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他爹叫几个年轻人把院门锁好,莫让舅舅跑了去,也莫要去毁了卢三尸身。又哄散了众人,他自己去镇里报官。
舅娘也没留在这里跟人闹,大概是见着人多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处,流着泪回了丘上。梅子跟小刀挥了挥手,不放心自己的娘,还是哭着跟了回去。
众人见事情结了,也不愿意多在这里掺和,热闹虽然好看,但是毕竟死了人,最怕就是牵连,都赶忙散了。
小刀一直离得远,也没看清屋里的模样。他不信舅舅能一拳把卢三打死,又想不出卢三为何会死。不知道舅舅这次惹上这么大的祸,要怎么才能收尾。
心里莫名觉得要是萧忆寒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有主意。虽然认识萧忆寒不久,但这老人身上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便是饿得骨瘦如柴时,这股摄人之气也没有减弱。
他没跟官府打过交道,但这两天看大家对官府都十分的忌讳,也怕这次舅舅是要遭殃了。
下午梅子也没来找他,他自己去溪边捕了鱼,想送回去给舅娘吃。被她连打带骂地赶了出来,“要不是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家怎么会惹上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把自己的爹娘克死了!又来害我们!”
小刀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生气,亲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也确是事实。他前几日还问过萧忆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缘故才克死了爹娘。
萧忆寒虽然见识广博,但对鬼神之事也不能明了,只不过在江湖中行走的人,对这样虚无的事都有几分敬畏,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回答小刀时也有些模棱两可,全然不像其它的问题。小刀也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对于自己会克死亲近人的事又多了几分相信。
此时又听舅娘这么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这个情况,一点头绪也没有。
其实舅娘如何对他,他并不是十分在乎,只是偷眼去看梅子。
梅子流着泪,快步躲进正屋里,也没来阻拦舅娘的无明火。
小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扔出来的几条鱼,默默走回丘下,坐在窝棚里痴痴发呆。
到申时过后,卢三家那里又传来吵闹声,小刀这才回神去看。
梅子拿着大碗要去院里给他爹爹送饭,守在院外的几个青年死活不肯放她进去,双方吵将起来,梅子又哭了。
小刀连忙跑过去将两边分开,问梅子是否还好。梅子见是他来,轻轻向后退了一步,默默流泪,却不说话。
这一步把两人的距离拉得好远。
小刀莫名觉得心头一抽,一片空虚的感觉在体内蔓延,心好像被抽走了一块,只觉得背脊一阵酸麻,几乎想坐倒在地。两眼发酸,眼泪也快要流了下来。
他不想被梅子看见,把脸别过一边,让几个青年等等,转身回窝棚里把下午捕到的鱼都拿了过来,递给几人:“现在都去报官了,一来一回也得有个六、七天,你们把我舅舅饿死了多半也要吃官司吧?”
那几个青年互看了几眼,换了一下眼色,他们只要老吴不跑就可以,倒也没说不能给他吃饭。眼见有几条鲜鱼送上,又没必要再搞出一条人命。总不可能这么多天一口饭都不给老吴吃吧,到时凶手没了,会不会找他们几个去填命?
几人又忌惮小刀“克星”的身份,于是开了院门让梅子进去,梅子感激小刀相助转眼去看他。他却扭头避开了梅子的眼神,自顾自回了窝棚,心里又苦又涩,走慢半步眼泪都要流下了。
他狠起心来,立誓再也不向卢三家的方向看上一眼。只是梅子给她爹送完饭的身影依然没有逃过他的余光,梅子似乎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在看他这边。
小刀只作不知,狠心地没有回头。
这时心里甚是纠结,他回村就是想提醒舅舅一家别给卢三害了,最好还能查出卢三为什么要害自己。现下卢三反正也是死了,也没了线索,还不如走一了之。
他最伤心的就是梅子现在对他的态度,她好像是相信了舅娘的话,也觉得是小刀要把舅舅克死吧。
小刀心想:“如果我会克死身边人的话,那我干脆还是走吧,也省得把梅子也克死了。”
心里虽然想得很轻松,但真要跟梅子分别又是万分的不舍,不然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又何必在这个破窝棚里纠结上大半天。
这一夜只是心里痛苦,倒也没发生别的事情。
早上醒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给舅舅家的水缸打水,就见到有人上丘,为首的正是二牛他爹,后面跟着两个人,清晨光线不足,也看不清什么衣着打扮,这两个人居然牵着马。
这人昨天才动身去报官,就算他脚程快,去镇上也得走两天有余,怎么转天就回来了?
小刀也想凑近些去看,又怕被其他人嫌弃,引起口舌又要啰嗦半天。干脆守在窝棚里,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最终还是要到卢三家来,他只在这边等着就好。
二牛他爹只引着这两人向家的方向走,一路上点头哈腰的,平时还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没多久整个丘上都醒了过来,人们又开始聚集,不过这次不是卢三的家,都围在二牛他们家门口了。
小刀还是不去看,只在地里忙活。
没多久就见二牛背着竹篓从田边经过,几个孩童都围着他一起走,听他大声说:“哎!官差大爷的马儿饿了,还得我去打些草喂马。”
好像是说给周围几个小孩听的,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么大声。
几个小孩都围着起哄,都觉得能给官差大爷打些料草也是很光荣的事情。
小刀也不抬头,懒得去看他。
又听他说:“官差老爷哪里都不去,直接在我家歇息,那是因为我爹的本事大。以后你们都跟着我,等我发了财,也会照顾照顾你们家。”
几个小孩又是连声表态,围着二牛越走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