴尬之色不消,又说道:“我本想把这锭银子给两位作为酬谢,只不过……只不过现下却不能给了……”
心妍与太迟原本就没想收他的银子,所以也不在意。
倒是急坏了在一旁的柳胜蓝,她说道:“你有话能不能快点说?真是急死个人!”
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银子包在红纸中,塞到心妍手里。笑眯眯地握了一下心妍的小手,又回头瞪着池家升。
池家升见她出银子解困,感激地向她点点头。
柳胜蓝一拍桌子,“你倒是快说呀!”
池家升赶忙又举起银子,说道:“这银子是马府特有的,不在外面流通,所以你们都不应该见过……”
他正准备继续往下说,太迟突然开口道:“几位宽坐,我去准备些吃的。”
说罢起身就往外走,心妍扁扁嘴,也站起身来,“说得也是,我们平白收了一锭银子,招呼你们吃些东西,便也扯直了。”
他们本来就说看看尸体的事跟绑辫子算是相抵了,现在多收了银子,就要招呼一顿午饭。他们对这个“因果”的东西如此认真,几人也必需尊重。
也知道他们不想听池家升接下来要说的话,这和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这些都是“活人的事”。
小刀三人都站起身,等他们走出门外才又坐好。
池家升接着说道:“马家之所以是县里的首富,就是因为他们家一直有些官盐的买卖,这些银子是按特定的形制铸的,正反都要打上封号,定期要送进朝廷。”
“所以,马官差身上怎么会有马家的银子?”
小刀想了想,说道:“卢三当时有两锭二十两的银子,都是这个样子的,后来都交到马官差手里了,在他身上找到又有什么奇怪的?”
池家升摇摇头,说道:“卢三的银子是案子的证物,马官差回县就应该交给县衙,怎么敢私藏在身上?”
“更何况……”他语声一停,翻手把马官差的钱袋往桌上一倒。
从中又滚出五锭船形的银锭,在桌上泛着白花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