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京霁快速阖了下眼又睁开,背脊站直:“算礼尚往来了。”
岑影双清楚感受到他身上的热烫,不带疑问,笃定说:“印京霁,你发烧了。”
印京霁手随意搭在额头上,不大所谓:“是有点。”
岑影双走进去:“你该去校医室看看。”
“不去。”他往里走,坐到长椅上:“睡会就行。”
桌上还摆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岑影双瞥了一眼,还停留在会议结束的画面。
“你还有工作要忙吗?”
“忙完了。”他身体靠着椅背,慵懒中透几分乏累。
“那你是要休息?”她问。
“是有点困。”
印京霁眉间阴沉,说不清是累的,还是心情不佳。
“那我先走……”
“你喂你的。”他抬手合上电脑盖。
看他不在意,岑影双点了下头,把猫粮从包里拿出来,倒进碗槽里。
小猫闻到味,从猫窝里钻出来干饭。
她揉着猫的脑袋,神色担忧地往印京霁的方向望过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下的,手枕着后脑勺,阖着眼。
岑影双怕影响他休息,拿着包,轻手轻脚出去,担忧地看他一眼,再带上门。
走出活动楼,心里却被块重石压着,看着前方的路,岑影双犹豫了两秒后转了个方向去了校医室。
从校医室出来,又火急火燎地赶到食堂买了份粥,转头看见食堂旁小超市里挂着抱枕,也跑进去买了一个。
下午下了场雨,将白天的闷热蕴凉大半,活动楼下那颗银杏,顺应时节,成了浓郁的软绿色,纤细身影走得急,越过地上的水坑,进了楼。
岑影双轻手拧开门。
印京霁还没睡醒,眉心紧皱,呼吸轻浅。
她松了口气,把东西放好,小心翼翼地把抱枕塞到他脑袋下,手刚要抽离,倏忽被他反扣住腕骨。
“干什么?”他抓得牢,音色浑沉。
手腕被他扼住,岑影双心快跳一瞬:“没……”
她解释:“这有个枕头,你可以睡得舒服点。”
印京霁盯着她,漆黑的眸混沌,晃了几秒神,浓雾散尽,倒映着张清丽的鹅蛋脸。
“抱歉,”他松开手,嗓音温缓低哑:“没吓到你了吧。”
岑影双摇摇头,收回手。
他太用力,纤白腕间还带他的指印,有种不明的灼热感蔓延至全身。
印京霁从长椅上坐起来,面前的长方桌上摆着份粥。
他目光迎上她的,直白问:“给我的?”
“嗯。”岑影双把粥推到他面前:“你先喝粥,再吃片退烧药。”
墙角有颗篮球掉到地上,小猫扑过去用爪子拽扯,发出咚咚声。
岑影双皱了皱眉,赶紧走过去制止。
“小樱,你别抓。”
她蹲下身,把猫抓起来,远离那颗篮球,嘴里低喃温软的话。
“乖,听话。”
房间里半扇窗户敞开着,月光比往常亮,如轻纱笼罩在她身上。
她眼睫上润着抹莹润的光,唇带笑意,和第一次在这里见到她时的场景很像。
视线里映入那抹光,印京霁心脏像被什么抓了一下,跳动的频率异于往常,目光凝在她身上良久。
像是察觉被注视,岑影双抬起眼,他视线不避,和她撞个正着。
气氛一下变了味。
分明是他开头的,但最快不自然的却是岑影双。
她视线微垂,转向那碗原封不动的粥问:“你不吃吗?”
印京霁勾了勾唇:“吃。”
看他拆了包装袋喝粥,再看了眼窗外黑漆的天,岑影双站起来去拿包:“那我先走了。”
没等他回答,岑影双拉开门走人。
她走得急,刚下楼,包里的手机响了又响。
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曜。
她眼皮跳了下,按了接听键。
周曜开口就问:“是岑师妹吧?”
“嗯,”岑影双疑惑:“周师兄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想问你,你今天去活动楼没,”周曜缓了一下问:“看没看见印京霁?他手机关机了,我找不着他人。”
岑影双低声:“见着了,怎么了?”
周曜:“没事,就是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本来想找他喝酒来着,结果忙忘了。”
原来是心情不好么?
岑影双讷了下,忙说:“我还在活动楼呢,你等会,我上去帮你问一下。”
岑影双撂下这句,回头往楼上爬。
门虚掩着,她敲了一下推开进去。
印京霁正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几页纸。
岑影双瞟了眼,好像是她打印出来的台词。
看她折返,印京霁拿高手里的东西,朝她扬了两下:“回来拿这个?”
“不是。”她把手机递过去:“你手机关机,周师兄担心你,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倒是醒目。”印京霁接过来。
周曜嗓门不小,岑影双隐约听见些许。
“哥们,我知道你早上刚去墓园,憋着容易内伤,出来喝酒呗。”
“不去。”他言简意赅。
说完把手机递给岑影双,周曜那头还在喋喋不休。
岑影双只好接过来回:“周师兄,印师兄有点发烧,酒应该喝不了了。”
对面一听嗓门更大:“发烧!我就让他多休息,没事那么拼干嘛,又不缺钱。”
岑影双词穷,顿两秒空白。
看她为难说不出话,印京霁从她耳边接走电话。
“我没事。”
温烫指腹刮过她耳廓,有轻微的酥麻淌过,岑影双不自然地别了下耳后的发。
周曜难得的体贴,轻声细语问:“看医生没,用不用我送药过去。”
“不用,有人送了。”
“你忙你的。”
又说了两句,电话挂断,他把手机重新递还。
岑影双攥着手机,想着周曜的话出神。
“带伞没?”他抬眼看窗外,声音很轻:“外面开始下雨了。”
岑影双循着的他的视线看向窗台,这场雨断断续续,窗户被洇湿,剩蒙雾雾的一片。
“没有,”她心虚,想起早上出门特地放包里的伞,补充一句:“好像没带伞。”
“那在这呆会,”印京霁低头懒笑了下,嗓音微哑:“陪我呆会?”
她局促咬了下唇:“你好些了吗?”
印京霁拉张椅子给她:“嗯,吃了药。”
岑影双坐下,再拿起桌上的那叠纸:“那你休息吧,我看看台词。”
印京霁问:“是中秋晚会的表演节目?”
岑影双:“嗯,现场配音。”
他凑近,也看那纸上的字:“光看管什么用,你不用练习一下?”
“啊?”岑影双眼睫扑闪两下:“不用了吧,也没人和我搭。”
“我不是人?”他视线往上,抬眼看她:“还是觉得我声音配不了?”
岑影双摇头:“你不是生病了吗?”
他抽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会,再递给她:“就动动嘴,又不是力气活。”
岑影双刚想说这事还挺耗神的,但看他热心,加上距离中秋晚会没剩几天,她确实该练练,难得有人肯陪练。
她没拒绝:“好。”
雨落到窗台上砸出滴答响声,被水雾晕染模糊的玻璃窗内,有两个身影。
岑影双低头看着纸,找好情绪,念出台词。
印京霁坐在她身边,看着坐姿慵懒,开口接词时却很认真。
他音腔清朗,每个词都咬字清晰,和平时说话的慵懒调大相径庭。
岑影双听了第一句就短暂卡壳。
印京霁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两人离得近,他嗓音近在耳侧,极其撩人:“你发什么愣?”
岑影双赧然,脸微微热,低头继续说台词。
练完第一段,印京霁拧开矿泉水盖递给她。
“喝点水。”
“谢谢,”岑影双接过来,喝了一口问:“你只看一遍,就能记住那么大段台词吗?”
“记性比较好。”他换回平时漫不经心的声调。
又练了一段,一看手机,将近十点。
怕一会过了门禁时间,岑影双说:“雨停了,我得走了。”
她站起来收拾东西,一扯桌上的帆布包,整个包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出来。
岑影双低头捡,一把折叠伞滚落到印京霁脚下,他弯腰捡起后顺手递过去。
粉色伞端进入视线,岑影双顿了下接过,动作局促,快速收进包里。
印京霁唇角小幅度勾了下:“走吧。”
两人并肩出了活动楼,岑影双想和他道别,指了指左边方向:“我走这边。”
他跟故意似的,长腿一迈,往左边走:“我也走这边。”
岑影双滞在原地看他背影。
校门不是在右边吗?
看她不动,印京霁回头看她:“送你。”
岑影双醒然,追上他的脚步:“不用了。”
从活动楼前个中文系的文化长廊,晚上那里总会聚集很多学生。
印京霁不远处零星几个人影,瞥她:“你怕被人看见啊?”
岑影双下意识摇摇头。
他挑了下眉梢,耐人寻味说:“那就是怕被造谣你追我。”
像气球猛地被人戳破,岑影双眼尾轻抬。
“不是,”她嘴硬不承认:“这条路我经常走的,我自己能回去。”
“嗯。”他忽然放慢步伐,走在她后面。
岑影双不理解,扭头看他,“你干嘛?”
印京霁目光直视着她:“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比较好?”
岑影双一怔:“什么?”
“反着来,”他散漫着笑,略带不正经腔调:“像我在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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