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别人,那个二牛他爹,不就是平时走村串寨的收山货,然后托卢三去镇上卖,一年也能赚不少的银子,只怕也要搬到镇上去住了,谁还愿意留在这个穷山沟里。
舅舅脑子里都是自己日后富贵的景象,脸上直乐出花儿来。舅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笑容可不比舅舅少半分。
小刀全身火辣辣的,这酒虽然不好喝,但能认识卢三这个朋友让他无比开心,两人才见过一面,居然一见如故,卢三不但平白给他好处,还要提携他富贵。他都觉得可以为卢三赴汤蹈火了,年幼的心里,只把他当作世上第一等的好人。
那卢三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又长长叹出一口气。
舅舅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庆哥儿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卢三说:“吴大哥说起富贵一事,我才觉得有些不甘心,有一场富贵平白就要错过,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一听说是跟“富贵”有关的,舅舅眼睛都亮了起来,忙追问说:“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
卢三只是一笑,“要是这么简单,我也不用犯愁了。”
舅舅脸上涨红,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说错了话,讨了个没趣也不出声了。
舅娘却道:“那也说说,纯当解闷了。”
卢三听她说,也笑起来,“好,不过几位可别对外人说,我还得想办法,别先把消息走漏了,害兄弟我白忙一场。”
舅舅听他说得郑重,又是只说给“自己人”听,心中又欢喜起来,连连点头。
就连小刀和梅子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两双眼睛直盯着卢三。
卢三见众人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才低声说:“我这次回村,其实是有买卖的。镇上有人在高价收‘血燕’,说是要往府里送,开价可高了!我这才回来看看有没有办法搞到一些,这可是白来的一场富贵呀,可惜可惜,我昨天到处打听,也没人见过。”
说完他连连叹息,甚是落寞的样子。
舅舅听罢也是一呆,“血燕”又是个什么东西,他也没听过。
倒是舅娘说:“‘血燕’就是‘血燕窝’吧?带些红色的。”
卢三一听立时来了精神,凑了过来:“正是正是,嫂子可知哪里有?”
舅娘说:“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突然一问反而还想不起来了……”
舅舅突然一掌拍在桌上,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菜碟都几乎翻了过来,他瞪起双眼,用手指着小刀,“诶!他爹知道呀!他爹娶我妹妹时,就送过一对红色的燕窝来,咱们换了钱,这不才多买了一块地吗?”
这一下,几人的目光都转到小刀的脸上,直勾勾地瞪着他。
小刀哪受到过这么多的关注,一脸涨红,话也说不出来了。
卢三又用手搭在他肩上,“兄弟,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些燕窝不?”
小刀点点头,又摇摇头。
红色的燕窝他是知道的,他爹在的时候跟他提起过,也只是大概知道哪里可能会有,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顶着几双炽热的目光,窘迫万分。
舅舅说:“你要是知道哪里有,不如说给庆哥儿听,咱们都是自己人,他往后也不会亏待你的。”
小刀心里感激卢三的善待,要不是他只怕今晚这顿饭决计也不会有自己的份儿。下午又在一众村人面前说了小刀许多好处,哪能不让小刀感动。
“就在……”
他刚刚说出几个字,卢三又用手掩住了他的嘴,表情还是有些愁苦,说道:“唉,兄弟,还是别说了,你就算说出来,你看看哥哥这个身子,哪是跋山涉水,攀壁登崖的材料,知道了也取不到,还不如根本就不知道,省得心里憋闷。”
他又长叹一口气,拿着杯子只是渴酒。
舅舅对他说:“知道哪里有就好办了,咱们请人去采就好了。”
卢三说:“万一消息要走漏,那就是人家的生意了,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再说,就算消息没有走漏,还不是得给外人分一份钱。”
舅舅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平白跟外人分钱,想想也觉得心痛。
舅娘突然说:“如果找自己人,是不是就好办了?”
三人目光又都转向小刀,他常年跟着他爹在深山老林中行走,又知道“血燕窝”在哪,又有攀壁登崖的本事,这差事好像就是为他设的。
小刀心想,要是能帮卢三采回这些燕窝,倒也能还他一个人情。他也想为卢三做点什么,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于是点点头,轻声说:“我可以去采,只是路上得花些时间。”
舅舅一听,忙问:“可要进林海?”
小刀点头:“对,估摸来回得走上大半个月。”
舅舅连连摇头,连声说不行。小刀虽然是在林子里长大,但那林海中毒蛇猛兽多不胜数,他们村里的人都不敢轻易走近,让个小孩子只身一人去那更是凶险万分。
“这钱不该我们赚的,那也就是命了。”舅舅只是摇头不肯,不想小刀去冒险。
卢三见舅舅这么说,只跟着称是。
舅娘却说:“小刀这么大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以,你怎么这样信他不过?他爹一身好本事,天天在那林子里捕熊猎虎,咱们不敢去,小刀难道会给他爹丢脸?”
听她这么一说,小刀也觉得有些道理,这还是第一次听舅娘说自己爹爹本事了得,不由得热血沸腾起来,他当然不能丢了爹爹的脸面。
“我可以的,我也想帮卢三哥。”小刀说得斩钉截铁。
舅娘竖起一个大拇指,“好样的,好男儿,这才是义气汉子。”
舅舅还是摇头,他见小刀这般语气,又道:“这样吧,我跟你一道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
他话还没说完,舅娘就用右手连杵他的额角,怒道:“你也一起去,地里怎么办?你让我们娘俩去地里忙活吗?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们又怎么办?”
舅舅见老婆发怒,也不敢多说,只缩在桌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