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上下都是尖利的石笋,像咬合的牙齿,随时要闭上将人咬碎。程澜心中胆寒,有些踌躇。阿呆说道:“夫人,可能有危险,让我到前面去!”
沈青灵在旁酸酸道:“人家飞花岛武功盖世,还怕什么危险!”
程澜只得强撑场面,“这算什么?就是龙潭虎穴本小姐也不惧分毫!”
阿呆无奈,掌心发出一缕金光,照亮她前进之路。往前十余丈,绿色的光芒越来越亮。
洞里渐阔,一个深潭阻住去路。潭水深绿,泛起诡异的泡沫,还伴随一股腥臭的味道。
程澜向下一望,腿肚子都转筋了。“会不会有毒啊?”她说道。
话音未落,潭水中几股水箭飞射,化成绿藤缠住她的身体,随即飞起,向潭里坠落。
阿呆右臂暴涨,卷住她的纤腰,力量奇大,挣断藤蔓,程澜的身体凌空飞回洞中。
与此同时,潭中无数绿藤射出,将阿呆重重捆住,成一个绿色的茧。他周身金光四射,从中撕出几道缺口。绿藤他将往潭水中拉扯,而阿呆立定马步,两脚入石,与之抗衡。
程澜惊魂未定,身上接触绿藤的地方,衣服被腐蚀成丝缕。“怎么办?真的有剧毒啊?”
沈青灵也手足无措,“你不是毒属性吗?赶紧想办法?”
阿呆的身体被毒侵蚀,迅速变成葱绿之色。他发出一声厉吼,金光更盛,将绿色压制。
反复几次拉锯,毒占了上风,从脖颈向上蔓延。阿呆忽然摘将毒再次逼退。
两个女人目瞪口呆,沈青灵缓过神来,飞快摘下金首饰扔了过去。然后返身冲向程澜,抢下她的金簪手镯,也扔过去。
阿呆将金饰接连吞下,功力大涨,金芒炫目,巨力外泄,摧枯拉朽,绿藤化为漫天碎屑,落入潭中。
三人连滚带爬逃出洞口,程澜惊魂未定,指点阿呆,“你不但是个呆子,还是个怪胎,连黄金都能吞下。”
沈青灵则诺诺问道:“你该不会是那个‘嗜金’怪盗吗?”
一句话点醒程澜,她揪住阿呆耳朵,“你个坏人,害得金城人心惶惶,我要把你送官查办!”
“好了,不是人家舍命救你,你早掉进那个怪潭,化成渣渣了。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想起刚才的情景,程澜有些后怕,“你说那是什么怪地方?竟有吃人的怪潭?”
阿呆说道:“金城传说,西龙峰是一个毒龙幻化,按照行进的路线,那里应该是毒龙的胃部。”
沈青灵插话道:“我也听过这个传说,南海派的前辈以巨剑直插龙脊,将其降服。如果是真的,我们继续前行,找到巨剑之痕,就可以出去了。”
程澜反唇相讥,“说的轻巧,你能跨过那个怪潭吗?你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吗?能耐不大,口气不小。”
两个女人又开始争吵,阿呆头大如斗,将她们分开,“前路不明,的确不能贸然行事,得想别的办法。”
程澜点头,忽然发现阿呆衣服被毒藤腐蚀,金色的皮肤外露,又羞又怒,“你个奴才,衣不遮体,赶紧滚开,别污了本小姐的眼睛。”
阿呆在洞中打坐,金色的光晕笼罩,像大佛一般一动不动。
这时,沈青灵悄悄进来,捧着几个野果。“那毒妇刚才施展神通,从崖壁上扫落很多野果,我拿给你吃。”
阿呆道完谢,啃了一口果子,有些酸涩。沈青灵目不转睛望着他,“不知为何,你的眼神总让我想起一个人,唤起我的悲伤,也唤起我的愤怒。”
阿呆知道她所指,也不搭话。“就因为那个毒妇,我们沈家生变,他也命丧黄泉,让我永远不能释怀。”青灵咬牙切齿,声泪俱下。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笑,“谈情说爱也就罢了,还在背后诋毁别人。”程澜进来,手里也是捧着野果。
青灵以手怒指,“谁诋毁你了?难道不是你害了蓝哥哥?”
这次程澜竟没有辩解,只叹息道:“是我害了他,我也很懊悔。可是我像棋子一样,身不由己。那个真正作局之人,也是杀他之人,正是你敬爱的爹爹。”
沈青灵被戳到要害,痛不欲生,返身逃出洞外。
程澜将野果扔给他,自己将红色的浆果塞进嘴里,委屈的泪水不住滑落。“为什么你要毁了那个面具?为什么你的神情总让我想起那个陌生人?”她抓住阿呆的臂膀,指甲深陷入肉中。
“我想补偿他?减轻心中的负疚,我能怎么做?”她的面生红霞,嘴唇鲜红欲滴,忽然吻住阿呆,两人重重摔在地上。
程澜忘情吸吮,阿呆陷入迷情,他周身的光晕越发明亮。激情戛然而止,程澜连扇阿呆几个耳光,负气跑出洞去。
夜里,程澜叫过两人,说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但需要我们三人通力合作。”
她目视阿呆,正色道:“你有金属性,做出一个闪亮的光球,而青灵的掌力强劲,我能操纵花叶,我们合力发出一个求救信号。”
她凝聚功力,树叶飞旋,聚成一个圆球,阿呆投射掌力,圆球成了闪亮的金色,沈青灵凝聚十二成掌力,金球一道流光飞向夜空,接着爆炸,化成无数流星飞射……
翌日,程澜回到府中,恢复趾高气昂,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阿呆捆在院中,大声斥责,“这个奴才,丢失了面具,给我暴晒三日,以儆效尤。”
正厅之中,沈庭章与沈碧正在交谈。
“这次澜儿和青灵被人袭击,你有什么看法?”
沈碧回道:“孩儿问过夫人和青灵,她们都说迷雾之中被人用暗器偷袭,其余的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沈庭章稍一沉吟,“我担心此事背后会有更大的阴谋。”
“爹爹的意思这是飞花岛的苦肉计?借机向我们发难?”
沈庭章点头,“飞花岛是南海派嫡系,势力雄厚,如此步步进逼,恐离撕破脸不远了。”
沈碧大怒,“真是贪得无厌,欺人太甚,难道我们沈家还怕他不成?”
沈庭章摆手,“不可意气用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总好过斗得两败俱伤。看好澜儿,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沈碧点头,父亲话题一转,“听闻澜儿收了一个叫阿呆的人,面生异相,会不会有什么内情?”
“孩儿调查过了,他只是澜儿捡到的一个奴才,并无背景。夫人经常苛责于他,现在还捆在院中示众呢!”
“这次澜儿和青灵遇险,据说他也出力了,不要这样苛刻于人,有损我们沈家的声誉。”
午时,沈青灵到来,甜甜地唤了声嫂嫂,程澜迎上,和她挽臂而行。两人戏份演足,等进了内室,并无外人,程澜变了脸色,“贱人,还敢来我这里招摇?”
“好像谁稀罕你这个毒妇一样,我是奉了爹爹之命,让你放了阿呆?”
“我的奴才我自己管教,少拿公爹来压我?”
“爹爹说了,我们遇险阿呆出了不少力,要知恩图报。你这毒妇恶名在外也就罢了,可别连累了我们沈家。”
“我看小妮子你是别有用心吧?”
阳光毒辣,汗如雨下,阿呆很快陷入混沌。半梦半醒间,师父身披五彩袈裟,卓立于云端。
“你的黄金圣诀功法已大成,不用再噬金了。为师将指导功法要义,很快就能突破玄关。”
他细细指点,阿呆牢记于胸。
之后,阿呆转开话题,“师父,我可以放下仇恨,可为什么非要逆来顺受,承担无妄之灾,我很痛苦,我想离开。”
“徒儿,这就是你的修行。沈府危机四伏,恐殃及池鱼,祸及无辜。”
“他们作恶,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报应,这些与我何干?”
师父用手怒指,“容恶即是为恶,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你要忍耐……”
说话时,倾盆大雨而至,阿呆浑身一激灵,清醒过来。程澜立于眼前,手拿大木盆,“怎样?凉水澡洗得可舒坦?”
沈青灵上前解开绳索,用丝巾温柔擦拭。程澜妒海翻腾,顾不上矜持,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别管这个毒妇,我爹爹想见你!”沈青灵说道。
阿呆跟随其后,心情很复杂。
转过回廊,穿过蜂蝶飞舞的花园,直入正厅。沈员外居中而坐,和蔼可亲。
“你虽是奴才,却忠心护主,行为可嘉。清儿对你倍加赞赏。我沈家也是知恩图报积善之家,老爷我要好好赏赐你!”
他轻轻挥手,有丫环端着托盘姗姗而入,盘中有几锭纹银和数件衣裳。“像你这样的忠义之仆,老夫不会亏待你的!”沈员外补充道。
阿呆僵立不动,眼前和谐的面容逐渐淡去,化为凶神恶煞的表情,手持利刃,光芒一闪,刺入他的胸膛。
往事历历在目,锥心之痛犹存,他心潮汹涌,怒火中烧,血液一齐涌上头顶,身体剧烈颤抖。沈青灵见他神情怪异,轻轻以肘撞击,“还不快收下赏赐,谢谢爹爹!”
阿呆木然跨出一步,忽然头痛欲裂,当即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