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轮到伊贺谷的测评!”服部静华说道。
人群中又走出了三人,为首的是个穿着和服木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的双手还拄着一根拐杖,行走间步履都有些蹒跚。
“神主大人,请恕老妪因为身体不佳,不能向您施礼之罪。”老太太的双眼已经浑浊不堪,但当她看向明月的时候,却散发出如山间泉水一般的清澈之光。
“是阿幻吧,只一段时间没见,你竟然已垂垂老矣。”明月走到阿幻面前,抬手抚在她的头顶,呼吸间已然知道她的身体因为自然衰老,那些快要失去活力的细胞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已经进入了黄昏,再无修复的可能,但还是将自己的灵气转化为柔和的水木属性,为其将全身上下治疗洗涤,固本培元。
“神主大人的一段时间,就是凡人的一辈子了。”阿幻明显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暗疾全部被明月给消除的干干净净,不用手中的拐杖也能站直了身子,她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说道:“神主大人,我和您已经五十年没有见面了。”
“六十年。。。”明月没有再言语,用手指将阿幻眼角的泪水拭去:“你小的时候,我教给你的忍法,如今应该很是纯熟了吧?”
阿幻苍老的面容上忽然闪现出一丝少女的娇羞,她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情窦初开,但她知道明月是和神明等同的存在,所以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在出师后回到伊贺谷,再未离开谷中半步。
“神主大人,阿幻知道您的神通,所以可否允许我们三人联手?若是一个个的来,神主大人难免会觉得无聊。”阿幻的话语中意有所指,甲贺三人的脸色忍不住就有些尴尬了。
“无妨,忍法从五行之中脱胎而出,五行循环才能生生不息,本就应由多人联阵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甲贺的小家伙们可能是觉得一起向我出手过于冒犯罢。”明月微笑答道。
阿幻也没有再嘲讽甲贺忍者,而是抬手示意,让身后两人也走上前来。
“左边这个丫头,是我的孙女甲贺眬,右边的是我丈夫的大徒弟,药师寺天膳。”阿幻向明月介绍道。
眬是个典型的身材娇小的东瀛女孩,穿着普通的衣裙,明显年纪也就十五六岁,发现明月看向自己,急忙躬身行礼,紧张的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常听奶奶跟我讲神主大人的故事,一直都想着,想着能一睹神主大人真颜,甲贺眬没有太大的本事,如果让神主大人不满,还请恕罪!”
明月看了看眬的双眼,又看了看已经回到人群中的弦之介:“这两个小家伙很有意思。”
身着忍服,长相普通的的药师寺天膳这时也行礼道:“甲贺谷药师寺天膳,见过神主大人!”
“好了,阿幻,我们之间就不要讲那么多的规矩了,抓紧时间施展你们的本领,等到所有人的考核结束,我们在好好叙叙旧,听听你这六十年都经历过甚么有趣的事情。”
阿幻深深的向明月鞠了一躬,再抬起头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丢掉了拐杖后双手快速结印:“忍法·囚龙锁!”
九根手臂粗细的铁链从明月四周破入而出,瞬间就缠绕在他的四肢和身体,并且还如蟒蛇一般缓缓搅动。
在阿幻使出这招后,巨大的灵气消耗让她有些无以为继,这时药师寺天膳将手掌贴在她的后背,转瞬间就让她的灵气再次充盈。
“忍法·冰晶雨!”
“忍法·桩之刑!”
“忍法·融天术!”
“忍法·拔山力!”
阿幻双手结印的速度已经快到了生出虚影,在药师寺天膳能够源源不断给她输送灵气的支持下,一口气不停的释放出自己其余四个最为强大的忍术。
由于阿幻的的忍法施放速度极快,在明月被囚龙锁困住之后,四道攻击几乎是同一时间打在了明月身上。
在其他人的眼中,明月上空突然凝结出数十道大小不一尖锐无比的冰刺向他扎去,地面上环绕着他斜斜冒出十二根木桩将其死死顶住,紧接着一团火焰就将那些木桩引燃,同时地面上数道土刺隆起,将明月顶向空中,直直迎着冰刺入去。
所有的攻击汇聚在一起的时候,阿幻低声念到:“忍法,五行轰爆!”一道让人无法直视的白光闪耀而出,紧接着就是狂猛无比的爆炸产生。众人早就预感到了阿幻的忍法威力,只不过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护住周身。
可是那爆炸的声音他们丝毫都听不到一点,就连那汹涌的火焰都被限制在小院之中的一个半圆球的区域之内,疯狂的卷动了三四息之后逐渐消散。
“队长,这老太婆。。。您有把握么?”室贺豹马虽然没有看到阿幻这招忍法的威力,但以他对灵气的感知敏锐度,后背都已经冒出了冷汗。
“别开玩笑了,她的五行忍法单独拿出来一个,我都要全力应付,而且她的施法速度,唉,不愧是神主大人的弟子,不过幸好她年纪已大,使用这种等级的忍法,必须要旁边那个药师寺天膳从旁辅助,只要有弱点,就一定有击破的可能。”
“那个药师寺天膳,看起来就是超级美味的样子呢。”胡夷直勾勾的盯着药师寺天膳,手指抹在唇角,伸出舌尖轻轻舔着说道。
“等到了颂国我们大概率都要并肩作战去面对那些颂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自相残杀。”
弦之介一脸黑线的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其实那个颂人帅哥吃起来也不错,就是太辣了,我暂时还吃不动。”胡夷又看向正在专心恢复伤势的霍无央,在胡夷看来,之前吸取别人的血液最多只算清水,方才吸取到的霍无央的血液,简直就如烈酒一般让她沉醉。
阿幻和药师寺天膳都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灵气,就连站着都无法保持,只能瘫坐在地,缓缓的运行功法补充灵气。
“阿幻,你是唯一一个能将五行忍法串联使用的人。”
还未等被那个无形半球禁锢之中的火焰、烟雾和尘土完全消散,明月便踱步从中缓缓走了出来,就连发丝都没有缺上一点。
“只不过这些招式之间还是瑕疵,而且对于施术有太多的条件要求,若是对付融汇境的敌人应该足够,但要是碰上升界境,你最多只有一成的成功几率,而且也不会一击必杀,我可以帮你加以改良,愿不愿意跟我学啊?”明月蹲在阿幻面前,笑盈盈的问道。
阿幻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那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脸庞,听到明月最后那句话时,终于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感情,两行热泪不停的流出。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六十年前遇到明月时的那一天。
那时她才十二岁,因为常年战乱的原因,所在的村庄总是被路过的士兵劫掠,记忆中就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所以长得瘦瘦小小,头发枯黄,因此没有受过那些已经完全是禽兽之人的蹂躏。
直到他们村子所属的城池被敌对势力攻破之后,对方开始对周边村落大肆屠戮,父亲提着镰刀和几个邻居大叔们冲了出去,母亲似乎有所预感,便将阿幻藏在粪池之中,递给她了一根细细的竹管。
“阿幻,要一直捏着鼻子,只用嘴巴里含着的这根竹管吸气呼气。”母亲手忙脚乱的教着阿幻,强行笑着说道:“我家阿幻不是最喜欢捉迷藏么?只要你能坚持到妈妈来找你,就会给你做香喷喷的天妇罗,好不好?”
那是阿幻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母亲,她不知道在粪池之中藏了多久,刚开始还能听到村子里不停的发出各种吼叫和惨叫,其中很多都是自己熟悉的人,包括自己的父亲母亲。
她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甚么,所以在周围彻底静寂之后,又是硬生生在恶臭的粘稠液体之中坚持了一个时辰,没有等到母亲来找她,就从粪池之中爬了出来。
母亲赤身裸体的躺在院子中间,四肢都被砍掉,阿幻先是转身找到装着清水的大瓮,脱掉所有衣物,将自己清洗的干干净净之后,这才跪在母亲的身旁,用双手将她依旧圆睁的双眼缓缓的合上。
接着站起身后,就这么赤裸着绕着村子逛了几圈,才在几具尸体之下发现自己父亲的尸体,头颅已经被斩下滚落一旁,她丝毫没有害怕,因为年幼无力,只能将父亲的头颅抱在怀里,回到家中之后,跪在地上将父亲的头颅摆在母亲旁边。
“这种世界,根本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阿幻方才抱着父亲头颅回来的时候,也将他的镰刀捡了回来,她此刻再无任何牵挂,抬手就将镰刀抹向自己细细的脖子。
一股旋风突然出现,温柔且有力的将阿幻手中的镰刀卷走而去,阿幻猛然一惊,扭头看去。
“抱歉,若不是因为我贪睡了一会,你和你的家人就无需遭此横祸了。”一个身材消瘦,面容文静的年轻人站在她不远处,手中握着那把镰刀说道:“这是农具,是用来收获粮食,填饱肚子的,为何却要染上鲜血呢,换了一个地方,还是逃不过这种天道。”
阿幻愣愣的看着那个年轻人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透过头来,看到阿幻赤身裸体且沾满了血污,手指轻弹了一下,阿幻身上所有的污渍就消失不见,他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丢了过来,裹住阿幻的身体之后,这才走了过来。
“杀害你父母的那些人,你是想让我杀,还是你自己去杀?”明月抬手摸了摸阿幻的头顶,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这小女孩的根骨奇佳,稍作打磨就能成为一颗耀眼的星星。
阿幻感到了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温暖,立即回答道:“我想亲手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杀掉!”
“那你就要做我的徒弟,我有很多厉害的手段,愿不愿意跟我学啊?”明月蹲下身子,看到阿幻不可思议的样子,忍不住就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小鼻子。
阿幻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鼓足了六十年的勇气说道:“阿幻愿意,但是有个条件,希望师父能,能,能在刮一次阿幻的鼻子。”说完之后就把头垂的差点挨着地面,旁边的药师寺天膳不管心理活动到底如何,总是看着还是一副死鱼脸,可是眬就不一样了:“天呐,奶奶原来和神主大人。。。啊啊啊,这就是勇敢的爱情么!那我也应该向奶奶学习,一定要得到弦之介哥哥!”眬偷偷看向弦之介,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弦之介有所感觉,也看向了眬,两人视线相交,弦之介抬手打了个招呼,可眬却满脸通红,急忙也是跟奶奶一样低下了头。
“真是个傻丫头。”明月蹲下身子,伸手轻轻的捧着阿幻的下巴,让她缓缓的抬起头来。
“山茶绽放时,只需淡淡香。”明月说完这句东瀛俳句之后,用食指在阿幻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阿幻此刻只觉人生再无遗憾,哪怕大颂之行是刀山火海,她也毫无所惧,院中之人势力混杂,她虽为明月亲传弟子,但这种撒娇的行为已经是极为逾矩了。
明月对此毫不介意的满足了她最后的心愿,阿幻做为伊贺首领,自然知道接下来需要做些甚么,方才明月借着刮鼻子,已经将她方才损耗一空的灵气补充盈满,她站起身子后对明月说道:“眬的瞳术和弦之介类似,都有些特别之处,她本身其实是不会任何忍术的。”
“灵气之奥妙,这世上无一人敢说自己能参悟通透,道祖和道宗们都是在用生命去给后人开辟道路,我们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
看到阿幻似有所悟,明月欣慰的点了点头:“你的悟性在我弟子之中是最高的,不过现在或许有个人要超越你了。”
“霍无央!你的伤势还没好么?方才我已经给你渡去了灵气,别偷懒,这个眬,也由你来打!”
霍无央此刻脑瓜子嗡嗡的,啥情况啊,怎么老是让我打年轻小姑娘?你自己渣男也要把我培养成个渣男?