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下旬的午间,筱雨和组员正在去往M区小镇的路途中。
BU的课程一直比较注重实践和理论性,提倡课外接触,他们今日是要去小镇进行采访,每个组员以个人式,将收集的资料和采访内容拟成一份学术论文并上交。
午休时分,他们在当地的馆子享用午餐,小镇里在外用餐的顾客并不多,馆子内气氛休闲舒适,淡淡的香料味充斥于鼻尖。
组员们随意挑了个宽敞的座位入座点餐,筱雨坐在最靠窗的位置上,一得到空闲的时间就立马发了信息给秋梓新。
她将刚刚用手机镜头拍摄下的小镇风景分享给女人。
【教授今天让我们去M区做采访了】
【这里的人都好热情啊,我原本还以为他们不会配合呢,没想到收获非常好】
【这里的气候已经开始转凉了,你那里呢】
筱雨发完信息,身旁的组员和她讨论起方才遇到的事,她将手机收回斜肩包,专注的和他们聊起来。
A组员拿出他的录音笔,眼角挂笑,“我刚刚采访到的一位老先生,我问他要怎么防止现下社会的□□行动,他的回答可太有趣了,你们快听听。”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饶有趣味地谈论这次采访的收获,筱雨也在其中,认真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等到餐饮上来,筱雨又掏出手机,选了个喜欢的滤镜,咔擦咔擦地拍下。
【分享今日份的午餐】
【果汁是你喜欢的牛油果奶昔喔】
筱雨再翻去前面看自己拍下的照片,她满意地笑了笑,梨涡浅浅陷进去,眼里情不自禁地化出腻爱的柔光。
【早安,秋小新】
按照时差推算,秋梓新那里现在是凌晨一点,虽然筱雨知道她不会回自己的信息,但是没关系,她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秋梓新一睡醒就能收到自己的消息。
这样的感觉,会让她们觉得彼此都还在对方的身边。
“Rain,在和谁发信息呢,笑得这么开心?”组员B向筱雨抛出一个老狐狸的眼神。
“我们亲爱的小booboo(原字bamboo:竹子)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啊?感觉你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的,看起来就......”C组员挑眉。
“...有猫腻。”
筱雨捏着手机,小脸藏在羊毛帽之下,白嫩中透出点粉色,“我哪里有......”这么明显啊!
“竟然不愿意和我们说,哼,我还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的,booboo,我要跟你绝交!”组员C双手抱臂啧啧道。
“......”筱雨原想开口反驳,不料此刻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刚刚才录完下星期要播的节目,今天录制时间延长了】
【这里也变凉了很多,记得衣服穿厚点】
【出外采访吗,要注意安全,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我昨天早上也是吃了牛油果沙拉(秋式微笑脸)】
【午安,小朋友】
一条接一条,不紧不慢地在筱雨的面前浮现出。
每‘叮’一声,筱雨的心便也会跟着雀跃的跳动起来。
她打字回:
【我还以为你太累先睡着了,所以才没有回我信息】
对方这次回复得很快:
【我不会这样对你。】
下班期间,录制完毕后工作人员在清理拍摄场地,后台无人,秋梓新站在走廊处,等待着经理人和对方谈论完下次录制需要准备的事宜。
她身穿白色的西外套,内搭墨色毛衣,下身是剪裁九分的西装裤,从服饰到首饰,整套都出自于非常疼爱她的PRADA品牌方所提供。
灯光照在女人细腻无暇的肌肤上,秋梓新低着头点按九键,眉眼含笑,与女孩一来一往的发送短信,在这段甜蜜的爱恋中深感陶醉。
她有时候也觉得羞耻,自己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和筱雨谈恋爱时,却又和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尝试。
筱雨的任何话语都能让她感到很高兴,很满足。
筱雨:【想你。】
【很想见你。】
【但是还要再等两个月才放假......呜呜...(苦瓜脸)】
秋梓新瞧见信息难免心尖发软,她轻笑,好像已经可以想象出筱雨把五官皱在一起变成包子的场景了。
“老师。”她的前方传来一个清丽的少女嗓音。
秋梓新抬头,望见是方才的某个参赛选手,神情从容地放下手机,“怎么了?”
“为什么你刚刚不愿意给我那一票?”少女眉头紧锁着,眼里含有怒意,她走前来,又再逼问秋梓新。
“我只差你这一票就晋级了,为什么不给我?”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一场演出有多努力!?我是中央学院的优等生,你把我淘汰了,我要怎么面对我的同学?知不知道我有多丢脸!?”
少女踩着急促的步伐走到秋梓新跟前,回想起方才被淘汰的窘迫场景越发不甘心,用手指着她的胸口,盛气凌然地吼,“你根本不配当评委!”
秋梓新默声望着大怒的少女,眉眼低垂着,她拉开少女的手腕,声音淡然,“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刚才的表现,究竟适不适合晋级吗?”
“我不给你我的那一票,自然是因为你还没达到我的要求。”
“以及,你私下买通另外两个评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刚才不说,也是为了避免大家尴尬。”
此话一出,少女怔愣,一时间哑口无言。
秋梓新原本就比少女高出许多,她敛着目光俯视少女,无形的压迫感可想而知,“还有什么不满的吗?”
“...放开我!”少女纤巧的手腕被她握住,顿时不满不已,她大力挣扎着,秋梓新便松开了她。
相比少女盛怒骄横的模样,秋梓新的态度则显得温和沉着,“你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机会,这次失败就当作是个教训。”
秋梓新挽起耳边发,目光平静地扫过少女的脸庞。
和筱雨相差不大的岁数,长相也是讨巧型的,但是脾气和行事风格,都过于傲慢,不懂得向人低头弯腰,也不懂得收敛情绪。
少女咬紧唇角,此刻的气愤使得她口无遮拦,不知分寸地乱语,“被淘汰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个老女人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此话一出,空气中微不可察地凝住了片刻。
她注视着眼前的女人,面容依旧清婉带笑,可周身的气场却已经冷下不少,仿佛是因为多年来的涵养才克制了她对一个没礼貌的年轻人的怒意。
她迈开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至少女面前,“想以那种方式取得胜利,结果失败了,应该是要反思自己的过错,而不是一味地发脾气,你这样,以后在这个圈子里是会吃亏的。”
女人身上浮动的清香味贴近,秋梓新偏下头望着少女,语气不温不热。
“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当评委的话,你也可以用你的钱,把我替换掉。”
“如果你觉得你办得到。”
女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淡,却极隐藏地表达出了她的些许愠怒。
语毕,秋梓新轻挽着唇角转身离开,望着她越行越远的背影,少女这才愣怔地反应过来,可又因接不上秋梓新的话而语塞,只能落得独自在后头气急败坏地叱责叫骂。
更深夜静,秋梓新率先回到保姆车里,她用指关节揉揉额角,刚刚的情绪还未完全调节回来。
她靠在座椅上疲惫地阖眼,休息片刻。
隔上不久,经理人和小助手谈完公事也上了车,见她劳累模样,开口关心,“累坏了吧,等会儿回到酒店就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再谈公事。”
“嗯。”秋梓新轻声应,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迅速睁开眼,从衣兜里拿出手机。
好几条女孩发来的未读短信。
经理人划着平板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表,他用手肘轻碰小助手,小助手立马会意,她向秋梓新递来一杯保温瓶,“梓新,你的温水。”
“谢谢,车后座有矿泉水,你也可以拿来喝。”秋梓新温笑接过,在看到女孩的短信后,她脸上的生气又恢复不少。
她噙着浅淡的笑意睨着手机屏幕,就连喝水时嘴角也是牵着弧度的。
【秋小新,你想我了没有?】
【快说,想我了没】
【怎么不见了,去忙工作了吗,不是收工了吗】
【人呢,不是害羞跑掉了吧】
【秋小新!!!(表情包:猛兔发飙)】
秋梓新低笑,脸上的郁气也随之被路灯柔化。
仅凭筱雨的几条短信,女孩那豪不拘束的表达方式,顿时轻而易举地消融了秋梓新精神和身体上的疲劳感。
她把手机抵在下巴,眉目藏笑,思考着怎么回答筱雨。
经理人专注于工务上的事,并没有注意到秋梓新此刻的神情,恰好小助手从车后座拿出矿泉水瓶,无意瞥见了秋梓新脸上的笑意。
这次换成她轻碰经理人的手肘,用眼神示意他,‘看那里,那里。’
‘什么玩意儿?’经理人轻皱眉头,不解地和小助手同步转去秋梓新的方向。
隔了半刻钟,两人瞪大眼睛,又再强装镇定,默声地回望彼此,眼神是:‘你不对劲。’
话落,两人又同步翻白眼:‘什么我不对劲?是她不对劲!!!’
吃完午餐,等待秋梓新回信的同时,筱雨站在店门口自拍了几张,太阳暖暖地照在她的脸上,拍完照,秋梓新终于向她发来了语音。
筱雨点开,女人温润的细声就在她耳畔边化开,“想你。”
“很想见你。”
“想抱你。”
“还想亲你。”
短短的几秒钟语音,从秋梓新开口说话到停顿,包括她刻意压低声说话时传出来的微柔气音,每一个短句每一个单词,都足以让筱雨脸红发烫起来。
这的确是筱雨想听的,可是当这些话真的从秋梓新的嘴里说出时,她又会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
筱雨捂着脸,站在原地缓了好久才把红晕彻底赶走。
忙碌于工作与学业之间的几个月里,两人就这般在空闲时互发短信,偶尔视频,夜晚间会彼此打电话,有时候是顾及筱雨第二天要上早课而挂电话,有时候是为了秋梓新隔日有精神工作而结束通话。
在这方面她们都有共同意识,以自己的方式溺爱对方,却不会影响对方。
接近夜晚8点,窗外暮色沉下,路边的街灯缓缓晕开亮光。
筱雨还在寝室里为明天要去到某家公司进行会议的口译程序做准备,对方发了产品的相关文件给她看,筱雨还在上网查询那些器械的专用名词。
她把产品的零件都标出了双语名称,仔细地划分样件区别,以免真到直译的时候出现含义偏差。
时钟悄悄滴答滴答地走,竹子形状的圆珠笔戳着筱雨的梨涡,她皱着小眉专心地理解其中原理与作用。
桌子传来几声震动,筱雨偏头一看,是秋梓新打来的通话,她放下笔去接,声音里夹带着几分欣喜,“秋姐姐。”
对方那头传来微微喘息的声音,“下来。”
“?”筱雨疑惑,跟着她喃喃,“...下来?”
筱雨听见那头秋梓新的轻笑,“你不是说想见我吗?”
筱雨还没把惊讶的神情调整过来身子就已经率先地为她做出反应,她站起身,拿过桌上的学生卡就立马跑下了楼,语气里依旧含有不可置信,“你......!”
秋梓新握着手机,仰头望着整栋白色的学院,夜晚气候寒冷,灯火辉煌,全都融进了她的眼睛里。
她扬起笑容,对筱雨说:“我现在在BU的大门口。”
“我来找我的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