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午餐时间,苏婉晴几个陆陆续续回来。
大家平时在娱乐圈没干过体力活,娇生惯养的,突然要绕着整座山林到处跑,每人精疲力竭。
两个女孩还会注意形象,三个男生直接在沙发葛优躺。
苏婉晴心安理得使唤何碧顷端茶倒水。接过杯子时,突然往旁边倾斜,凉白开全数洒在何碧顷身上。
她用惊讶的语气道歉,说自己太累了手抖。
何碧顷穿的是普通奶黄色T恤,虽然不透,但浸湿后单薄面料服帖肌肤,廓形明显。本想上楼去换衣服,此时厨房里的人突然隔空喊她帮忙打下手。
她想到厨师火急火燎的性格,又不好意思叫另外几个累惨了的人帮忙。权衡之下回到厨房,在蓄水池洗要用的盘子。
“是放这里吗?”
刚才在会议室看见的子俊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推车上叠着吃完甜品的碗。
何碧顷抽空看他,昂了一声,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某一处,联想到被泼湿的地方,她不用去印证也知道是什么。
一秒两秒可以当作是无意,一直盯着就是不礼貌。
何碧顷低睫,用力地搓洗盘子,把手里的白色盘当敌人,声音利落:“好看吗?”
“什么?”
厨房锅铲翻滚炒菜的声音滋滋响。关子俊只听见声音,没听清楚话。
何碧顷瞥他:“不是很喜欢看?看出什么了?”
关子俊的脸瞬间红透,不太自然地看向装在柜子上方的自动摄像头。因为厨房地小,摄影师进来太拥挤,所以换成自动摄影头。
他庆幸没人听见的同时,装傻充愣:“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后转身离开。
何碧顷洗完盘子,厨师又要她去木屋后院果树那里,摘一篮刺梨。
她并不认识刺梨,厨师说是金黄色,扁扁的,挂在树上。
刺梨在羊城不多见,前两年江猷琛搭建木屋时,特意从贵州移植了六棵过来。厨师没说刺梨身上和树枝上长满了刺,徒手摘会扎伤,需要刀具。
跟拍的王摄影见何碧顷行动不便,帮忙折返回厨房拿剪刀。
木屋后院是被精心规划过的,除了一排刺梨果树,还开垦了几列小型蔬菜棚出来。
何碧顷听见扑腾声,抬头扫了一眼阴沉的天,视线里出现一只鸽子,飞速往她的方向降落。
——尖嘴动物!
何碧顷吓得原地尖叫发抖,顾不上腿瘸,疾走了两步却把自己绊倒在地。
今天虽然没下雨,但泥地里的水分还没烘干,很多沼泽。
何碧顷的手肘,身前瞬时沾惹湿哒哒的泥,狼狈之极。
她恐慌回头,鸽爪子居然稳稳地落在她肩膀,一张极尖的小嘴对着她,她差点晕厥过去,双手在空气中张牙舞爪,把鸽子赶跑。
“何碧顷。”
忽闻一道清冷中带有一丝不解的嗓音,在四下无人的后院像是滚了磁般烫人。
何碧顷被这道呼唤打断,停下扑腾后才发现自己乱捶的手,不知何时抱住了一只小腿。
她先是猛地闪开,惊慌失措中抬眸。
一双含着泪花的朦胧眼睛看清来人后,本能的求生欲望和害怕迫使她伸出手,攀上他的双肩。
江猷琛顺势将她扶起,未料她下一秒会像树獭似的缠在腰间。
“?”
江猷琛有半秒的恍神,几不可察地蹙眉,轻抿的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开口。挂在他身上的人儿浑身都在抖,像一只淋了雨还被断了筋骨的小兔子,可怜兮兮。
偶尔还能听见细微哽咽的哭腔,有湿润液体滴落肩膀。
空荡后院极其安静,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像是被风定住的木头人。
江猷琛的双手不知何时虚虚笼上了她的腰身。其中一只手还拿着要喂鸽子的面包袋。
彼此的心跳节奏,在此刻被无声放大。
她很轻。
挂在身上没什么重量,唯一无法忽略掉是从女孩颈间散发出淡淡的西柚香,以及那极其柔软的胸脯。
江猷琛的剑眉皱起,他是不是有病?
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他瞥一眼受到惊吓又重新停落在刺梨枝头的鸽子,率先打破平静。
“你戏路挺宽的。”
嗓音随着不远处鸽子扑腾的声响落下。
“丧尸片和恋综切换自如。”
何碧顷没力气反驳他,只轻轻抽噎一下。
这时,隔着刺梨和2米高的蔬菜棚,听见有人说话,夹着阵阵烟味。
“你是没看见她骚成什么样了。肯定是故意把胸弄湿的,不然,怎么就那里湿哒哒?不知道的还以为脯乳期。”说到这,发出讥讽的笑声:“你说她半夜敲导演房门我都不怀疑。”
“在娱乐圈嘛,哪个有姿色的女孩不是用尽手段往上爬,看似高傲漂亮其实就是一公交车,但是这鹿卧山有什么人值得她勾引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深山寂寞,不得找个床伴啊。听说他们节目组除了房间以外到处都是摄像头,说什么给艺人一点隐私,呵,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吧。”
“娱乐圈真乱,像何碧顷这种女的,在我们那都嫁不出去的。”
何碧顷:“?”
他们在说什么癫话?
她本来就被吓得胆颤心惊,有气无力,听到有人在八卦造谣恶意蛐蛐自己,一股冷意更是猛地涌上来心头。她感觉身体像是开了阀门的冰柜,寒气从头至脚冒出。
网络键盘侠她已经见怪不怪。
但在现实中无端被中伤两次,还是第一次。
何碧顷紧紧咬住唇肉,疼痛感像灌水似的瞬间侵蚀她五脏六腑。这么多年,她即使学会了掩盖情绪,不让别人发现自己最真实的自然反应,也没法阻止心底的难过。
偏偏何碧顷现在还攀附在江猷琛身上。
她也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举止。
——好像是有点轻浮?不知江猷琛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她在勾引。
思及此,她从江猷琛身上下来。
江猷琛身上一轻,空荡荡,衣物间似乎还残留淡淡西柚香味,她瘦弱的身板仿佛风雨中摇晃的树枝,随时要折断。
何碧顷使出浑身力气拖着发软的双腿径直朝声源走去。
“你还挑上了?你不是挺爱看,现在装什么假正经?我要是在你面前穿比基尼,你得流鼻血身亡吧。”
讨论声顿时消停。
在蔬菜棚外,何碧顷直面八卦者,他们脸色极其不自然——是科研组的男生,其中一个是刚才在厨房的关子俊。
另一个男生试图解释。
“我不是那意思,你在我们那没人要是因为条件太好了,大家配不上……”
话还没说完,男生愣住。
——江猷琛怎么在这。
他站在何碧顷身后,身上沾了七七八八的泥渍。一双锐利漆黑的眸冷冽如刀,看似平静,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仿佛能把人盯成速冻冰块。
两个男生脸色一阵青一整白。
他们早上已经见识到江猷琛不近人情的一面,如今又被他偷听到嚼舌根。他们总有一种被老师抓到犯错的感觉。
“早上才说带脑子出门,你们带的什么脑子?健忘脑?丢了算。”
江猷琛嗓音冷淡,听不出情绪。
“道歉。”
又是道歉。
两个男生没反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把对不起当家常便饭。
何碧顷不喜欢道歉,如果一个人被造黄.谣,而肇事者只用毫无诚意的道歉就能获得原谅的话,对于受害者来说未免太不公平。
“关上房门你们怎么说都行,但出门在外,嘴巴麻烦放干净点,别毁了你们西科大的名声。”
两个男生尴尬地面面相觑,又听见江猷琛不容置喙的口吻。
“听清楚没?再让我听见一些有的没的污言碎语,就卷铺盖滚蛋。”
他冷眼一瞥:“还是要我跟你们教授复述一遍?”
两男生急忙摇头,表示听得懂。他们好不容易获得搭建AI养殖项目的机会,要是半途而废回去,师兄师姐们不知会如何看待他们。
关子俊像是关心又像是试探。
“江老板和何小姐的衣服都脏了,要不先回去换一下?”
江猷琛眉骨微皱,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气更冷:“不该看的别看。”
王摄影慢悠悠赶来,正好遇上两个男生尊敬礼貌地退下,互相点头算打招呼。
——他只不过趁机去了趟洗手间,何碧顷怎么突然浑身脏兮兮像从泥土里长出来。
王摄影没多问,直接把剪刀交给何碧顷,重新启动镜头。
下一秒镜头里的人却软绵绵倒下,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准确有力捞住她,将她往怀里带。
“何碧顷。”
羊城的五月已经有些闷热,她浑身肌肤却冷冰冰,白皙脸蛋毫无血色,嘴唇泛白,奄奄一息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一张樱桃小嘴嗡嗡呢喃:“我有点没力气。”
江猷琛打横抱起她:“去叫黄医生过来。”
王摄影急忙跟上。
后院与大厅隔着一个椭圆形露天院子,并不会惊动在前面客厅休息的其他嘉宾。
江猷琛沿着长廊径直往楼道口,未料下一秒会迎面撞上和关子俊他两聊天的顾庭山。
顾庭山脸上的笑意在看清江猷琛怀里的人时,刹时凝固。
他快步走到跟前,用身体拦住去路:“我来。”
何碧顷反射性往江猷琛怀里钻了一下,小手攀紧他的肩。
这是一种无声的抵抗。
江猷琛敏锐察觉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她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像羽毛似的轻挠他。他喉结滚动:“不用。”
顿了顿,黑眸淡淡扫过他的脸:“我看她好像并不喜欢与你有肢体接触。”
顾庭山被这句话钉住,愣在原地,握紧的拳头青筋凸现。
关子俊瞧见自家教授的异样:“何碧顷和江老板关系好像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