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无应飞身掠过街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出城是一片竹林,清风拂过,树影摇曳,沙沙作响。
怀中的美人还在沉睡,面色温热,吐气如兰,无应有些微醺。记忆中很少有如此温馨又尴尬的场景,让他脸红心跳。
一入竹林,他感觉有些异样,风声寂静,树影不摇,仿佛进入另一个时空。无应飞速在几枝翠竹间跳跃,无声无息间,几根竹子悄然折断。
黑暗中有一人冷笑,声如夜枭,“果然身手了得!看来我是找对人了!”
无应正要发问,黑暗中一股巨力袭来,开天劈地,如排山倒海。无应急忙向旁躲闪,刚才站立之地被巨力劈开一道沟渠,余力之强,将无应抛出老远,撞断一串翠竹。
他倒吸一口凉气,如此骇人的气势,定是一个绝顶高手。经过这番折腾,玉红亭也悠悠醒来,见又躺在人家怀里,羞怯不已,完全搞不清状况。
无应低声说道:“那人非常厉害,我挡住他,你快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那人从林中缓步而来,一身黑衣,黑纱蒙面,神态如闲庭信步,“我感兴趣的人是你,美人只是信手捻来,随意把玩而已。”
玉红亭正在寻思,是露出武功助他一臂之力,还是继续装下去静观其变?心里想着,一时拿不定主意,而此时,两人已经交上手了。
这黑衣人出招势大力沉,“一指开天”凌厉之极,指风排山倒海,林中翠竹成片倒下,玉红亭心里惊呼,真是绝顶高手啊!
相较之下,无应只是身法出彩,在惊涛骇浪中左躲右闪,犹如小舟随时会颠覆。
“哈哈,我当你是高手,原来只会象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看我十招之内了结了你!”
他左手五指微曲,忽然发出几股阴柔指力,如蛛丝一样延展,无声无息。玉红亭练的同样的阴柔法术,立刻察觉,这厮“一指开天”异常刚猛,还辅以如此指力,刚柔相济,简直无懈可击。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借此提醒无应。
然而为时已晚,无应被指力束缚,如蛛丝粘住无法挣脱。那人冷笑,“看你这猴子还往哪里躲?”他再发一记开天指,如泰山压顶,气势如虹。无应见无法躲藏,只好右手运足掌力,只手托天迎击。
掌力与指力相遇,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巨石入水,激起涛天波澜。劲力四散,掀起漫天尘烟。无应被巨力抛出老远,在地上铲出一溜沟槽。他连呕几口鲜血,却飞身跳起,抱起玉红亭一路狂奔。
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右手已废,臂骨峥嵘外露,只余一丝皮肉相连。“趁他被尘烟包围,我带你逃得越远越好。”
玉红亭见他如此重伤,还不忘带自己逃命,感动之余,心痛难当,“你不要管我,自己逃走还有生机。”
无应从牙缝中崩出个“不”字,继续狂奔。
又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无应再遭重创,他踉跄几步,把玉红亭放在树后,“我引开他,你快跑!”
他返身再跑,已重伤难支,步履蹒跚。那人自远处追来,发出一声愉快的啸声,再发凌空一指,轰然巨响,无应被尘烟吞没。
“不……”玉红亭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她的心忽然很痛,无比得痛,陷入天崩地裂的绝望之中。
那人也不理她,走过去查看,然后连连摇头,“一时没收住,出手太重,已经没救,线索也断了!”
玉红亭飞奔过去,无应已血肉模糊,气息全无。
“好了,哭也哭够了,随本大爷回去享福吧!”他说着,一步步向玉红亭逼近。
痛哭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这人如此厉害,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怎么办?她一边想,一边惶恐后退,不知不觉已到悬崖边缘,
那人也看到悬崖,不敢上前,嘴里喊道:“美人小心!”
玉红亭向下一望,小声惊叫,然后假装腿软,向悬崖倒去。那人见状飞扑过去,想抓住她的手,玉红亭掌力外吐,一引一发,那人猝不及防,像纸鸢一样掉下悬崖……
她以“御雪尘”缠绕,才让自己没有掉下去。
“原来你会武功!”在旁边的树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玉红亭闻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大叫道:“你是师兄,一定法力高强,快救救他!”
乞丐向他投来一瞥,眼神意味深长,“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虽自救逃脱,却暴露武功,以后就是多事之秋,好自珍重吧!”
他说完,抱起无应的尸身飘然而去。
玉红亭一夜无寐,只是哭,肝肠寸断,伤心欲绝。她记忆中从没有如此伤心落泪,师父总说她没心没肺,是天然的乐天派,可是今天,有一个男人为保护自己勇往直前,乃至牺牲性命,如此情义,让她无法释怀。
天快亮时,她头脑一片混沌,朦胧中看见师父僧衣飘逸,手挥拂尘,目光轻柔似水,“徒儿,情都是孽,都是债,历经无数次肝肠寸断,你才能超然红尘之外。可是,这才刚刚开始……”
她跪伏于地,抓住师父的衣角,“您是世外高人,慧眼遍知天下,徒儿需要您的指引!”
“世间情爱,悲欢离合,无非是过眼云烟……”师父说着,身体向后飘移,然后隐于海天一色。
玉红亭猛然醒来,床头帷幔高挑,天色已经大亮,窗外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时,随身的小丫环匆匆走进来,“刚才有位公子给您送来一物,请小姐过目。”
近来总有人送来礼物百般讨好,这本是常态,她丝毫提不起兴趣。那白丝帕层层包裹,里面是一支凤头金钗。
她心里一动,这正是昨夜自己不知何时失落的首饰。她急忙移步窗前,推开雕花窗棂,在熙攘的人群中,有人一身青衣长袍,长发飘逸,正是无应。
他行动自如,无一点受伤的迹象,还向红亭投来微笑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