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小刀 其三

二牛年纪最大,也站得最高。

斜着眼看着小溪对岸的两人,满脸都是挑衅的颜色。

旁边有个孩子趁他们不注意,用脚把两只死兔子偷偷地拨到野菜篓子后面,不想让两人看到。

“豁子你别藏了!”梅子眼睛尖,早就看到了,她伸手指着那个小孩儿大声叫道,“这兔子是你们从小刀做的陷阱上拿的吧?”

那个叫豁子的小孩,明显被她吓到了,张着嘴不敢说话,嘴里空着两个板牙,用眼睛去瞄站得高高的二牛。

那二牛倒冷静得多,“怎么?这兔子有你名字?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梅子冷笑一下,“不然呢?凭你们几个,什么时候捉到过兔子?”

这倒是实话,村里人都老老实实种地,平时也弄些山货,但大都是采集回来的菌子、菇子和野菜之类的,有时也会采些草药,这些都是帮补生计,没有谁专门去做这些。

至于渔猎更是不会,这帮小孩自然也不可能通晓。

梅子得理不饶人,把腰一叉,“谁不知道小刀他爹是打过大货的猎手,这兔子也就他能捉得住,你们快点拿过来,别让我过去撕烂你们的嘴!”

这一下莫名有些她娘的架势了,别说对面的小孩们,连小刀都觉得有几分害怕。

二牛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他不占理,当然也就不必要讲理了,冷冷哼了一声:“你来抢,抢到便是你的!”

梅子大怒,挽起裤腿就要过去,对面小孩明显都吓到了。

小刀却在一旁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算了,我再捉便是,不和他们吵了。”

拉着她就往小溪上游走,梅子气不过,又不好大力挣开小刀的手,只能任由他牵着,跟着一起走开,还回过头怒气冲冲地瞪着二牛,眼神说着“别让我碰着你!”

二牛见他们颇为亲密,更是不悦,大声喊:“你离他远些!他克死了自己的爹妈,说不定就会再克死你!”

小刀只当听不到,这些话他听得多了,好像对他没什么伤害了。

身后的梅子可不惯着对方,一伏身捡起个石块,转身就朝二牛砸了过去。只是双方离得远了,她气力不够,石块飞出一半就落进溪里。那边十几个人笑成一团,弄得梅子又羞又愤。

小刀也不回身,只是拉着她的手向前走,直到听不见后面人的声音才松开。

梅子对着他也埋怨起来,“你怎么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说一句话?”

小刀只是轻轻摇头,他不想梅子为了她跟人家起冲突。事情闹大要被舅娘知道了,她少不了又要挨一顿板子——不是因为她跟人打架,而是因为她为小刀出头。

梅子本身也憋着气,看见小刀只是闷着头走路,一声不吭地,她又忍不住轻轻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是怪你……”

小刀听她说话,心里暖暖的,回过头来一笑,“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梅子见他笑起来,也跟着笑了,刚刚的事好像都没发生过,紧跟上两步。

两人一起笑着小跑起来,脚步轻快。

沿溪上行,转进一个山坳,这里已经离家蛮远了,平时那帮孩子就算是顽皮也不会跑得这么远来。梅子当然也几乎没有来过,只是小刀在前面带路,她也不问,只是跟在后面。

这里地势落差已经大了,溪水在山间收窄,流速也快了很多。

“到了,就是这里。”小刀让梅子在一旁等,自己光着脚踩进溪里,在中间的急流处搬开几块大石,从

“这是什么?”梅子没见过这个家伙,比平时用的竹篓细长不少,一头粗一头细。

小刀提着两个笼子走回岸边,分别向两个笼里看了看,其中一个浸在溪边,又搬块石头压住,怕被水冲走。另一个就直接拔起盖子,向岸边泥地里一倒,倒出来一条尺余长的鱼来。

鱼落地便扑腾起来,梅子惊叫着扑过去,把它按在地上,嘴里哈哈笑了起来。

“你跟我娘说没有捉到鱼,原来是骗她的!”

小刀脸有些红,“倒不是骗舅娘,我这两天在溪边钓鱼,二牛他们便在对岸扔石块,鱼都被吓跑了,的确是半条也没钓着。”

梅子听说又是二牛他们找麻烦,忍不住又骂了几句,不过她现在心情甚好,也不是特别生气,“所以你就到上游来装这个……这个笼子?”

“这就是个鱼笼,我爹教我的。”小刀说起他爹的时候,脸上有几分自豪的神色,“我在上游只捉这些大鱼,小的就漏下去给他们钓好了。”

这两个竹笼编得十分精巧,网眼果然都比较大。找到溪流狭窄处将竹笼顺着水流放置好,从大口进入,鱼儿就游不出去了。

小刀拔出随身的猎刀收拾这条鱼,这是一把一尺来长的小刀,跟他的名字一样,都是父亲留下的。

梅子就在附近捡来枯枝生火。

两人有说有笑,配合默契,不多会儿,就在溪岸边生起火堆,把鱼和番薯都在火边烤了起来。

鱼肉鲜嫩,红薯软糯,两人笑语不断,好不快活。

“小刀,那个竹笼里的鱼你要拿给谭老三吗?”梅子吃着手里的红薯,用下巴指了一下水中浸泡的另一个鱼笼。

谭老三也是其中一个村民,手里有些木匠功夫,各家要做些家具、农具什么的,都是找他。他也是村中为数不多的对小刀有笑脸的人。

小刀点点头,又说:“别给舅娘知道了。”

梅子却停了嘴,默默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问:“你还是想修好你爹给你留下的木屋?”

小刀“嗯”了一声。

那木屋在远方的高山上,离这里有三天的路程。小刀从小便跟父亲住在那里,一手一脚都是他父亲建起来的,对他来说那里远不是一间林中房子那么简单,那里有他这一辈子最快乐的记忆。在父亲离开前,让他来投奔舅舅一家,他那时才不过十一岁,硬是独自在那座深山中撑了大半年,若不是大雪压塌了半边房顶,他估计还会一直在那里住下去。

舅舅家的生活他并不习惯,等他再长大一些,还是要回到那里去的,毕竟父亲也永远地留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