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怪鼎

孙竹苓向苏子渡了几重仙气,白色薄雾笼罩其身体,苏子片刻醒来,眼神有些许空洞。竹苓手指轻挥,一缕透明的弧光没入他的身体,苏子一激灵,转瞬恢复平静,他目光清澈,神韵内敛,向竹苓轻轻颌首。

看来竹苓是用仙法与他快速交流信息,双方已取得默契。

仙子又转向擎天,“公子有仙缘,可否有意与我一同修仙?”

擎天微笑回绝,“我本俗人,割不断七情六欲,不敢辱没仙人之名,还是算了吧!”

孙竹苓并不勉强,目光扫过众人,“山水有相逢,各位保重,期待他日有缘再相见。”

告别完毕,竹苓与苏子携手,化一道流光飞向远方。

她并未与路甲交流,好像冲破封印与之无关。路甲转念一想,人家是仙,恐怕早看透自己魔形,仙魔势不两立,这样的冷遇也是意料之中。

理清思路,内心不再抑郁,路甲环视四周,却发现云芊已不见踪影。

回到孙塬镇药王府,盘点人数,返回不足十人,“镜域”背面程染等人全部未归,不禁让人唏嘘。

善后之事擎天并不关心,他将洗髓兰交给孙潮,直奔侧院厢房,屠晚依门而望,飞扑至怀中,嘤嘤抽泣,接着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气氛变得温馨暧昧。

七日后,孙潮到访,拿一颗雪白的丹丸,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屠晚服下后昏昏睡去。

孙潮并未离去,与擎天在外厅饮茶,几次欲言又止。擎天见还有隐情,就说道:“孙兄有恩于我,有事请明言!”

孙潮略一沉吟,说道:“受兄台所托,洗髓丹获得成功。但有一事不敢隐瞒,嫂夫人魂魄中的恶果被洗去不假,但与之相随的恶运并未消失,兄台要有心理准备。”

擎天眉头一皱,脱口问:“什么恶运?”

“这是与恶果相伴相生,嫂夫人余生灾劫不断,不得善终,你伴左右,也会受到牵连。”

孙潮察言观色,见擎天面色阴沉,话锋一转,“这些都是典籍记载,或许只是故弄玄虚,兄台大可一笑置之。”

擎天拱手道:“多谢孙兄提醒,我与爱人生死相依,不离不弃,任何灾劫我都会陪她度过。”

孙潮离开,只剩擎天一人在屋中徘徊,刚才的对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心中久久难以平复。

夜幕降临,屠晚还无动静,擎天挑帘一看,床上空空荡荡,早无人影……

金陵,细雨绵绵,星蕊支起一把猩红纸伞,粉面娥眉,朱唇微挑,裙萝轻摆间,露出万般风情。对面的路甲想入非非,往事涌上心头,深陷迷情,无法自拔。

星蕊向戚珏深深万福,“幸得大师相助,此次度劫圆满,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相逢,煮酒焚香,月下抚琴,奴家再表谢意。”

她的法力收敛,唯余一股强大而圣洁的气息环绕,集美丽、高贵傲娇、冷酷于一身,生人勿近,只能仰视。

毛毛细雨中,美人施施然离开,只留下淡淡的幽香。路甲失落至极,他忽然感到很渺小,很无助,在前世爱人的眼中简直如空气一般,毫无存在感。

戚珏安慰他,“其实有些情义需要用心体会,言语反而多余了。”

路甲无心再交谈,向其拱手告辞。

回到地府,先去因果殿安顿好“鬼王”小汤圆及村民魂魄,阙修看顺路,就想到后院拜访牛先生,刚到大殿转角处,望见马西风风火火而来,见面就要敲击他的脑壳。

阙修赶紧躲开,口中委曲道:“好端端小姐怎么又打我?”

“这些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擅离职守,打你是轻的!”马西娇声呵斥,不依不饶。

“牛先生透露信息,我去处理一些私事。”

小姐嘴角一扬,“原来是牛伯伯袒护你,我要找他理论一番。”说着,拉着阙修直奔后院。

厅堂中,牛先生正襟危坐,马西一见真神,立刻换上乖巧的模样,万福说道:“好久未拜见,今日顺路,特向牛伯伯请安!”

牛先生微笑示意他们落座,刚闲谈几句,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人声嘈杂,乱成一片。

马西见有热闹看,立刻兴奋起来,飞身出去。阙修未动,他巴不得找个角落,离麻烦越远越好。

片刻,冥兵来报,“将军,有人潜入因果殿,被发现后逃遁,马西小姐去追敌了。”

阙修一听这冒失鬼去追了,惊讶站起,牛先生却摆手道:“稍安勿燥,我看西儿玄根觉醒,功力大涨,正好借机试炼一下。”

江南姑苏城外,暮色降临,飘起细雨,山水间弥漫着朦胧的气息。

一位白衣青年从远处而来,他步履从容,不急不徐,但身上却略显狼狈。衣衫沾满尘污,发髻凌乱,显然很久未细细整理。

官道上冷冷清清,时而有马车飞驰而过,溅起泥水。青年直皱眉,显然对这恶劣的环境很是不适。

这时,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迎面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手利落,纵向跃下,向青年拱手,“得知少主驾临,‘蒲公英"地支十七号特在此迎候!”

擎天淡然摆手,“已经没有什么少主了,你眼前之人背离家族,被人唾弃,根本担不起这个称谓!”

那人一愣,脱口道:“可是少主,我们奉命要给您一切支持。”

“不必了!”擎天摆手,继续向前。

“这里备有盘缠,请少主收下!”那人紧紧跟上。

擎天甩过凌厉的眼神,如剑光划过,那人的心猛然抽紧,“别再跟着我,否则后果自负。”

摆脱纠缠,擎天长出一口气,转念想起那人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又心生向往。屠晚离开,他心急如焚,一路寻来,可谓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体会最深的就是“钱”,这东西太重要了,不但能果腹安身,还能买来微笑、尊严等等,可偏偏这东西正是他现在最缺少的。要不是高贵冷傲的秉性,他刚才肯定会飞扑上去将钱袋抢到手中。

他不禁苦笑一声,原本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颠沛流离,落魄至此,也是人生一段别样的经历。

暮色渐浓,小雨更疾,远望姑苏城点点灯火,河面渔歌声声,寒山寺暮鼓传来,他却停下脚步,囊中羞涩,连住店的钱都没有,到了城里也是遭人白眼。

旁边正好有一座山神庙,杂草丛生,遍地瓦砾,虽然破败,也能遮风挡雨,安身落脚,风雨之夜,这是个好去处。

擎天走进去,虽然有心理准备,里面境况之糟糕,还是让他眉头紧皱。神像早日坍塌,遍地干草,霉败混合着粪便的味道扑面而来,还有几只老鼠从草中窜出,欢迎他的到来。

擎天摒息大袖一挥,荡起强风,干草灰尘连同异味从门窗飞出,气流冲撞,房顶差点被掀翻。

做完这些,擎天感觉好多了,气息也舒畅了。他飞跃上房梁,躺在昏暗的角落,一会儿睡意降临。

正在这时,庙门被推开,一个老妪冲了进来,她神色紧张,先察看四周,确认无人,才飞快关上门。

在她出现的一瞬间,擎天收敛气息法力,隐匿于无形。因为他感到这老妪身上法力冲撞,气息紊乱,很可能受了伤。

她一头发白,脸上皱纹密布,是一张陌生的脸庞。可擎天却能感到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这人是谁?

他思索着,继续按兵不动。那老妪打坐调息,片刻气息趋稳。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青色的小鼎,细细端详,这鼎巴掌大小,弥漫着怪异的气息,在虚与实之间变幻,似有似无,好像一团光影凝聚,随时会消散。

把玩片刻,老妪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忽然外面一阵疾风掠过,传来一声娇斥,“知道你躲在里面,快出来受死!”

老妪身躯一震,第一时间掌力牵引,小鼎飞起藏在房梁之上。

“老东西,藏头缩尾的老乌龟,有种出来与本小姐一战。”

三番五次叫阵,老妪也怒火中烧,声音嘶哑,“死丫头,一路紧追不放,当我怕你不成。婆子这就划花你的脸蛋,看你还敢嚣张得意?”

她飞身出去,掌力澎湃,与少女过了几招,强力撞击,轰然巨响,余力伴随疾风狂泄,连山神庙都抖了几抖。

那少女一身黑身,杀机凌厉,两人鏖战,不分上下。擎天看着这少女也十分面生,她身上散发强大而阴冷的气息,给人彻骨森寒的感觉。

擎天并不打算出手,江湖争斗,正邪对错分不清楚,更懒得理会。自从找回濯清的记忆,他性情大变,什么江湖道义?什么替天行道?往往只是利己的借口,根本与正义没有半点关系。

坐观虎斗,一时分不出胜负。他将目光投于小鼎之上,离他几尺之遥,看得清清楚楚。青光弥漫中,鼎上面细密的花饰铭文,怪异而陌生,根本没有见过。

好吧,就叫你怪鼎吧。擎天暗自思索它的来历用处,饶是他几世记忆,见识广博,也没有一点头绪。

他悄悄挪动身子,想再近一些,谁知怪鼎发出一道看不见光晕,他的头脑瞬时空白,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不由已,跌入一个青色的诡异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