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目光短短凝在筱雨的脸上片刻,似在沉静中思考,她挽了挽垂落在耳边的发,轻柔的声音在此时掺了几分犹豫。
“我想......”
筱雨的心莫名响起了擂鼓,她是期待秋梓新能答应的,可要是秋梓新拒绝回去,她同样也能理解。
她是做足了面对两个答案的接受心理才会将问题说出口,所以无论秋梓新的回答是什么,她都不会勉强她。
秋梓新微微侧过身坐着,手肘压在躺椅的靠背上,窈窕温婉的身影逆着窗外的薄光,她的眸子垂得低低的,还没说话,筱雨就已经多半的猜测到了女人心里的顾虑。
筱雨伸出手,她想摸她的脸,和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下次再回去。
女人抬起眸子,定定地望着她好几秒。在不言语的对视中,秋梓新感觉心底某处软了又软,也许是因为伴侣的抚摸触动了她的心,又或者是因为女孩过于温柔的眼神,向她传递了某种精神上的安抚感。
她手心的温度和眼里的赤诚都给予了她胜于一切对白的勇气。
穿过纱帘的点点光粒在筱雨的梨涡上弹跳,一帧一帧的在女人的眼里闪映着。而那原本暗寂的瞳仁,似乎也被女孩的耀眼沾染上了零星的光影。
“我想,我愿意。”
一字一字,清晰又笃定的言辞,仿佛还带着深呼吸后的决心,不急不慢地灌入筱雨的耳朵里。
筱雨很快的抬起头,圆圆的眼睛微微瞪大,像在惊疑,秋梓新看着她这样的表情一时有些饶味,她弯了弯笑眸。
她往前倾身,鼻尖抵着对方的,含着浅笑说:
“我愿意跟你回家。”
筱雨直接凑上前去吻住她了。
一整个下午,她们窝在家里休息,聊聊刚刚看的电影情节、吃吃喝喝下午茶、站着坐着躺着或抱着彼此,不厌其烦的一来一往地说些无关紧要又没营养的话。
时间到了,她们就收拾出发去姥姥家。
两家离得不远也不近,车程需要2个小时,筱雨在途中睡着了,秋梓新就很自然地拿了件毛衣披在她身上,然后把车内的音量调小。
昏黄的夕阳就这样裹着她们的车辆,陪伴她们一起抵达了姥姥家。
第一次见筱雨家中的‘长长辈’,秋梓新难免还是紧张的,车上一瓶空了的矿泉水桶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幸筱雨的家里人都很喜欢她,他们非常自来熟,在看见秋梓新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很有眼缘。
“试问谁会不喜欢美女呢?”磕糖小分队在群里戏笑道。
温家的人友善也热情,对待一切事物的包容度很高,思想开明,年迈的长辈望人时总是眯着不再清亮的眼睛笑,其他年轻一辈的亲戚知道秋梓新是艺人,更是觉得她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圣光一样;还有一言不合就包了个大大红包给秋梓新的舅舅:
“过年嘛,图个吉利!就别介意这红包的大小了!”
秋梓新当时是左右为难的,亲戚站在一旁笑嘻嘻的围观,都在劝她收下。
双方僵持了不过几秒,温语捷也开口说:“收吧收吧,小新,这是长辈送你的祝福,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筱雨用手肘戳了戳她,笑意盈盈,小声说:“一家人,快收吧。”
秋梓新这才讪然地接下了那份分量轻盈,情意却沉重的红包。
整个家庭的气氛都很欢乐,姥姥家的小孩也多,看见这个秋姐姐后就忘记了那个雨姐姐,纷纷去跟她讨抱抱。
秋梓新本来就很喜欢小孩子,看见几岁大的萌娃朝她笨拙地跑过来更是立马母爱四溢了。
筱雨咬咬牙,只能坐在一旁掰橘子吃:“好酸啊!”
家里人留她们吃晚餐,大舅妈还特意教了秋梓新几道她的私人菜谱,女人们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男人们就绕着屋子做家务,筱雨陪着那些小孩读外语的故事书,读着读着就莫名开始做起了翻译审查:
“这个对话翻得太洋化了,主语和时态应该要颠倒的......”
“还有,这里关系的代词没有指代清楚,很容易让人看不明白,嘶...这本书的译者是谁啊。”
她翻弄着书本独自喃喃道,最终作出结论说:“我们别看这本了,这个翻译会误人子弟。”
围坐在她周围的小孩子们全都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她:“......”我们只是想要愉快的看一本童话书。。。
老人家坐在摇椅上看着孩子们的一举一动,虽然听不太懂,但也看得十分津津有味,摇摇头,乐呵的自语说:“......要是那老头子也在就好了。”
“肯定比我还高兴......”
秋梓新以往很少和家里的亲戚相聚,这一次的体验对她来说挺有新鲜感,即便他们知道秋梓新的私事(指身份、年龄、有没有婚嫁),他们也不会拿来闲言碎语。
这也是让秋梓新能够在短时间内,就迅速地融入了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的原因之一。
吃完晚饭,他们聚在客厅里拍了一张大合照,全家人整整齐齐的,男的帅女的艳,小孙子们抢着要抱姥姥争宠,惹得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咔嚓”一张,记录了她们的第一年。
拍完了,其他人就在挑选照片,说是要不要考虑洗一张出来挂在家里。
筱先生拿着杯热茶经过秋梓新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似不经意地问她:
“小竹昨天在你家玩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秋梓新浅笑着回答:“没有,她怎么可能会给我添什么麻烦。”
筱先生续道:“我看你俩感情挺要好的,可以的话,有时间帮我问问小竹有没有背着我和她妈咪偷偷交男朋友吧。”
筱先生回想了筱雨偶尔在公司里打电话发短信,那笑得乐开花又满面春风的样子,说:
“她这个孩子,一提有没有谈恋爱这些事就回避,一问三不知,她老爸老妈是什么人,又不是不让她交,如果有了起码也要先坦白是交了个啥东西啊!”
在一旁努力擦桌子加窃听的蔡姐听了更是直呼‘666’:论筱先生说话的艺术!
啥东西则表示:“......”
紧张归紧张,但到底是常年面对镜头的公众人物,秋梓新当下的面部表情还是控制得十分优雅:
“这点筱叔叔你不用担心,筱雨是一个很有上进心且有眼光的女孩子,不足够优秀的人是完全入不了她的眼的。”
“而且以我对她的理解,无论筱雨有没有谈恋爱,都不可能会影响到她的学业。”
两人接下去的对话仿佛打了一段太极,你来我往模棱两可的答案,筱先生抱臂望着她,眼中涵盖着杂色,一时难以明说。
“我还听不太出筱叔叔的态度,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什么。”秋梓新说。
分别前,筱雨陪着秋梓新在院外的巷子里散了会儿步,附近有只别人家溜出来的狗狗,看见她们就摇着尾巴,远远的一路尾随她们,好像也在陪她们一起散步。
筱雨:“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思路一转,筱雨干脆打趣地说:“如果他们发现了更好,那我就不用特地想什么交代出柜的台词了。”
夜晚间的微风凉飕飕的,这里的治安比较好,天色也没有那么快暗,临近晚上9点的夜空也不至于黑漆漆一片。
秋梓新浅浅笑了笑,说:
“你的家人很好。”
筱雨仰起头望她,眸中含光,回道:
“以后也会是你的家人。”
秋梓新轻声接过话:
“是我们的。”
筱雨点了点头。
“嗯。”
道路旁亮起的路灯衬着她们一大一小的身影,两人漫步前行着,静静地走完了一小段路后,筱雨倏然开口说:
“秋小新,我发现你好像有点变了。”
秋梓新别过脸,低眸瞧她,“哪里?”
风轻轻拂着二人的长发,衣面上被吹起的波纹皱起又平抚,筱雨步伐较快的走在了她的前头,听到女人的声音后又转回身。
注视着她的眼睛,说:“你比以前勇敢了。”
秋梓新这段日子以来为她所做出的一切改变,女孩其实都深深地看在眼里,放在心底。
虽然过程中依旧会犹豫,但人本来就是在反复的纠结中迈步前行的。而她的爱人,她的秋梓新,已经在不断进步了。
两个不同步伐的人,会因为对方身上的某些特质所吸引,进而互相为彼此改变脚步,寻到两人共同适应的速度与方式,一并走出属于两人的轨道。
勇敢吗。
秋梓新驻下脚步,站定身,目光不讳地注视眼前的女孩,思绪像天边的云朵一样,外表看起来轻飘又柔软,实际上沉静又坚韧。
女人说:
“Yes.Becauseofyou.”
「是的。因为你。」
她走上前,声音温润得像晚间春风:
“Justforyou.”
「只为你。」
「因为你」变得有勇气。
「只为你」去尝试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