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午门,午时二刻。
低低的云层压下来,闪电打得让人眼花,一阵阵闷雷不让人喘息地自天上滚过。监斩官坐立不安地看看头顶,又看看路的拐角,等着那辆早就该到达午门的囚车。
在一串闷雷之后,紧跟着一个响雷,那雷声仿佛是自人心底炸开般地令人不适,监斩官不禁瑟缩了下,而早已围在午门前的百姓则起了一阵骚动……
“来了!来了!”有人在高呼。
人群随着呼声挪动着,喧哗着,盖过了驶出拐角的囚车吱吱呀呀碾过石板路的动静。囚车里的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显是动过大刑之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卖国贼!”
百姓们群情汹涌,无数的石块、砖瓦朝囚车中人飞去。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象乌云一般让人窒息,押送的官差自顾不暇,径自躲到前面,催促着囚车快快前行。
因隔着木栅栏,十之七八的石块、砖瓦都落了空,却仍有击在囚车中人身上的,只是那人虽然满身是伤,却不哼不吭,全无感觉一般。
百姓中不枉有能人者,拾得尖锐石块,照准了那人露在囚车顶的头部掷去,正中额角,鲜红的血唰一下流出来,顿时有旁人大声欢呼叫好。
血直淌下来,漫过唇边,带着淡淡的腥气。
那人此时方才动了动,原本低垂的头慢慢抬了起来,血污散发之后,双目尚闭,那张脸竟是俊逸异常,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美,围观之人无不愣住。
他缓缓睁开双目,仰望着天空,眼神淡然恬静,如午后小睡初醒,周遭的喧哗恍若未闻。
“萧逸,你还我儿子命来!”一妇人扑上囚车,手中竟然持了把尖刀,直刺向他。可惜木栅栏阻隔,刀只能刺到他的腿,刺不到要害,妇人只觉得不解恨,复拔出来,一刀一刀地狠命戳他腿,血流如注,直淌到地上。
随着疼痛,眼角微微抽搐了下,他方才低头看了眼那妇人,目中并无恨意,倒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无可奈何。
“大婶,你戳的那条腿已经断了。”他道,声音柔和地简直让人疑心他是在好意地提醒。
妇人呆滞片刻,随即挥刀捅向他的另一条腿。
那瞬,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叫人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在微笑,还是因为腿上的疼痛而抽搐。
前面的官差生怕行刑前就弄出人命,不得已上来拉扯妇人,口中不耐地劝解她:“待会就腰斩,比您这刀子解恨,您就安份等着看吧。”
“我要他碎尸万断!”妇人凄绝道。
“成、成……腰斩完了,您想怎么着都成,现在您赶紧先下来,别误了行刑的时辰。”
官差连拉带拽地把妇人自囚车上扯了下来,尖刀却未拔下,仍旧插在他的腿上。
他低头,看着那柄刀,似笑非笑,似嘲非嘲。
头顶苍穹,被如雪的电光划得四分五裂!
雷声阵阵,仿若一把无形的鼓槌在天地中狂怒地击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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