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他们一路向东, 坐在大乌龟背上其实速度一点也不慢。
小虫草自从有了那只木头大公鸡后,天天就像骑马一样骑在大公鸡背上到处溜达。
那个叫公输的木头人和那个叫墨墨的金属人也一直跟在江衍他们身后,那木头人现在是越来越热情了, 时不时都会跑来找江衍说话,只是每次看江衍的眼神都带着毫不遮掩的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江衍也试图旁敲侧击过, 但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问出来。
其实, 除了江衍旁敲侧击, 那木头人何尝不是想从和江衍的谈话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江衍自己都弄不清楚, 想要从话语里面找到什么, 那就是徒劳。
有这两人在, 江衍他们倒是没有被大地上那些杀气冲天的陶俑士兵骚扰了,白神禅也没有了踪影,不知道跑哪里去祸害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 江衍他们过了好几天平静的日子, 特别是江衍吸收了小木头人的公输神文后, 突然精神百倍了起来,现在都能陪着小虫草和胡亥到处惹是生非。
这时,小木头人突然跑了上来,“我们走这条路线吧,反正都是去东边神树的方向,这条路看上去平坦一些。”
江衍看着小木头人有些闪烁的眼神, 说实话,要是木头人不上来说这么一句, 他们原本的确是要走这条平坦的道路的。
但现在……
怎么看这小木头人极力推荐的这条路似乎都有点问题,为什么这么希望他们走这条路
特别是小木头人滑溜的眼神,说明了什么。
江衍不动声色, 说到,“有大乌龟在,平不平坦无所谓,这条路虽然颠簸了一点,但路线比较直,应该能节约不少时间,我们还是第一时间赶往目的地吧。”
江衍想的是,走哪条路其实无所谓,但一定不能随着对方的计划。
小木头人一脸失落,唉声叹气,只不过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呆萌的木头脸上突然流露出了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奸诈的笑容。
他现在这副身躯看上去太具有欺骗性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可是先秦贤者,不过稍微使用点小计谋,就能达到他的目的。
小木头人回去,金属人面无表情的说到,“真的要去那里?到了那恐怕连我们都无法控制。”
小木头人点点头,“只有到了那里,才能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比起危险,我更好奇为什么那位大魔王会庇护他。”
江衍他们又走了几天,路的确偏僻了一些,人迹全无,如果不是有大乌龟,他们恐怕寸步难行。
说人迹全无其实也不对,比如现在,他们就站在一口巨大的井旁边,这口井一看就是人为挖的。
实在难以想象,有什么人在这荒山野岭挖一口井干什么。
原本这口井也并非在他们行进的直线路线上,但它实在太显眼了,江衍他们不由得被吸引,所以过来看一看。
说它太显眼,是因为现在刚好是晚上,而这口井中不断有萤火虫飞出,说飞出已经不对了,应该是喷出,直接形成了一条萤光的柱子,就如同世间所有的萤火虫都是起源自这里,然后飞向世界各地。
隔得老远就被这里的光吸引。
“太漂亮了。”江衍都不由得感叹。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萤火虫,就如同满天的繁星,恐怕也只有电视里面的特效能做到这个样子。
在现实中碰到这样的场景,的确足够让人震撼的。
小虫草都痴呆了一会,然后一蹦一蹦的去抓飞舞在空中的萤火虫,嘴巴笑得都裂开了。
美丽的东西,哪怕跨越物种,都能感觉得到。
倒是一向和小虫草一样闹腾的胡亥显得特别安静,甚至皱着眉,然后突然眼睛透亮,“我知道这是什么了?”
江衍看了过去,“你认识这口井?”
胡亥点点头,“这是流萤台,老师刚来咸阳皇宫的时候,父皇专门命工匠打造的,老师当时特别喜欢。”
江衍:“……”
始皇帝和胡亥的老师不是宿敌吗?怎么还专门打造这么漂亮的东西作为礼物?
看来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两人未必就敌对到哪怕跨越千年也要终有一战的地步,又或者在互相敌对的表面下隐藏着什么吧。
这时小木头人走了上来,“这可不仅仅是一个观赏的物件而已,那位大魔王虽然生性残暴,但送出去的东西的确是好东西。”
江衍:“……”
大魔王?
也对,对于他们这些先秦方士来说,那位不就是大魔王一样的存在,毕竟征伐他们不算,还逼迫他们在地底沉睡了上千年。
木头人继续道,“流萤台只是它其中一个比较好听的名字而已,它还有一个名字叫轮回台,听说只要人望井口里面一照,就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无所遁形。”
江衍不由得一愣,这么神奇吗?“还真有前世今生这一说法”
不过才问出,江衍就觉得这是多此一问,因为他身边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白神禅不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不同的时代在不同的人身上苏醒,而且还是带有记忆的那种,说是前世今生也没什么错。
小木头人倒是答了江衍的话,“厉害的方士哪怕身体毁灭,灵魂也能进入轮回,不过想要恢复以前的记忆,哪怕是贤者也不太可能,其实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所以哪怕能够将灵魂投入轮回,再厉害的方士也不敢赌定就能恢复记忆,所以能想尽办法不入轮回当然最好。”
比如他,肉体虽然腐朽了上千年,但灵魂却借由这个木头的身躯存活着。
说完又看了一眼胡亥说道,“当然,胡亥的老师倒是有办法让人哪怕经历了轮回也能轻松恢复记忆,比如先秦的杀神。”
白神禅的确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受始皇帝命令,生生死死追杀胆敢从地底爬出来的方士,但似乎又身受胡亥老师的血咒,要做些什么。
说起来,白神禅也是悲惨,估计他自身也矛盾得不得了吧,夹在两位争锋的中间,自相矛盾的活了数千年。
江衍不由得好奇的问道,“那些没有能力进入的轮回的灵魂结果怎样?”
小木头人指了指满天的萤火虫,“最近死的人好多啊,都是些无法进入轮回的灵魂。”
江衍:“……”
美丽的东西,往往……
半响回过神,眼睛看向面前的井,真的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
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木头人拉着朝井口走去。
江衍都来不及反抗,因为这小木头人看上去小胳膊小腿的,但力气却特别大。
小木头人高兴惨了,这可是那位大魔王打造的,拥有无穷伟力,在这口井面前,这世上所有人都将无所遁形。
小木头人伸头向井口一探,很难想象这飞出无数萤火虫的井里居然是一潭清澈见底的清水。
江衍也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因为井水里面照出的根本不是小木头人,而是一个懒洋洋的潇洒青年。
江衍不由得一会看看井水里面映照出来的青年,一会看看不断呆萌地抹着脸的木头人,不由得有些惊讶的道,“这该不会是……”
小木头人脑袋直点,他以前也是个俊俏的小伙来着。
木头人转过头,咧开嘴,“该你了。”
江衍:“……”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就算知道了自己上一世是什么样子,但是也不可能恢复记忆不是,他还是现在这个江衍,木头人不是说了,就算是先贤想要恢复记忆基本都不可能,江衍笃定他的前世估计也是个小人物,更有可能,他连前世都没有,小木头人刚才说,只有厉害的方士,才能将自己的灵魂投入轮回。
江衍也探了个头朝井中望去。
这一看,江衍都有些懵,他还真有前世。
井中有倒影,清晰可辨,他是谁?一时间居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木头人也慌慌忙忙的伸头去观看,只是一伸头,突然后面的金属人喊了一句,“小心。”
“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一黑一白的一道光直接扑向小木头人。
“该死。”木头人掉头就跑。
江衍一愣,什么东西,居然将木头人都吓跑了。
木头人甩着小短腿跑得飞快,边跑边道,“刚才不是没看到这家伙在,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吓我一身汗。”
也不知道他一木头人哪来的汗。
江衍放眼看去,不由得一愣,是一只小狗,长着一黑一白的两个脑袋的小狗,正跟着小木头人追。
“呀?”胡亥也发出一声惊呼,“是小白和小黑,老师的虫子,当初甘罗进咸阳的时候就抱着它,后来奉老师的命令守卫轮回台,怎么这么久了还这么滴滴大。”
的确是一只小奶狗,怎么看也没长大的样子。
小木头人边跑嘴角边抽,小白小黑?鼎鼎大名的守卫轮回台的黑白阎君,居然被叫成小白小黑。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小木头人边跑边叫,“别咬我啊,墨墨救命。”
那小奶狗哪里会听,张嘴就咬。
让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在小木头人的身躯上,一个潇洒的青年的虚影居然硬生生的从那个木头人身躯上撕扯了一点出来。
胡亥说道,“小黑和小白能将人的灵魂强行从躯体咬出来,它们平时都是以灵魂为食。”
小木头人脸色都不好了,似乎遇到了什么克星。
还好的是,一道蓝色的光照向了那小奶狗,是手持蓝色镜子的那个金属人。
青年的灵魂这才趁机回到木头躯体中,撒腿就跑,他就知道轮回台没有那么容易靠近。
那小奶狗停了下来,一脸疑惑的看向光束的地方。
这镜子本是他主人的东西,或许在疑惑怎么朝着它射。
看了两眼,那颗黑色的脑袋嗷嗷叫的就要继续追。
但那颗白色的脑袋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似乎发现了什么,准备掉头回去。
看得江衍一愣一愣的,一个身躯的两个脑袋发生了争执?
小黑脑袋凶得不得了,一副要去咬死那木头人的样子。
结果没凶一会就不凶了,因为那小白脑袋奶凶奶凶的咬了它一口。
小黑耷拉着脑袋,调转身体,开始往轮回台的方向跑。
这下轮到江衍紧张了,既然是轮回台的守卫者,他现在这么靠近轮回台,该不会回来咬他吧?
这两个脑袋的小奶狗虽然看上去个头小,但刚才可是将先秦的贤者追得直接跑路。
江衍心中一紧,不由得看向胡亥,胡亥认识这小狗,说不定还能拉拉关系,就是不知道这小奶狗懂不懂。
江衍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想着要不要拿胡亥当挡板,结果胡亥一溜烟就躲他身后了,“我……我……我最怕它们了,小时候它们将我的灵魂咬出来当皮球踢,要不是老师刚好路过,我都被它们玩死了。”
说话都哆嗦,那真是不堪回首的童年。
江衍:“……”
这魔童居然……
但让江衍意外的是,回来的小奶狗并没有扑上来,而是歪着两颗脑袋好奇的打量着江衍。
这又是在干什么?
刚才这小奶狗跟着人追有多凶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还没反应过来,那小奶狗就呜呜的扑了上来。
江衍心道,这下惨了。
果然,一股巨大的力气传来,江衍直接被掀翻在地上。
江衍心道,这下不知道会被撕成几块,更可悲的是,连灵魂说不定都得被当皮球踢。
但,江衍立马一愣,因为两只小舌头一个劲往他脸上舔。
一只小奶狗,高兴的尾巴摇得更风车一样,伸着舌头吧唧吧唧个不停。
江衍心道,这是要被吃掉了吗?
但怎么感觉不像啊。
旁边,胡亥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这怎么可能?
小黑和小白骄傲着嘞,除了他的老师还有甘罗,什么人也别想靠近它们,连扶苏那家伙,以前都被追着咬过,以前他最喜欢看小白和小黑咬扶苏了。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看得都懵了,小白和小黑什么时候这么不讲究了。
看得出神的还有小虫草,它的衍衍在被狗舔。
突然反应过来,小虫草气耸耸的跑了过去,一下扑在江衍脸上,衍衍是它的,不许舔,要舔也是它舔。
结果,那小奶狗哪里会听。
“呀!”气得小虫草直跺脚,甩着小腿就去踢。
江衍是彻底懵了,从地上爬起来,小奶狗那个白色脑袋发出呜呜的可怜兮兮的声音,倒是那个黑色脑袋,高冷的将脑袋横到一边,一副快点来哄本宝宝的骄傲样子。
远处,木头人和金属人也是诧异的对视一眼,“纵横先秦的黑白阎君什么时候是这个样子了 真将自己当宠物了?”
金属人一脸沉默的看向江衍:“这人到底是谁,你刚才在轮回台的井里面看清楚没有?”
说起这个,木头人就气,他们冒了这么大危险跑到轮回台来,结果,他刚才都没来得及看就被这黑白阎君追着跑,差点将他的灵魂都给拉扯了出来,没有了这木头身躯依附,他的灵魂可不容易生存。
金属人时不时看看江衍,看看那兴奋的小奶狗,又看看长城的方向,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又赶紧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说完又道,“以前听说过黑白阎君对谁这么热情没有?”
小木头人摇了摇脑袋,“听说除了甘罗,没有人敢靠近它们,所以很少有关于它们的消息传出,其他时候看到它们,都是在满世界的吞噬恶者的灵魂。”
江衍此时倒是一点害怕都没,心道,这不就是一只宠物狗嘛?简直一模一样的性格,虽然长了两个脑袋。
倒是小虫草生气得不得了,爬在江衍肩膀上,不断的朝下面扔小石头。
小奶狗这才发现这颗大蒜,一蹦一蹦的就要去咬,就像争宠的宠物。
小虫草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然后穿上了江衍才给它做的一套小背带衣服,还往江衍脸上吧唧吧唧亲,得瑟。
江衍:“……”
小虫草和小奶狗都是精力旺盛得活力无限,闹得天亮了江衍它们准备重新出发都没有停下来。
江衍以为,这小奶狗是轮回台的守卫者,肯定不可能跟着他离开。
但,一大早,江衍他们才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一回头,简直懵逼到不行。
只见身后,一只小奶狗将一条铁链子绑在身上,铁链子的另外一段连着那个小山包一样的轮回台。
刚才轰隆隆的声音,就是小奶狗拖着轮回台移动的声音。
小奶狗摇着尾巴,拖着轮回台,一脸轻松的跟在江衍后面。
“……”
力气也太大了,上古异兽不过如此。
木头人和金属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不可思议,倒不是觉得这小奶狗能拖动这么庞大的轮回台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在先秦时代,黑白阎君每天都拖着这轮回台满世界收集灵魂,见怪不怪。
他们惊讶的是,守卫轮回台的黑白阎君,现在居然跟着江衍走。
木头人心痒得不得了,“到底会是谁!!!”
金属人面无表情,握住蓝色镜子的手却紧了紧。
江衍他们又走了几天,这几天小虫草每天都去挑衅小奶狗,不过看见小奶狗裂牙,它就甩开小短腿跑江衍肩膀上,耀武扬威,乐此不疲。
让江衍没有想到的是,以前都是木头人前来聊天,但这次那个沉默寡言的金属人居然走了过来。
一阵沉默。
江衍觉得,对于先贤还是必须要尊敬的,虽然说真正的先贤可能和历史书上记录的有些不同,但根深蒂固的认知已经固定,想要改变想法还真没那么容易。
江衍对这两位奇怪的先贤多少带有一些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感。
江衍还真不好直接像木头人那样称呼对方为墨墨,总感觉太那啥了。
不过他还没有开口,沈默寡言的金属人突然开口了,“你握着这面镜子。”
江衍一愣,什么?
眼前就递过来一面蓝色镜子。
江衍下意识的接住,说实话,这镜子还挺重,青铜的镜框,不知道材料的镜面。
手上一沉,但江衍已经没空管这个了,因为在他接过镜子的一瞬间,蓝色的光芒突然升起,从镜面射出一束束蓝色光束。
这镜子疯了还是兴奋了?到处乱射。
还好他没有对着人,那光束所过之地,简直寸草不生。
江衍赶紧将镜子还给金属人,“这镜子怎么了?”
要是坏了他可赔不起,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宝贝。
金属人还没有说话,满天的白色六瓣花都在狂舞。
“嗡嗡“的声音也在不断响起,是长城,长城如同一条巨龙。
除了江衍他们这里,不知道多少从地底爬出来的先贤也疯狂的抬起了头,看着天空狂舞的六瓣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是谁,如同低语,“他真的回来了。”
天空的六瓣花如同在庆祝着什么,除了这些先贤,那些先秦方士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不自觉的抬起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欣喜。
但这种欣喜很快又被担忧取代,眼睛不由得看向长城的方向。
果然,整个长城都在发生着变化。
整个长城开始向地底深陷,形成一个个阶梯,阶梯一直伸向地底,就像在迎接着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许有些人不知道这雄伟悠长的长城化成的阶梯在迎接什么,但做为先秦方士,他们却是知道的。
大地之上,那些原本追杀的陶俑也停了下来,单膝跪地,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踏踏踏。”
是脚步的声音,脚步踩在阶梯上的声音,从大地之下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十分的均匀。
或许地底实在太深,所以这脚步声十分深沉,显得十分遥远。
有什么正在一步一步走出地底。
地上的生灵,不知道多少脸色苍白,没有了一丝血色。
江衍这边,小木头人整个都不好,“他……他他他要出来了,死了死了,我们这次死定了。”
倒是金属人表现得十分镇定,“命运本就是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惊讶,两个宿命之敌,其中一个已经出现,另外一个当然不会再继续沉睡。”
木头人瞥了一眼金属人,“墨墨,可是长生之主,神树的主人还没有出现啊,如果那个大魔王先出来,将我们杀光了怎么办?他是人世间唯一的帝王,万物的主宰,我们就算联合在一起也不是那个大魔王的对手。”
江衍也觉得木头人说得对,甩着腿就跑,“我们先抵达神树那。”
无论如何,抵达神树那里才是最后的希望。
金属人不由得一愣,有些诡异的看着江衍跑路的样子,半响才响起一句,“怎么会这样?这世上能启动阴阳宝镜的,除了我也就只有阴阳宝镜真正的主人,可……”
金属人实在有些懵,然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帝征背上的太阿剑,“这也不可能,就算是罪剑太阿也不可能让他失去记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做到,除非……他自己。”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理清,就被木头人拉着就跑,“墨墨,我们块去找他,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金属人还没有回过神,“明明应该就是他,可他似乎忘记了一切,这可怎么办?要是被那位知道他已经不存在对方的记忆中了……”
金属人突然打了一个寒碜,眼中似乎都是因为某人的怒火而天崩地陷的画面。
永世之敌啊,如果突然其中一人连记都不记得对方了……
江衍他们现在就一心想要赶到神树的位置,整个大地从地底传来的脚步声就如同催命符。
江衍心道,还好这阶梯足够长。
但一直听着这就如同踏在心跳之上的脚步声,也十分的难受。
如此跑了几天,那该死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世界也如同安静了下来,但不知道多少人脸上再无血色。
江衍也快面无血色了,赶路赶的。
“实在走不动了。”
不行了,怎么也得休息一下,在大乌龟背上颠簸得胃都快受不了。
就地扎营。
没心没肺的小虫草挑衅了一会小奶狗,然后就自己钻进草丛里面玩去了。
江衍也没怎么担心,反正这野孩子也不是第一次到处野。
等江衍他们休整了一会,天色也暗了下来,他们准备在这里休息一晚上。
不过,江衍看看天,“奇怪,小虫草怎么还没有回来?”
以前天一黑这小家伙就屁颠屁颠的跑回来找他喂食了。
江衍难免有些担心,拿着个盆子准备去打点水洗脸,顺便看一看小虫草野哪里去了。
小虫草虽然野,但一般不会跑得太远。
找了一会,终于听到了小虫草的声音,叫得唧唧的,怎么听都有些愤怒。
江衍沿着声音,绕了过去,但不由得一愣。
那是一块巨石,巨石上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特别高大的男人,因为背对着,看不清楚长相。
小虫草正愤怒的戳着男人的脚,踩到它的小水枪了。
那男人皱眉,然后伸出两跟手指夹在小虫草脑袋上的嫩苗上。
小虫草都懵了,小短腿在空中一个劲踢,知道它是谁不?它可是衍衍的小宝贝,居然敢用两根手指夹空中。
江衍赶紧上前,正准备说话,突然那男人回过头。
江衍突兀的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如同最冷酷的岩石雕刻而成,那双眼睛冰冷得如同最寒冷的冰川。
看着这张脸,江衍心中不自然的冒出残暴,凶残,暴戾等词语,都说相由心生,这恐怕是最真实的写照。
关键是,站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知为何,总感觉无形中有一股压力。
江衍立马给出判断,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不能久呆在这里。
正准备说话,让对方将小虫草还给他,但还没开口,一柄青铜剑就那么横了过来,直接架在了江衍脖子上。
江衍:“……”
果然如他预料中的那样,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男人。
男人眼睛半眯着,就如同狩猎的猎人。
江衍哆嗦了一下,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无意打搅,不过你手上的这小家伙是我养的,我拿了它就走。”
倒是半眯着眼睛的男人突然愣了一下,然后认真的打量起江衍。
江衍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男人似乎打量得有些出神,小虫草趁机跑了出来,爬到江衍肩膀上,气呼呼的。
时间如同静止,江衍望着对方,想要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少恶意。
而对面的男人的表情,由原本的沉思,皱眉,变得疑惑不解,然后瞳孔突然收缩,无尽的冷意从眼中传递出来,然后是江衍从未见过的暴戾……
江衍掉头就跑,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男人要发飙了,虽然江衍完全搞不懂对方为什么突然变得难以理解的暴怒。
只是江衍才跑出去一步,就被一把大手抓了回来,“你居然将关于我的记忆全部封印了,你怎么敢……”
江衍都听懵了,这个从来不认识的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但对方眼中的怒火江衍却看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男人狂怒的声音传来,“你就不怕我杀尽你所关心的所有人,还是你以为我不敢,又或者说只要能将我遗忘,我们争斗了这么久的一切对你来说都不重要了。”
面对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质问,不知道为什么,江衍的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子说不出的辛酸,明明他根本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先……先放我下来。”江衍说道,这个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都快腾空了。
男人不由得一愣,似乎对江衍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以前哪怕是死,你都不可能对我服软。”
江衍心道,特么的,人生怎么可能没有服软的时候,他这样的小可怜,几乎时时刻刻都得向生活低头,比如现在。
江衍好好的喘了一口气,“有话好说。”
男人诡异的看了一眼江衍,以前不用点威胁的手段,那是话都不会同他说上一句的,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看着实在让人暴躁,他总得用一些惹怒对方的举动才能让对方抬一下眼皮子。
现在,那个无情的仙人,居然对他说有话好说!
但无论如何,对方居然将他忘记了,不可原谅!!!不可饶恕!!!
这世上,哪怕所有人都忘记了,但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